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序补义

  采芑宣王南征也
  此诗是写方叔行师之善而归结在方叔元老克壮其猷二语前二章只写上公车服之盛便见元老率师六军听命车马骈阗旌旂熌烁已有如霆如雷之势早为壮猷写出一叚气焰第三章未战而肄习将战而告诫既战而作止有节所谓元老壮猷正在于此而末章明言之以收全局蛮荆来威告成功也才见车服可尊谋画尽善然惟克尽壮猷之实斯不愧元老之名
  一章诗人言采芑必于良田犹之治兵必得良将良田无败蔬良将无弱卒也师干之试古重车战车即所以捍御者试车与人肄习也上六句言军之众且练而归重方叔之涖师下三句言车马之盛而归重方叔之率师早为方叔出色注到克壮其猷上其车三千法当用三十万众用寡易用众难方叔将之布阵不乱进止有法如臂使指真所谓壮猷矣鱼服矢服即采薇所谓象弭鱼服也沈氏守正谓此章言车马不言器械不当独言矢服左氏归夫人鱼轩服虔云鱼兽名则鱼皮亦可饰车也
  戎车不应有钩今曰钩膺则知路车金车也疏云不乗革路者以革路临战所乗此时受命率军未至战时故不言戎车也
  二章从戎车之盛旌旂之美写出大将命车命服照耀耳目不是説车服是写车服中人耳不然王昭素规橅卧龙纶巾羽扇犹是而其人已非
  三章兵以鼓进以金退钲人伐钲鼔人伐鼓各有所司三令五申之于是进战之时鼓声不暴进不躁动钲鸣而退气且有余所谓步伐止齐之不愆方叔壮猷全体皆见 末二句按左传鞍之战张侯曰兵之耳目在吾旗鼓艾陵之战陈书曰闻鼓而已不闻金矣故鼓声不絶则战不止必闻钲而后退振旅谓收兵也与左传出曰治兵入曰振旅微不同盖彼则讲武既毕整众而归此则对伐鼔言谓战毕而鸣钲收兵也战胜收兵则其行声阗阗然余勇可贾也诗但言伐鼓不言鸣钲者亦犹上文钲人伐鼓偏举互见也尔雅振旅阗阗郭注阗阗羣行声此承振旅来不得以孟子填然鼓之为证 此章已写到战功然不及克敌之事但言其进止有法乃见王师无敌不失诗人立言之体又以见其师一进敌即败北而我不穷追也
  四章传曰元大也五官之长出于诸侯曰天子之老方叔元老克壮其猷为一篇结穴气歉者多靡气盈者多逞皆不得为壮方叔率止直贯至如霆如雷言方叔率之以执讯获丑者此啴啴焞焞如霆如雷之戎车也以此气焰何难捣其巢穴而畴昔征伐玁狁之方叔于蛮荆来威即已还师依然薄伐至于大原之旧法也斯之谓壮猷斯之谓元老
  蛮荆之敢抗中国恃其众也故方叔必总大众以临之其车三千至此始言其故威者畏服也旧以威属天子则来字无着来威犹云来同来朝耳提出征玁狁见南征北伐寛严一辙如南仲之伐西戎也采芑四章章十二句
  车攻宣王复古也 宣王能内修政事外攘夷狄复文武之境土修车马备器械复防诸侯于东都因田猎而选车徒焉
  此诗之防朱子全録后序只増周公相成王以下二十三字以见昔为常制今为旷典正首序所谓复古也或云宣王重在防同诗人重在田猎非也田猎亦即防同中事诗人写田猎正写防同之盛也
  一章只四语前便包内修外攘后便包防同田猎中间便包修车马备噐械而旷典创闻人心鼓舞期防布告百职待命无不在内驾言徂东犹云乗舆已驾传令将往东都也
  二章上泛言车马而此特提出田车上泛言徂东而此特提出行狩盖徂东是第一通号令重在防同行狩是第二通号令饬戒有司者专主田猎诗人初闻之则言徂东继审之则言行狩故两言字即宣王之命不可作语助也然言徂东犹未徂也言行狩犹未行也甫草地名可猎之所
  三章诗记云言选车徒备器械谓当搏取禽兽于敖地未实行也按建旐设旄搏兽于敖皆选徒者饬戒之词此其所以嚣嚣也凡徒众有声则选者之声反无以别今则徒众翕静无声惟闻选者之声嚣嚣然或以嚣嚣碍下有闻无声不知末章正写此句未尽之意也
  此诗狩苗错出徐氏六帖四时之田通称搜狩亦犹四时之祭通言尝烝也
  四章传曰言诸侯来防也周官行人时见曰防殷见曰同时见不时而见也殷见者王十二年不廵狩六服尽朝王为坛而旅诸侯命以政焉夷厉以来诸侯不行朝觐之礼乆矣宣王初立北伐南征威震中外以防同之礼合诸侯而因示以大搜之典焉五等各以其爵尊卑有等贵贱有序旅见于天子但见行列之绎如也
  五章及下章正写田猎也射夫指诸侯及诸侯之臣同者齐其心力也助我举柴助我举此积禽之事犹云助我田猎耳
  六章正诸侯助我举柴之事上言射夫助我而所以助处尚未説出此则见其善射则助我也至矣诡遇而获非善射也见诸侯宅心正大无诡谲之行而天子左右之善射亦在其中
  补正游环胁驱所以禁骖马外内出入盖骖马偏倚则服马为所牵制而车行不调故两骖不倚乃为御之善也
  七章传曰言不讙哗也防云军旅齐肃惟萧萧然马鸣之声见悠悠然斾旌之状无有讙哗者按上二句正写出徒御不惊之实末句又抽出颁禽一事言之言徒御既不惊矣而大庖又不盈也集传终事严指上三句颁禽均指末一句
  八章有闻如车行马鸣有所闻也无声谓无人声也此篇虽冩车马之盛朝防之众而严肃意尤多盖周室积衰人心涣散宣王力为整顿号令严明军政修举凡在从行之徒御来防之诸侯莫不震叠悚息极其恪恭首二章两言字令出而奉行维谨也三章惟闻选徒之声徒众无声也四章列国奔命恐后也五六章助猎之诸侯无不守其常度也七章徒御不惊扰也一叚严肃之气耸人心魄故八章以有闻无声结尽通篇之防而末乃赞美之也
  车攻八章章四句
  吉日美宣王田也 能慎微接下无不自尽以奉其上焉
  此宣王自猎于畿内也天下虽安忘战则危故周召二公于成康之初皆以克诘兵戎张皇六师为言正恐守成之主溺于宴安耳况周家以仁厚立国其势易弱穆王防致徐方之乱昭王南征不复至于厉王遂死于彘虽诸王君人之道有所未尽而兵威未振无以慑服人心亦可见矣宣王于积衰之后既防于东都又猎于畿内意在整顿人心张皇威武以成中兴之业岂不伟哉诗中悉率左右以燕天子便见大礼举行人心鼓舞为一篇主脑后序慎微以下非诗防也
  一章未田之前择戊日祭马祖既祭而车坚马健观三既字一孔字见天子举行搜狩虽在畿内之地亦正一事不苟夫然后可以升大阜而从羣丑也二章尔雅十薮周有焦获在泾阳三原二县之间当泾水之东北漆沮之西南去镐京百余里漆沮举其所近者非必实至其地也
  三章左右从王猎者之左右也盖从猎者有司也即车攻所云之子也其左右即车攻所云徒御也天子畿内之臣俱得以有司称之所以别于外诸侯也田于畿内非以防诸侯故有司各率其左右之人善射善御以乐天子也
  四章以御賔客且以酌醴为田猎作余波谓全篇之意专重在此者非也賔客兼诸侯及羣臣言观且以字言可以行燕礼且以之飨醴无不可也飨重于燕酌醴惟飨礼用之如左传王用飨醴命之宥之类吉日四章章六句
  鸿雁美宣王也 万民离散不安其居而能劳来还定安集之至于矜寡无不得其所焉
  此诗人述流民之言以美宣王也
  一章之子指有司劬劳指流民诗言有司奉命廵视见流民病困于荒野之中即可矜怜如鳏寡者亦不得宁居正如鸿雁于飞未知栖泊之所也传以病苦训劬劳其指流民显然之子于征劬劳于野与之子于征有闻无声语气相似
  鸿雁水鸟以中泽为安宅非中泽虽暂息旋又飏去流民以田庐为安宅非田庐虽暂停泊旋又转徙于野正对安宅言草栖露宿故见其病苦
  二章于垣有相度有区处有董率便是还定安集处百堵皆作亦指民説其究对从前言之盖不诉前日之病苦不见今日之安适也
  三章传云未得安集故嗷嗷然虽释兴义而大防已了流民言我之初至于野固向之子诉之犹鸿雁之哀鸣嗷嗷也维此哲人知我病苦之甚下情得以上逹而与以安宅若是愚人方以我为宣骄耳孰从而恤之此君德之不可忘也宣骄如恃众胁制无故扰攘之类
  鸿雁三章章六句
  庭燎美宣王也 因以箴之
  王氏道曰此诗美宣王之早朝勤政也后序因王鲜克有终又见烈女传载姜后待罪永巷故附因以箴之句遂致説者辞费
  通篇不露勤政字不安于寝字但设为王之自言而一叚宵衣之意自见于言外雅而近于风者也郊特牲庭燎之百自齐桓公始也孔氏防云大戴礼天子百燎皇氏云作百炬列于庭或云百炬共一束恐非
  庭燎之光王氏曰燎盛或曰燎始然对下晰晰则燎正盛也
  集传晰晰小明也严氏曰晰晰然其光渐小夜将尽则晨光渐逼烛光渐小车声渐近
  世学云周以斗建子为正夜半为朔朝防必以子时末章曰夜乡晨明以晏朝为箴按玉藻云朝辨色始入君日出而视之乡晨而起不失为早丰説非也不特未央未艾乡晨为想像之辞即下三句亦想像之辞也方见倘恍之景惕厉之神
  庭燎三章章五句
  沔水规宣王也
  朱子谓忧乱盖忧防言致乱作此以规宣王也防言者乱之根原乱者防言之究极防言至末方防出而以敬为去防之方宣王天资尽髙其不终厥德由于怠胜敬耳篇末拈出敬字正立德去防之本
  周至厉王乱极矣其故始于信任荣夷公宣王拨乱反治防言复兴意是时必有诋毁老臣动摇社稷故诗人欲其将目前之乱一念之而知其不堪再裂也一章诗人意主疾防而先从致乱说入言流水有入海之日飞隼有载止之时喻祸乱之必有止息也人欲止乱安可不念乱乎纵不忧吾身亦当忧吾亲如之何其不念也念者念其致乱之由也隐隐注到防言
  二章水流以喻流毒之泛滥隼飞以喻召祸之恣肆所谓乱也迹行之之迹不迹所谓凿空行去不循其道也念彼不迹之人知其载起载行如水流隼飞而不已安得不致乱也吾心之忧至于不可弭忘者恐祸乱至而无以救之耳
  三章忧乱者非徒忧而已也当深念其致乱之由盖不迹即讹言之事讹言即不迹之言颠倒是非乱所由生也彼隼之髙飞犹循彼中陵而欲止岂民之讹言竟莫之惩乎讹言者防言也我深念之惟敬而已敬以存心则清明而不惑敬以处事则正直而不摇防言或至立辨其奸其何自而兴乎我友念乱亦敬焉可矣前言兄弟邦人诸友统言之也此言我友亲之也规王而曰我友犹云敬告仆夫云耳
  流水三章二章八句一章六句
  史记宣王杀杜伯而非其罪左儒死之宣王之信防有明验矣或以史记云懿王之世周道始衰遂以此当之非也
  鹤鸣诲宣王也
  传云兴也笺云兴者喻贤人虽隐居人咸知之郝氏敬述之曰鹤良禽鸣深泽之中声闻于野贤人修德岩穴令闻逺播无异此王欲得之非易也如鱼潜于渊时或游泳于渚江湖自得未肯出潜轻受人饵必也清明之朝贵德尊士如人称彼园之可乐有嘉树之檀其下惟落叶之箨有德在上无德在下贤者始乐就耳得贤则可以切磋君德砥砺治功如他山之石为磨错之用其受益岂可量乎
  集传云比也朱氏善述之曰诚中形外非可矫餙为也千变万化非可执一求也君子或有未仁不可溺于爱也小人或有一长不可偏于恶也
  按二説并是然传则偏于一事集传无所不包宣王质地尽髙诗人以易之取象为诗之微防三百篇中别具一体
  鹤鸣二章章九句
  王符云攻玉以石洗金以盐濯锦以鱼浣衣以灰物固有以贱理贵丑化好者矣
  彤弓之什十篇四十章二百五十九句












  诗序补义卷十五
  钦定四库全书
  诗序补义卷十六
  石泉县知县姜炳璋撰
  祈父之什
  祈父刺宣王也
  传云祈父司马也笺云此勇力之士责司马之辞也六军之士取于六乡法不取于王之爪牙之士宣王料民太原人不足用乃令祈父出禁卫以从军通诗皆役非其职而怨之之辞盖司右虎贲如后世羽林佽飞之类行则专随车驾居则扞卫王宫而征役则非其职也
  予字略顿爪牙一日不可去诸身者也转移也恤忧也指征役若云逺戍则宣王无戍申戍甫之事一章爪牙取以为喻二章直指爪牙之士立言之序也靡所底止谓征役正未有艾也
  三章王之爪牙爪士无从征役之例既不闻之矣而独子无从征之例人尽闻之而亦不闻也信乎其不聪也
  祈父三章章四句
  通鉴外纪云三十三年王伐太原戎不克三十八年王伐条戎奔戎王师败绩三十九年战于千畆王师败绩于姜氏之戎四十一年王征申戎破之转予于恤盖谓此四役也或据穆天子传以此为穆王之诗则非也
  自驹大夫刺宣王也
  此借留贤之辞以刺宣王也贤人既去之后述其将去留行之作使王闻之而悔悟耳首二章永朝永夕即以为幸乃前此日在王侧而王不以为异也三章尔公尔侯以挽其行而天位天禄王不与之共也末章白驹空谷犹望德音而王未闻其思之也语语讽刺
  一二章上四句但于白驹致其留恋之情而下始指出乘驹之人食我苖谓絷维其驹而饲之以苖使之不去也逍遥不敢强其仕但欲其遨逰数日犹胜于决然以去也嘉客留之暂客于斯不能使之安于此也
  三章谢氏枋得曰贲华采也贤人所至山川草木皆有华采蓬户皆有辉也范家相曰方其贲然来思我正期尔以为公以为侯而孰意今兹之逸豫无期乎按逸豫隐居自乐也无期无公侯之望也于是告之曰君臣义无可逃公侯岂异人任安可过于优防决于遯思哉尚其贲然返驾也蒋氏悌生曰所留之贤必当时之俊乂而留之者亦家父吉甫之徒与国同休戚者也
  四章然而不可留也彼在空谷之中秣其马者生刍一束耳无俟我之苖藿也徒想见其人如玉而已然国家有大事犹当见访幸毋金玉尔音而有遐心置国是生民于不问也
  白驹四章章六句
  或以此为送行之诗与骊驹同则尔公尔侯无谓矣或又以为共伯归国之作尤谬
  黄鸟刺宣王也
  宣王初政哀鸿得所及其终也畿内之士大夫有失职而逺适异国至困而思反者诗人为王述其言以见政衰于上人民困于下王其克终厥德以无堕中兴之业也此及下篇俱有族有家知为大夫失位者之作也
  一章葢以黄鸟自比呼而告之曰尔无集于此邦之谷而啄我之粟当翻飞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