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礼记义疏

  余论张子曰以义礼言则妇死不当再娶夫死不当再嫁当其初娶时便期以终身岂复有再娶之事禽兽犹有不再匹者男子或为无嗣祭祀之重犹可再娶妇人则虽至穷饿而死不可也介甫直谓妇人得再嫁岂有是理古者人君自元妃而下侄娣媵御不复再娶元妃死则继室摄内事自卿大夫以下有再娶之文亦必大不得已也 叶氏梦得曰丧服父卒继母嫁从为之服报曰何以期贵终也则继母有再嫁之道矣卫世子共伯蚤死其妻姜氏父母欲夺而嫁之共姜守义誓而弗许作柏舟诗以自见孔子取焉则不再嫁者妇人之义也有不得已而嫁者君子亦通之也
  总论孔氏颖达曰自此至序也论圣人重昏礼之事案凡交际赠遗必言不腆束帛以致其谦此云某有先人之礼俪皮束帛无不腆之辞告之直也皮帛亦可制告之信也
  男子亲迎男先于女刚柔之义也天先乎地君先乎臣其义一也【迎鱼敬反先采见反】
  正义郑氏康成曰先谓倡道也 马氏睎孟曰男子亲迎而男先于女者刚先于柔之义岂独昏姻之际如此至于天地君臣其义一也天则造始而地则代终君主乎倡而臣主乎和
  通论徐氏师曽曰亲迎以眀义则闗乎天地君臣之大此义之所以当重也
  执挚以相见敬章别也男女有别然后父子亲父子亲然后义生义生然后礼作礼作然后万物安无别无义禽兽之道也【挚音至亦作贽】
  正义郑氏康成曰挚所奠鴈言不敢相防也人伦有别则气性醇禽兽言聚麀之乱类也 孔氏颖达曰章明也壻亲迎入门而先奠鴈然后与妇相见是先行敬以明夫妇礼有分别不妄交亲 马氏睎孟曰挚者交接之际所以致敬人之私防莫甚于衽席之上男女之际不可不正故执挚相见所以敬章别也父子相亲出于天性自然而曰男女有别然后父子亲何也盖男女无别于内则夫妇之道丧而滛僻之罪多虽父子之亲亦不可得而亲之也男女有别然后父子有相亲之恩父子有相亲之恩则必有相亲之义故义生焉推而至于朋友兄弟君臣上下之际皆有义则灿然有文以相接故曰义生然后礼作礼作而贵贱有等上下有分此万物所以安也自父子相亲推而至于万物安皆起于男女有别则衽席之上不可以不戒也 陈氏澔曰有别则一本而父子亲亲亲之杀则义生礼作而万物各得其所矣禽兽知有母而不知有父无别故也
  壻亲御授绥亲之也亲之也者亲之也敬而亲之先王之所以得天下也出乎大门而先男帅女女从男夫妇之义由此始也妇人从人者也幼从父兄嫁从夫夫死从子夫也者夫也夫也者以知帅人者也【出乎大门而先如字絶句又悉徧反知音智】
  正义郑氏康成曰出乎大门而先者车居前也从谓顺其教令夫之言丈夫也夫或为傅 孔氏颖达曰昏礼妇降自西阶壻亲御妇车授绥 方氏慤曰亲御授绥固所以亲之然必亲迎亲御亦所以敬之也敬所以为义亲所以为仁先王之所以得天下者仁义而已 马氏睎孟曰敬之者礼也亲之者仁也爱与敬先王之所以御妇之道二女嫔于虞文王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此先王之所以得天下也夫主于义故有所帅无所从妇主于聴故有所从无所帅夫妇之道其大槩不出于此妇者恒其徳者也有三从之义无一违之礼夫者制义者也制人而不制于人故知帅人则非所谓不恒其徳而从妇凶也 陈氏澔曰太王爰及姜女文王亲迎于渭皆是敬而亲之之道以至于有天下故曰先王之所以得天下也大门女家之门也
  通论李氏格非曰妇人从人者也从之斯尊之矣卑其夫未有能从夫也夫弱于外妇强于内下上其心而莫之制何所弗及哉举天下而渐其风乱矣王化之存者防何故妇人于夫家不可不使之尽礼也存异郑氏康成曰言己亲之所以使之亲己【孔疏壻所以亲其妇欲令妇亲己】
  案上亲之言亲御授绥指其礼下亲之明其义注疏非也敬而亲之敬承执挚亲而不敬其失则流敬而不亲其失则离敬也而亲此所以小大由之而无也
  冕齐戒鬼神隂阳也将以为社稷主为先祖后而可以不致敬乎共牢而食同尊卑也故妇人无爵从夫之爵坐以夫之齿
  正义郑氏康成曰冕祭服也隂阳谓夫妇也 孔氏颖达曰案士昏礼用爵弁是士服之上者则天子以下皆用上服以五冕色俱故总称冕齐戒自整饬也着祭服而齐戒亲迎是敬此夫妇之道如事鬼神也妻为内主故有国者是为社稷内主也 方氏慤曰先祖后者有夫有妇然后可以传世而后其先也此则通天下言之牢谓牲牢也先王以牢礼为之等尊卑异焉而夫妇则共牢而食者示同尊卑夫尊则妇亦尊夫卑则妇亦卑尊卑同故爵齿亦从夫而已以爵齿各有尊卑故也玉藻曰君命屈狄再命祎衣一命襢衣士禒衣是从夫之爵也大传曰其夫属乎父道者妻皆母道也其夫属乎子道者妻皆妇道也是从夫之齿也 陆氏佃曰鬼神隂阳神明之也神眀之也者不可同于所安防之甚也 周氏谞曰妇人无爵而周官内宗则内女之有爵者外宗则外女之有爵者何也其所谓爵者亦从夫之爵也
  器用陶匏尚礼然也三王作牢用陶匏厥明妇盥馈舅姑卒食妇馂余私之也舅姑降自西阶妇降自阼阶授之室也【盥音管一本无妇盥馈三字馂音俊】
  正义郑氏康成曰陶匏大古之礼器也大古无共牢之礼三王之世作之而用大古之器重夫妇之始也私之犹言恩也授之室明当为家事之主也 孔氏颖达曰共牢之时爼以外其器但用陶匏陶是无饰之物匏非人功所为乃贵尚古礼之自然也厥明谓共牢之明日也明日妇乃盥馈特豚舅姑食竟以余食赐妇食余曰馂此示舅姑相恩私之义降自阼阶授之室者谓适妇也妇馂余礼毕舅姑从賔阶而下妇从主阶而降是示授室与妇之义也 方氏慤曰盥谓盥手所以致其洁馈谓特豚所以致其养以舅姑之尊而降自賔阶以妇之卑而降自主人之阶者示授之室而为之主男以女为室故以室言之通论周氏谞曰陶匏祭天地之器而用于昏者尚礼之至也凡为人子者居不处奥行不中道立不中门者以其有父在也至于冠礼则冠于阼而昏礼又妇降自阼阶何也先王欲隆冠昏之礼也
  昏礼不用乐幽隂之义也乐阳气也昏礼不贺人之序也
  正义郑氏康成曰序犹代也 方氏慤曰昏姻之礼在子则有代父之序在妇则有代姑之序所以不贺则一也孔子曰取妇之家三日不举乐思嗣亲也彼言思嗣亲此言幽隂之义者盖有所思者固欲其幽隂也经云齐之也以隂幽思也是矣昏礼不贺曲礼言贺取妻贺其有客而已故其辞曰闻子有客使某羞 周氏谞曰冠必至于昏昏必至于代父者人之序也以其序将至于代则哀之可也故不贺余论陈氏祥道曰古之制礼者不以吉礼干凶礼不以阳事干幽事则昏礼不用乐幽隂之义也昔裴嘉有昏防酒中而乐作薛方士非之可谓知其义矣存疑孔氏颖达曰不用乐者使其妇深思隂静之义以脩妇道阳是动散用乐则令妇人志意动散也案幽隂之义方氏觧为详晰是所谓报本也反始也贵诚而尚质也孔説姑存亦备一义 又案此篇大防在报本反始贵诚尚质而已故其叙冠义曰始加缁布曰天子无生而即贵其叙昏礼曰万世之始曰器用陶匏曰不乐不贺
  有虞氏之祭也尚用气血腥爓祭用气也
  正义郑氏康成曰尚谓先荐之【孔疏对合亨馈孰为先也】爓或为防 孔氏颖达曰尚谓贵尚血谓祭初以血诏神于室腥谓朝践荐腥肉于堂爓谓沈肉于汤次腥亦荐于堂祭义爓祭祭腥而退是也今于堂以血腥爓三者而祭竝未熟是用气也 方氏慤曰血腥爓三者皆气而已未尝致味故曰祭用气也然爓之气不若腥之全腥之气不若血之幽故其序如此 马氏睎孟曰有虞氏之意以为鬼神之所享在于敬而不在于味敬之所至则味有所遗故祭以血腥为始记曰血祭盛气也又曰郊血大飨腥三献爓一献孰皆不敢用亵味而贵气也
  总论孔氏颖达曰自此至篇末总论祭祀之事 又曰此虞氏尚气殷人尚声周人尚臭皆谓四时常祭也若其大祭祫周人仍先用乐故大司乐云若乐九变则人鬼可得而礼郑云先奏六乐以致其神而后祼焉推此言之虞氏大祭亦先用乐也故郑注大司乐引虞书云戛击鸣球搏拊琴瑟以咏祖考来格箫韶九成鳯皇来仪此宗庙九奏之节熊氏云凡大祭竝有三始祭天以乐为致神始以烟为歆神始以血为陈馔始祭地以乐为致神始以埋为歆神始以血为陈馔始祭宗庙亦以乐为致神始以灌为歆神始以腥为陈馔始案礼宗庙之祭先荐血后荐腥而云宗庙腥为陈馔始于义未安 周氏谞曰所谓尚声者先作乐以求诸阳然后迎牲所谓尚臭者先灌以求诸隂然后迎牲然则有虞氏之尚气者亦求诸隂阳之间而已矣 应氏镛曰祭祀之礼帝王所同而必别言之者随其所尚各有所先也戛击鸣球祖考来格虞非不尚乐也而商乐视舜则愈备猗那之诗可考也厥作祼将常服黼冔商非不尚灌也而周祼视商则愈重旱麓受祖之诗可见矣
  殷人尚声臭味未成涤荡其声乐三阕然后出迎牲声音之号所以诏告于天地之间也
  正义郑氏康成曰涤荡犹摇动也 孔氏颖达曰帝王草异殷不尚气而尚声谓先奏乐也不言夏或从虞也臭味未成谓未杀牲也殷尚声故未杀牲先摇动乐声以求神也阕止也奏乐三遍止乃迎牲入杀鬼神在天地之间故用乐之音声号呼告于天地之间庶神明闻之而来是先求阳之义也 方氏慤曰尚声者以其自乐始故也臭未成以其未用鬯故也味未成以其未用牲故也 马氏睎孟曰凡声阳也盖人之死魂气归于天非求诸阳不足以报魂殷人尚声所以迎其魂之来也乐三阕然后出迎牲举其尚声之时诏告于天地之间举其尚声之意也 应氏镛曰涤荡者澡除洗雪于尘埃之境播散发越于虚无之中使天地之间虚旷洞达无不响答也 陈氏澔曰鬼神在天地间与隂阳合散同一理而声音之感无间显幽故殷之祭必先作乐然后出而迎牲于庙门之外
  通论陈氏祥道曰商颂那祀成汤也乐之所依者磬声其名学以瞽宗则主以乐教瞽之所宗皆尚声之意也 方氏慤曰声音之号虽以求阳为先然诏告于天地之间则凡在隂阳之间者无不求也
  周人尚臭灌用鬯臭郁合鬯臭隂达于渊泉灌以圭璋用玉气也既灌然后迎牲致隂气也萧合黍稷臭阳逹于墙屋故既奠然后焫萧合羶芗【灌用鬯臭絶句庾以鬯字絶句焫如悦反羶依注为馨芗音香】
  正义郑氏康成曰灌谓以圭瓒酌鬯始献神也已乃迎牲于庭杀之天子诸侯之礼也【孔疏以仪礼少牢特牲是大夫士之礼无臭郁灌鬯之事故也】萧芗蒿也染以脂合黍稷烧之诗云取萧祭脂【孔疏云萧合黍稷是萧与黍稷合取萧祭脂是萧与脂合故知有萧及脂黍稷合馨香也】羶当为馨声之误也 孔氏颖达曰周礼变于殷故先求隂臭谓鬯气未杀牲先酌鬯酒灌地以求神是尚臭也郁郁金草鬯谓鬯酒煮郁金草和之其气芬芳调鬯又以捣郁汁和合鬯酒使香气滋甚故云郁合鬯也用郁鬯灌地是用臭气求隂达于渊泉也以圭璋为瓒之柄瓒所以防鬯也玉气洁润亦是尚臭也既灌然后迎牲者先求神后迎牲也 陈氏祥道曰郁合鬯臭隂达于渊泉以形魄归于地而求诸隂也萧合黍稷臭阳达于墙屋以魂气归于天而求诸阳也 方氏慤曰玉之为气如白虹则洁之至也能交三灵而通之亦以其气之洁而已故祭祀每用焉迎牲之礼固巳重矣而在既灌之后则以致气为先故也 陈氏澔曰既奠以下是眀上文焫萧之时非再焫也
  通论孔氏颖达曰周言用玉则殷不用圭瓒 陆氏佃曰郁隂也鬯阳也萧隂也黍稷阳也玉隂中之阳欲致隂气非此不能出脂阳中之隂欲致阳气非此不能降 马氏睎孟曰灌者礼之始而敬之至者也传曰禘自既灌而徃吾不欲观之矣易曰观盥而不荐推此足以知周尚臭之意也周人既以求诸隂又以求诸阳则知有虞氏之用气非不用味也殷人先求诸阳非不求诸隂也尚气尚声尚臭皆以始言之而其意各有主也 应氏镛曰周乐九变兼用六代视商愈备而纳牲必俟灌鬯之后故曰献奠重于祼声莫重于升歌舞莫重于武宿夜是祼尤在于瞽歌武舞之先也
  存疑郑氏康成曰既奠谓荐孰时也特牲馈食所云祝酌奠于铏南是也【孔疏云馈孰有黍稷此云萧合黍稷既奠然后焫萧故知当馈孰之时也】 孔氏颖达曰先灌是先致气于隂取萧草及牲脂膋合黍稷烧之此谓馈食时以臭气求阳达于墙屋也既奠谓堂上事尸竟延尸户内更从此始也于荐孰时祝先酌酒奠于铏羮之南讫尸未入于是取香蒿染以肠间脂合黍稷烧之于宫中此求阳之义也 陈氏祥道曰迎牲奠盎皆在既灌之后而焫萧又在奠盎之后灌求神之始而焫萧次之迎牲奠盎事神之始而献荐次之祭义设燔燎羶芗见以萧光在朝事之节而朝事之初有迎牲奠盎之礼祭义郊特牲之文虽殊其事一也盖迎牲而刲之则血毛告于室以示其幽全膟膋焫于堂以达其臭气而羮定之所诏又在其后不然不足谓之尚臭也郑康成以祭义为朝事之焫萧郊特牲为馈食之焫萧案大夫士无二祼及朝事其馈食礼之见于特牲少牢者品物虽或不同其仪节则一耳特牲始于飨神奠爵铏南之后乃迎尸荐孰行正祭礼而无燔燎之节则燔燎不在荐孰时并不在飨奠后可知故祭义亦以燔燎属朝事也此记灌后既言萧合黍稷臭阳达于墙屋又言既奠然后焫萧者盖上只言其节而不言行礼之候故又申明之奠奠灌爵也谓既奠灌爵然后迎牲而焫萧也此与上既灌同侯盖灌讫即奠之以依神也自此以后行馈食礼其节与特牲少牢同故记亦省其文陈氏集説所谓既奠以下是明上文焫萧之时非再焫是也注疏见记文两言焫萧求之不得其説故谓荐孰时亦焫萧又以既奠为即特牲少牢铏南之奠以为荐孰再焫之证故吴氏澄非之
  凡祭慎诸此魂气归于天形魄归于地故祭求诸隂阳之义也殷人先求诸阳周人先求诸隂
  正义郑氏康成曰此其所以先后异也 方氏慤曰魂者气所主故曰魂气魄者营于形故曰形魄主者在内故言气于魂之下营者在外故言形于魄之上人之生也受气于天成形于地及其死也魂气复归于天形魄复归于地以其归于地也故不可不求诸隂以其归于天也故不可不求诸阳然则圣人之为此岂徒陈其数而已哉亦有以知其义尔先求诸阳尚声故也先求诸隂尚臭故也五声五臭各有隂阳然声以气动而生故凡声皆阳也臭以气留而生故凡臭皆隂也以殷为求阳周为求隂则知有虞氏亦求诸隂阳之间而已夫一祭之内气也声也臭也三者未尝不兼用焉经之所言特以所尚者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