诗演义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琇莹防弁如星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传曰青青坚刚美盛之貌充耳者以纩悬填琇莹者美石似玉盖天子玉瑱诸侯则以美石为之也会弁如星郑氏曰会者弁之缝中言际会之处也如星者以玉饰弁之缝如星之明也以竹之坚刚茂盛兴其服饰之尊严盖有君子之德而文以君子之服斯之谓称其服者也
  瞻彼淇奥绿竹如箦有斐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寛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
  说文箦牀栈也竹密比如箦言其盛也如金如锡炼之精也如圭如璧琢之成也以竹之至盛兴其德之成就者如此寛兮绰兮寛宏也广大之意绰缓也从容之意广大从容见其德之自然而非勉强者矣猗重较兮言其在车之时其有容可知也猗与輢通车上两旁植木也较者木横輢上谓之重较者诗诂云轼者车前横木在舆之上高三尺三寸较在轼上又高二尺二寸较轼通高五尺五寸人立车上则凭较有所敬则俯而凭轼较在轼上若两较然故云重较也善戏谑兮不为虐兮谓盛德之君子言无非礼虽戏谑之言亦不为暴虐盖言之当理则不为暴虐侮慢之言则为暴矣夫德既盛矣其善戏谑者亦君子之言也非常人之戏谑者也
  考槃
  美贤者隐处之诗也
  考槃在涧硕人之寛独寐寤言永矢弗谖
  三章皆赋也槃与盘通考槃者以为成其盘桓隐处之室固可也以为考击盘器以节歌如鼓盆拊缶亦可也在涧者其居在山涧之旁也如前説则与在涧为合而以槃为室义颇牵强如后说则考击槃器义颇分明而下云在涧文不相蒙传所以两存其说也硕人之寛言硕大之人心广体胖能陶陶而乐不戚戚而悲也独寐寤言永矢弗谖盖谓人不我知独处一室倦而寐寐而寤寤而言自誓不忘于此乐其遯世无闷者盖如此
  考槃在阿硕人之薖独寐寤歌永矢弗过
  在阿者所居在冈阜曲处也薖亦寛大之意弗过者言安常守分知止知足不慕乎其外而有过于此也
  考槃在陆硕人之轴独寐寤宿永矢弗告
  在陆者居在高平之地也轴持轮者也轮圆转而轴不动故以为盘桓不行之喻弗告者不以此乐告人也盖吾心之乐乃自有其乐而难以告人非有所秘也非不欲人之知也
  硕人
  按春秋传庄姜美而无子卫人为之赋硕人或曰宫中之人赋之也
  硕人其颀衣锦褧衣齐侯之子卫侯之妻东宫之妹邢侯之姨谭公维私
  四章皆赋也硕人其颀言庄姜颀然而长也衣锦褧衣锦衣有文采而加以褧衣之质素也东宫谓齐太子妻之姊妹曰姨姊妹之夫曰私邢侯谭公皆庄姜姊妹之夫互言之也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手如柔荑手之柔滑而白如茅之始生者也肤如凝脂礼疏云肤者革外薄皮也革者肤内厚皮也其肤如脂之凝亦言其白也领如蝤蛴木虫之白而长者其颈似之也齿如瓠犀瓠中之子嫩则白故齿之洁白整齐似之也螓首蛾眉螓如蝉而小其额广而方正如之蚕蛾之眉细而长曲美人之眉亦如之巧笑倩兮倩好口辅也美目盼兮目之黑白分明也
  硕人敖敖説于农郊四牡有骄朱幩镳镳翟茀以朝大夫夙退无使君劳
  敖敖亦言其长也説于农郊言自齐来嫁于卫舍止近郊也四牡有骄驾车者皆壮健之马也朱幩镳镳幩者马衔外铁以朱纒之而镳镳然盛美也翟茀以朝翟者以雉羽饰车也茀者车前后之蔽也大夫夙退无使君劳言朝见者宜早退无使君劳于政不得与夫人相亲也
  河水洋洋北流活活施罛濊濊鳣鲔发发葭菼揭揭庶姜孽孽庶士有朅
  自齐至卫皆望河水以行而见其洋洋之势闻其活活之声施罛濊濊捕鱼于河也鳣鲔发发巨鱼之多也葭菼揭揭生物之盛也庶姜孽孽媵妾之美且众也庶士有朅媵臣之多而壮也以大国之女配大国之君而述其来之所见亦如韩奕言川泽麋鹿也
  氓
  淫妇为人所弃而自叙其事以道其悔恨之意也
  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送子涉淇至于顿丘匪我愆期子无良媒将子无怒秋以为期赋也首二句言氓之蚩蚩然无知而抱布以来易丝也氓者民也乃鄙贱之称以其弃已故鄙其人也尔雅葛纻麻曰布匪来贸丝来即我谋言其来非特为贸丝也乃来就我以谋昏姻尔送子涉淇至于顿丘送之逺也匪我愆期子无良媒心虽悦之而不遂往有要难之意故言其无媒也将子无怒秋以为期言请子无怒待秋而成昏也
  乘彼垝垣以望复关不见复关泣涕涟涟既见复关载笑载言尔卜尔筮体无咎言以尔车来以我贿迁垝垣毁墙也复关男子所居地名也后两言复关则指其人言之尔卜尔筮体无咎言令其人卜之筮之而所谓体者乃卜筮之辞皆无凶咎之言也以尔车来以我贿迁盖一心归之故今其以车来而载我之财贿以往也
  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説也女之耽兮不可説也比而兴也上二句言已之容貌未衰如桑叶之尚润泽也于嗟鸠兮无食桑葚葚桑之实也俗云鸠食葚多则致醉以兴下句女无与士耽也盖曰男恋于女犹可解説女恋于男不可解説矣此甚言女之失行人所共恶尔其实则非礼苟合男女同罪不可谓士之耽恋为无害也
  桑之落矣其黄而陨自我徂尔三岁食贫淇水汤汤渐车帷裳女也不爽士贰其行士也罔极二三其德首二句言桑既黄则落以比己之容貌不免于衰也自我徂尔三岁食贫言自我来尔家其初三岁甚贫苦盖为夫妇非止于三岁但三岁辛勤以为生计其后则不贫矣淇水汤汤渐车帷裳渐渍也帷裳车之饰一曰童容即襜帷也言见弃而归乗车渡淇水而湿其襜帷也末四句怨辞爽差失也罔极其心之不常也言今之仳离非已之过乃士之二三其心也
  三岁为妇靡室劳矣夙兴夜寐靡有朝矣言既遂矣至于暴矣兄弟不知咥其笑矣静言思之躬自悼矣赋也言初来三岁为尔家之妇不遑安于室而劳苦早起夜眠无一朝之暇至于生计已遂乃以暴怒加我至见弃而归兄弟但以我之始误不知彼之无道故不见恤唯咥然而笑静思其故非敢怨于兄弟唯自伤悼而已
  及尔偕老老使我怨淇则有岸隰则有畔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及尔偕老老使我怨及所欲也公羊传我所欲曰及言其初欲与之偕老今至于老乃见弃而使我怨乎淇则有岸隰则有畔言川泽高下其判甚明以兴下句之约信明也总角之宴言笑晏晏言自少而总角之时与尔和乐也信誓旦旦不思其反旦旦明也反复也践言也始相好时信誓甚明今乃不思践言也不思其反亦已焉哉既不践言而弃絶则亦已矣无可奈何之辞也【尝谓国风淫乱之诗固多男女之自道而亦当时才子为之耳然其诗非能刺之也乃以邪淫之心为邪淫之语如今之传奇述其离合悲欢如亲问荅岂亦讥刺乎乃所以道人邪淫者也其道人邪淫如桑中之类是也以正义而刺之如墙有茨之类是也今氓之诗备见弃絶之情其意深其辞婉如日士之耽兮犹可説也女之耽兮不可説也曰淇则有岸隰则有畔信誓旦旦不思其反此岂妇人所能道者耶朱子谓淫奔之诗多为男女自道之辞而非讥刺固足以破旧哾之谬矣而谓才子所作乃导人以邪淫则未及言也故于此发之】
  竹竿
  卫女嫁于诸侯思归宁而不得也
  籊籊竹竿以钓于淇岂不尔思逺莫致之
  四章皆赋也籊籊竹之长而其尾杀也思以长竿钓淇水盖忆未嫁之时在家之乐而义不得归故切于懐然亦已焉而莫之致矣
  泉源在左淇水在右女子有行逺兄弟父母
  思懐故地泉源则在左淇水则在右记之虽不忘而无复重即其地盖以女子既有行则逺其兄弟父母乃礼之当然
  淇水在右泉源在左巧笑之瑳佩玉之傩
  巧笑则瑳然而见齿佩玉则傩然而有度追忆在卫而出游之时其女伴相与如是也
  淇水悠悠桧楫松舟驾言出游以写我忧
  言安得具舟楫而游于淇水以忘我忧乎或谓追忆昔时出游淇上如第三章之意亦通
  芄兰
  传曰此诗不知所谓辅氏以为讥刺在位之人也
  芄兰之支童子佩觿虽则佩觿能不我知容兮遂兮垂带悸兮
  以芄兰之枝兴童子之佩觿芄兰一名萝摩草蔓生断之有白汁可啖觿以象骨为之如锥可以解结乃成人之佩而童子佩之讥之也虽则佩觿能不我知言其虽佩成人之佩而其才能不足以见知于我也未二句言其雍容而自遂又悸然而下垂言其虽有贵者之饰而实无所能也
  芄兰之叶童子佩韘虽则佩韘能不我甲容兮遂兮垂带悸兮
  以芄兰之叶兴童子之佩韘韘以象骨为之射则着右手大指以钩开体谓之决又谓之沓能射则佩之以童子而佩亦讥之也能不我甲言其才能不足以长于我也
  河广
  宣姜之女为宋桓公夫人生襄公而出归于卫襄公即位夫人思之而义不可往故赋此诗
  谁谓河广一苇杭之谁谓宋逺跂予望之
  赋也卫在河北宋在河南故言谁谓河广乎但一舟如苇叶之小可以渡之矣谁谓宋逺乎但一跂足而望可以见之矣地非逺也往非难也心有所思而义不可越是以形之于言也
  谁谓河广曾不容刀谁谓宋逺曾不崇朝
  刀即舠也舟之小者崇朝终朝也
  伯兮
  妇人以夫久従征役而作也
  伯兮朅兮邦之桀兮伯也执殳为王前驱
  赋也妇人以字称其夫而谓其武勇为邦国之桀乃执丈二之殳为天子之前驱焉以贤者而执贱役不以为耻而妇亦不羞其卑于以见夫妇之俱贤也
  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
  自伯东行髪如飞蓬之乱非无膏以泽髪也非不能沐髪以去垢也第以夫不在家无心以为容
  其雨其雨杲杲出日愿言思伯甘心首疾
  比也望天之将雨而杲杲然日出望夫之即归而竟未得归故愿言思伯虽至于首疾亦所甘心也
  焉得谖草言树之背愿言思伯使我心痗
  赋也谖与萱同谓之忘忧草妇人忧夫之不归故言安得忘忧之草树之北堂可以忘忧乎心痗思之切而至于心病也
  有狐
  国乱民散丧其妃耦有寡妇见鳏夫而欲嫁之也
  有狐绥绥在彼淇梁心之忧矣之子无裳
  比也有狐绥绥然而求匹言鳏夫似之也忧其无裳欲嫁之也
  有狐绥绥在彼淇厉心之忧矣之子无带
  厉岸之危处也又以衣涉水由带以上曰厉无带者渡深浅必以带束衣也
  有狐绥绥在彼淇侧心之忧矣之子无服
  上衣下裳皆服也
  木瓜
  此诗盖感人之恩欲厚报之者也传曰疑亦男女相赠答之辞旧注以为齐桓公恤卫之患故作诗以美之或然而未有据也
  投我以木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三章皆比也木木桃木李物之贱而轻者琼琚琼瑶琼玖物之贵而重者投我者轻而报之重非徒曰报其恩施而已也乃欲以结永久之好尔琼者美玉琚佩玉之名以其居两旁之中故曰琚瑶亦玉之美者玖者石之次玉而黑色也














  诗演义卷三
  钦定四库全书
  诗演义卷四
  明 梁寅 撰
  王国风
  周平王徙居东都王城而王室遂卑与诸侯无异故其诗不为雅而为风其王号未替故不曰周而曰王
  黍离
  周既东迁大夫行役过故宗庙宫室尽为禾黍闵周室之颠覆彷徨不忍去故赋之
  彼黍离离彼稷之苖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三章皆赋而兴也彼黍离离彼稷之苖黍之苖似芦高丈余穂黑色实圆重或曰即粟也严氏曰黍有二种黏者为秫可以酿酒不黏者为黍如稻之有秔糯也考之经传或黏或不黏或高而实黑或低而实黄皆谓之黍稷一名穄其苗穂亦似芦为五谷之长月今章句云稷秋种夏熟歴四时备隂阳谷之贵者行迈靡靡中心摇摇因黍稷起兴言其行之迟迟心无所定也知我者谓我心忧其知我者忠臣之心也故以我为忧国而伤感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其不知我者薄情之人也故谓徬徨不去将何所求乎悠悠苍天此何人哉怨之之深也韩子曰不知造物者意竟何如无乃都不省记任其死生夀夭耶此言悠悠苍天者其意亦然
  彼黍离离彼稷之穂行迈靡靡中心如醉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穂黍之抽籼也稷穂下垂故以兴心之如醉
  彼黍离离彼稷之实行迈靡靡中心如壹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实者黍之实既坚好也噎者忧之深而不能喘息如人之食不下咽也初见稷之苗再见稷之穂终见稷之实大夫行役徃来非一歴时月之乆也初至则心不定再至则心如醉后至则心如噎感之益深而悲之益甚也
  君子于役
  大夫乆役于外其室家思而赋之
  君子于役不知其期曷至哉鸡栖于埘日之夕矣羊牛下来君子于役如之何勿思
  赋也首二句言夫之行役不知归期曷至哉鸡栖于埘言当何时而至哉鸡之栖于埘亦有其时也况于行役而可无归期乎日之夕矣羊牛下来言非但鸡之栖也当日之夕羊牛亦知归矣君子于役如之何勿思言行之乆当归不归安得而不思之乎
  君子于役不日不月曷其有佸鸡栖于桀日之夕矣羊牛下括君子于役苟无饥渴
  不日不月言不可计以日月也曷其有佸何时能防也桀者钉木以为鸡栖也羊牛下括言牛羊归至于栈也苟无饥渴愿夫在外不至饥渴也
  君子阳阳
  旧序曰君子遭乱相招为禄仕全身逺害而已
  君子阳阳左执簧右招我由房其乐只且
  赋也阳阳与洋洋同得志之貌执簧执笙竽也由房自房而出也其乐只且以伶官之贱事为乐亦犹简兮以伶官为荣乃玩世不恭之意也只且语辞
  君子陶陶左执翿右招我由敖其乐只且
  陶陶和乐也执翿舞者执羽旄之属由敖就舞位也
  扬之水
  平王以申国近楚数被侵伐遣圻内之民戍之故戍者怨思而作此诗也
  扬之水不流束薪彼其之子不与我戍申懐哉懐哉曷月予还归哉
  三章皆兴也扬水之弱不流束薪以兴家之人不能与我同戍申懐哉懐哉思之甚切也曷月还归言归期未卜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