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首页
- 儒藏
- 诗经
- 毛诗李黄集解
毛诗李黄集解
然则闗雎麟趾之化王者之风故系之周公南言化自北而南也鹊巢驺虞之徳诸侯之风也先王之所以敎故系之召公周南召南正始之道王化之基
李曰序自闗雎而作故其闗雎为最详其始曰闗雎后妃之徳也风之始也其末又言是以闗雎乐得淑女以配君子忧在进贤不淫其色哀窈窕思贤才而无伤善之心焉是闗雎之义也则其论闗雎可谓详矣疑此序乃闗雎之序非三百篇之大序既言闗雎则周南召南又不可以不辨故言闗雎麟趾之化王者之风故系之周公南言化自北而南也鹊巢驺虞之徳诸侯之风也先王之所以敎故系之召公盖以周南召南虽因文王风化之所及也然其名有周南召南之别者故从而辨之言王者之风故系之周公所以为周南言诸侯之风故系之召公所以为召南自闗雎至于麟趾凡十一篇其所言者皆王者之风故曰言化自北而南也自鹊巢至于驺虞凡十四篇其所言者诸侯之风故曰先王之所以敎者徒见周南为王者之风召南为诸侯之风遂有浅深之辨如孔氏则以为王者必圣人周公圣人故系之周公诸侯必贤人召公贤人故系之召公王氏之亦如此惟山破其以仪礼大合乐为歌周南召南仪礼之作正在周公之世则分二南已在周公之时当是周公以圣人自居乃以贤人待召公周公岂肯为之乎其可谓当矣文王之诗不可以风系也适防周召分陕故以其诗系之其诚可谓得其旨然不如陈少南之为详言周召为天子之二老分治岐之东西自岐以东周公主之自岐以西召公主之然岐东之地宗周在焉故为周公所治之国其诗实王者之风也岐西之地召公主之故为召公专主诸侯之国其诗为诸侯之风也南言化自北而南者此主文王之化而言之也文王治岐岐居西北文王抚有西戎南化江汉天下既一文王分东于周公分岐西于召公一东一西皆以北为上由上而下故言自北而南盖江汉汝坟为岐东之地当时东被文王之化而作诗及周公为伯而得其诗以贡于周故曰周南江沱为岐西之地当时岐西被文王之化而作诗及召公为伯而得其诗以贡于周故曰召南此诚是礼记乐记云武始而北出再成而灭商三成而南四成而南国是疆五成而分周公左召公右盖周召之分陜在武王既得天下之后周南召南虽皆文王之风化不可系之于文王故周公所居之地所得之诗则谓之周南召公所居之地所得之诗则谓之召南周公所得之诗多为文王而作故言王者之风召公所得之诗多为诸侯而作故谓之诸侯之风虽曰诸侯之风其实文王敎化之所及故言先王之所以敎先王即文王也非太王王季也以传记而考之皆谓周召分陜之东西而少南乃谓分岐之东西不知少南何所据而言分陜以东如江汉汝坟即陜之东也分陜以西如江沱即陜之西也故其诗有周南召南之辨凡此二十五诗者皆文王所以正始之道王化之基者也盖学者必自诗而入焉学诗者必自二南而入焉故孔子于伯鱼告之曰不学诗无以言为学者必先从事于此既而又告之曰人而不为周南召南其犹正墙面而立也欤是古之学诗必自周南召南始盖诗之序先之以风次之以雅次之以颂风者诗之最先而周南召南又为风之先焉此其所以为正始之道王化之基也盖道无始则不行而周南则为正始之道化无基则不立而召南则为王化之基此皆文王之正心诚意有在于此故其肃肃雍雍在于闺门之内而其化行于二南之国盖以其能正家而治国故诗必首于二南诗之首于二南如易之首于乾坤孔子曰乾坤其易之门学易者必自乾坤而入也是以三百篇之中必首于二南六十四卦首于乾坤其体一也学者知乾坤为易之门则于易思过半矣苟知二南为正始之道王化之基则于诗思过半矣
黄曰古之诗者皆传讹承舛深失诗人之意未有为之厘正者其曰文王以二南之地分赐二公而为之采邑故闗雎麟趾之化系之周公者自陜以东周公主之也鹊巢驺虞之化系之召公者自陜以西召公主之也陈少南又谓文王抚有西戎南化江汉天下既一则分岐东于周公分岐西于召公一东一西皆以北为上自上而下故言自北而南李迃仲亦从其吾不知文王所以分地于二公者果请之天子而与之邪抑不请之天子而自与之邪文王处君臣之难而有事君之小心内文明而外柔顺未尝萌畔援歆羡之欲也而肯为是举乎且当是时纣虽不道犹天子也文王虽圣人犹诸侯也文王居羑里而系易辞其志可见安有纣犹在上而文王擅分其地以与人哉或者又以为文王受命称王于是乎分陜此不知文王者也武王未得天下则但曰文考而已曷尝王哉少南迃仲皆尝言文王未尝受命称王而又自谓天下既一则分陜于二公何其自戾也先儒但见孔子论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遂谓文王已有二分之天下其未属者冀青兖三州耳故信分陜之而不疑不知孔子所谓有其二者但谓二分民心已归文王非有其地也予谓分陜当在武王既得天下之后不当在文王之时乐记论大武之乐象伐纣之事而曰武始而北出再成而灭商三成而南四成而南国是疆五成而分周公左召公右则分陜当在武王之时无疑也且召南何彼襛矣乃武王时诗不必专以文王为言也然亦系之国风者以为下嫁诸侯特诸侯之事尔而此诗之作乃召公之意也按禹贡二南皆属雍州岐山之阳故曰荆岐既旅则诗亦言太王居岐之阳文王治岐居西北意者当是时文王之化自岐周而被于江汉之域故曰自北而南及武王既定天下廵行国采诗以观民风得周南之诗以闗雎为首而以麟趾系其应得召南之诗以鹊巢为首而以驺虞系其应闗雎麟趾文王之风化如此也故曰王者之风鹊巢驺虞诸侯之文王之化者如此也故曰诸侯之风而又曰先王之所以敎先王止是文王不必以为大王王季也周太师编诗之时以为文王之诗不可以风系之二南之风系之文王则不可以风系也文王无所系适时二公分陜而因以二南系之焉予谓分陜之事当在武王得天下之后而二南之系当在二公既分陜之后系云者以此附之于二公而已先儒又谓二南之化有浅深之辨则为之曰周公圣人其化深召公贤人其化浅不知二南皆文王之化而特附之二公岂容有圣贤之辨不然则周南召南何以皆为正始之道王化之基也道无始不行化无基不立治国平天下之道皆自齐家始故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岂非王化之基者正此欤大序之论二南既分而论之复合而论之分而论之者论其诗合而论之者论其所以诗学者观而不悟谓之正墙面而立冝矣
是以闗雎乐得淑女以配君子忧在进贤不淫其色哀窈窕思贤才而无伤善之心焉是闗雎之义也
李曰是以闗雎乐得淑女诸家多以为众妾言后妃乐得淑女以配君子伊川山皆以为不然若以淑女为众妾则岂可以众妾而配君子乎则知所谓闗雎乐得淑女以配君子盖指作诗者而言之也言闗雎之作者乐得后妃以配文王淑女指后妃君子指文王也其所以乐得者则以后妃忧在进贤不淫其色也后妃之心惟忧在于进贤者以共助内治非以色取宠于上故作是诗者哀念后妃之幽闲乃能思贤才以助内治而无伤害善良之心焉此闗雎之义所以取之也哀窈窕乃诗人哀之也乐得淑女乃诗人乐之也然此乃因孔子论语而为之子曰闗雎乐而不淫哀而不伤乐则易至于淫哀则易至于伤惟其乐而不淫哀而不伤然后为哀乐之得中也作诗序者逹夫子之言如此遂以谓闗雎乐得淑女以配君子忧在进贤不淫其色哀窈窕思贤才而无伤善之心焉是以乐得淑女言不淫也哀窈窕言不伤也观其意与夫子之言异此则作序者之言为可疑也
黄曰诸家多以闗雎为后妃以淑女为众嫔御之贤者谓太姒无嫉妬之行乐于得贤女以配文王此大不然夫太姒既配文王矣而又曰太姒求淑女以为文王配岂可以众妾配君子乎且周人但以闗雎之诗形容后妃不指后妃而谓之闗雎也伊川山尝辨之矣而其言未详夫此章盖推诗人作闗雎之意义如此谓闗雎之诗所以歌咏不已者以其乐于得淑女如太姒之贤以配文王也乐得淑女忧在进贤与夫哀窈窕皆诗人乐之忧之哀之也李迃仲既以乐与哀为诗入之哀乐而复以忧为后妃之忧此不惟于此一章之义不通而于孔子乐而不淫之句亦不通予窃以为诗人未得淑女则欲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则又辗转忧之求之既得则欲琴瑟友之以琴瑟友之为未足则又欲以钟皷乐之其所以忧念而不已者以其贤也非以其色也忧之极而至于哀哀之深而至于思然乐而不淫哀而不伤故哀窈窕思贤才而无伤善之心此闗雎一诗之意义也夫文王之躬行自足以成二南之化而诗人必思得淑女以助内治者岂文王之化且有所不足乎天下之治未有不自齐家始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虽文王之盛徳然后妃在父母家则已有躬俭节用之美此诗人所以乐之欤
闗闗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李曰闗闗雎鸠在河之洲此是兴也诗有比有兴比者直比而已兴则有所感焉闗闗雎鸠以兴后妃之徳也尔雅曰雎鸠王雎也郭璞曰雕也今江东呼之为鹗好在江邉沚中亦食鱼徐公曰雎鸠常在河洲之上为俦偶更不移处则知雎鸠鸷而有别在河之洲此言所居之所也闗闗言声之和也夫以鸠鹗之其猛如此宜其不和也今也虽为俦偶更不移处既能有别矣又能闗闗然其声之和而以取譬后妃居深宫之中严毅而有别得犬妇之正道又能肃肃雍雍以尽其和乐之美此妇人之大徳也故夫下文继之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窈窕是幽闲也言此幽闲之淑女而能有别矣又能和乐矣妇人之令徳其尽之矣冝其为君子之好匹也文王之徳如此后妃之徳又如此此所以为好匹诗曰天作之合亦是言徳之同也诗入以闗闗雎鸠形容文王后妃之美辞不迫切而意已独至可谓善于取喻矣至于下四章则又言后妃所以肃肃雍雍亦如雎鸠之和也荇菜陆玑防云接余白茎叶紫赤色正圆径寸余浮在水上根在水底与水浅深等按顔氏家训曰今荇菜是水悉有黄花叶似莼可用为祭祀之葅则知荇菜可以供祭祀也左右与佐佑商王之左右同言求此荇菜以供祭祀必有左右为之助以求之者流求也必得左右之人以求荇菜故后妃寤寐以求之寤觉也寐寝也或觉或寝未尝不在于求贤才以助内治所谓须臾不离也方其求之未得也则思所以供祭祀之事者谁乎思之不得则悠哉悠哉思之乆矣则辗转反侧不能自安既辗转而又反侧以见其忧之甚也方其忧之未得也则辗转反侧其忧念如此之深及其既得也则其乐为如何哉故下文曰琴瑟友之钟皷乐之言得此贤才以共采荇菜则友之以琴瑟所以亲之也友之以琴瑟犹以为未足而又乐之以钟皷则其乐无有已也芼择也与上文左右流之其意同观此下四章皆言采荇菜以供祭祀其他言后妃能求众妾以助内治未尝有嫉妬之心方其未得则辗转反侧而未尝少忘及其得之也则友之以琴瑟乐之以钟皷非贤能如是乎惟其后妃之贤能如此故众妾皆得以进御于君此芣苢之诗妇人所以乐有子螽斯之诗子孙众多也思齐之诗则百斯男凡文王之所以圣者皆由太姒之力也尝观汉明徳皇后尝以皇嗣未广毎怀忧叹荐逹左右若恐不及后宫有进幸者毎加慰纳若数所宠引辄増隆遇若明徳皇后可谓有后妃之遗风矣盖妇人之事莫难于此惟其能无妬忌而下及于众妾此其所以为贤也如成帝时赵飞燕极怀嫉妬凡有进幸者輙死后宫饮药堕胎者无数卒之成帝无子皇嗣中絶童謡曰燕燕尾涎涎张公子时相见木门仓琅根燕飞来啄皇孙皇孙死燕啄矢此则异乎闗雎之义矣涎徒见反童謡见五行志
黄曰此诗凡五章古今诸说皆失其义予非敢以臆而妄论先儒之失也诚以质诸吾心而不合求于诗人之意而未安则不得不为之辨夫闗闗雎鸠取和之意而已在河之洲取幽深之意而已先儒之则曰雎鸠猛鸷而有别以见后妃之严毅不可犯也河洲取其逺离于水以见后妃之不淫于色也夫诗人之意取其和鸣学者以猛鸷求之其象大不侔不淫其色乃闗雎之义不足以形容后妃之徳也愚以为此一章正形容后妃有幽闲之徳冝处深宫之中以助文王之内治而已故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至其后四章又形容诗人求之之切而乐之至故又取荇菜以为之比先儒皆以为后妃勤于职采荇菜以供祭祀而众妾皆乐助之夫诗人方言欲求淑女以配君子而遂言左右之欲助淑女之采荇菜何其文顚倒之甚邪予以为此一篇皆比也荇菜之洁可以为祭祀之用故诗人复引之以为比也凡观诗人之辞因一物以起义者皆兴辞也合二事以并用者皆比辞也曰闗闗雎鸠在河之洲则复并而言之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此以闗雎之和鸣而比后妃之徳也曰参差荇菜左右流之则亦并而言之曰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此以荇菜之可以供祭祀者而比后妃之贤也诗人以为淑女未得则承先祖供祭祀者谁乎参差荇菜而左右求之求之不已又从而采之采之不已又从而择之以荇菜之可以供祭祀而求之不可缓也诗人乐得淑女则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则寤寐思之以见其求之之切也始也求之不得则有辗转反侧之忧终也求之既得则有喜乐不忘之情曰琴瑟友之曰钟皷乐之以见其乐之之深也三百篇之诗大抵皆近于人情学者以情求诗则思过半矣尝观诗人之美是人不言其所以美之之事而特言诗人喜乐之情则其人之贤可知闗雎之诗其所以乐得后妃者既如此则后妃之贤亦可想见也齐哀公荒淫怠慢而诗人作鸡鸣以思贤妃而陈夙夜警戒相成之道知鸡鸣思贤妃则知闗雎乐得淑女之意
毛诗集解卷一
<经部,诗类,毛诗李黄集解>
钦定四库全书
毛诗集解卷二 宋 李樗黄櫄 撰
葛覃后妃之本也后妃在父母家则志在于女功之事躬俭节用服澣濯之衣尊敬师傅则可以归安父母化天下以妇道也
李曰孔氏谓本者后妃之本性非也所谓本者但务本而已言后妃虽富贵犹且不忘本无事于浮末也后妃在父母之家诸家多以为未嫁之时若以为未嫁之时则其下文何以为归安父母其文不相接孔氏以谓在父母家本有此性出嫁修而不改妇礼无愆其中增以出嫁修而不改之文未必然也盖父母家即所谓归宁也张横渠杨山皆以在父母家为归宁之时言后妃之归宁也志犹在于女功之事躬俭节用服澣濯之衣尊敬师傅能如是则可以归安父母如未嫁之时志在于女功之事躬俭节用服澣濯之衣尊敬师傅皆未足以为美惟其既为后妃矣而其所志者犹不忘于旧日然后可以爲美盖能如此则可以慰安父母之心而化天下以妇道不然骄奢淫佚虽曰归宁不足以安父母而化天下以妇道也志在女功即二章所谓为絺为绤是也躬俭节用服澣濯之衣即诗中所谓薄汚我私薄澣我衣是也尊敬师傅即诗中所谓言告师氏言告言归是也归安父母即诗中所谓归宁父母是也至于化天下以妇道而诗中独无文何哉盖作诗者推言后妃之本如此故因经以见事因事以生义夫以后妃之贤又能志在女功其勤如此天下之为人妇者岂有不勤乎躬俭节用服澣濯之衣其俭如此天下之为人妇者岂有不俭乎尊敬师傅其礼如此则天下之为人妇者岂有不知礼乎以文王之行化于上而后妃又能治内以化乎下此以见内外之无不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