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集传微旨

  谷梁曰称国以杀罪累上也里克弑二君与一大夫其以累上之辞言之何也其杀之不以其罪也其杀之不以其罪奈何里克所为弑者为重耳也夷吾曰是又将杀我乎故杀之不以其罪也【注传言惠公忌里克弑之非讨贼也】
  十有六年三月壬申公子季友卒
  左氏无传
  公羊曰其称季友何贤也
  谷梁曰大夫曰卒正也称公弟叔仲贤也大夫不言公子公孙疏之也
  赵氏云季友去邪辅正以安公室鲁大夫莫之能及是以褒之
  淳闻于师曰季友之杀叔牙庆父义也立闵公僖公权也夫以义灭亲以权正国中人之所惑宣父故于其卒以褒之明其得反经合道之义也
  十有九年冬梁亡
  左氏云梁亡不书其主自取之也初梁伯好土功亟城而弗处民罢而弗堪则曰某冦将至乃沟公宫曰秦将袭我民惧而溃秦遂取梁
  公羊曰此未有伐者其言梁亡何自亡也其自亡奈何鱼烂而亡也【鱼烂从内发故云尔】
  谷梁曰自亡也湎于酒淫于色心昏耳目塞上无正长之治大臣背叛民为冦盗梁亡自亡也如加力役焉湎不足道也梁亡郑弃其师我无加损焉正名而已矣梁亡出恶正也郑弃其师恶其长也【正谓政教】
  淳闻于师曰梁伯亟用其人自取灭亡其罪当矣秦人肆其强暴取人之国没而不书其义安在曰乘人之危其恶易见也灭人之国其罪易知也自取灭亡其意微矣春秋之作圣人所以明微也
  二十一年秋宋公楚子陈侯蔡侯郑伯许男曹伯会于盂执宋公以伐宋
  左氏云诸侯会宋公于盂子鱼曰祸其在此乎君欲己甚其何堪之于是楚执宋公以伐宋
  公羊曰孰执之楚子执之曷为不言楚子执之不与夷狄之执中国也
  谷梁曰以重辞也【国之所重故曰重辞】
  赵氏云此楚执耳其以诸侯执之之辞何也讥诸侯而罪宋公也南面之君兵马非不多也力非不足也而听蛮夷之君执辱盟主故讥之宋公徳不足怀虑不及逺而求诸侯以及于难故罪之
  冬十有二月癸丑公会诸侯盟于薄释宋公
  左氏云会于薄以释之
  公羊曰执未有言释之者此其言释之何公与为尔也公与为尔奈何公与议尔也【善公能与楚议释贤者】
  谷梁曰外释不志此其志何也以公之与之盟目之也不言楚不与楚专释也
  淳闻于师曰二百四十二年诸侯之盟多矣未有书其事者此言释宋公嘉我公之救患也
  二十四年冬天王出居于郑
  左氏云天子无出书曰天王出居于郑辟母弟之难也天子凶服降名礼也
  公羊曰王者无外此其言出何不能乎母也鲁子曰是王也不能乎母者其诸此之谓与
  谷梁曰天子无出出失天下也居者居其所也虽失天下莫敢有也
  淳闻于师曰天王虽自出郑伯莫敢有其土故曰居礼云天子无客礼莫敢为主焉此之谓也
  二十七年冬楚人陈侯蔡侯郑伯许男围宋
  左氏云宋以其善于晋侯也叛楚即晋冬楚子及诸侯围宋
  公羊曰此楚子也其称人何贬曷为贬为执宋公贬故终僖之篇贬也
  谷梁曰楚人者楚子也其曰人何也人楚子所以人诸侯也其人诸侯何也不正其信夷狄而伐中国也淳闻于师曰四国申夷狄之彊屈中国之义其恶大矣若书楚子则四国之恶不着故书曰楚人则从夷狄之罪昭然可见也
  二十有八年春晋侯侵曹晋侯伐卫
  左氏云晋侯将伐曹假道于卫卫人不许还自南河济侵曹伐卫【注云再举晋侯者曹卫两来告】
  公羊曰曷为再言晋侯非两之也然则何以不言遂未侵曹也未侵曹则其言侵曹何致其意也其意侵曹则曷为伐卫晋侯将侵曹假涂于卫卫曰不可得则固将伐之也
  谷梁曰再称晋侯忌也【曹卫并有宿怨于晋】
  赵氏云曷为不言遂非因曹而伐卫异乎侵蔡而伐楚也此言齐桓侵蔡为私忿因以讨楚为名故言遂以原其情也
  公子买戍卫不卒戍刺之【公子买者鲁大夫子丛也内杀大夫皆书刺】
  左氏云公子买戍卫楚人救卫不克公惧于晋杀子丛以说焉谓楚人曰不卒戍也【传言公见楚救卫不克故杀买以自解说于晋言买专命而戍也告楚则言买不卒戍事杀之两用买也】
  公羊曰不卒戍者何不卒戍者内辞也不可使往也不可使往则其言戍卫何遂公意也刺之者何杀之也杀之则曷为谓之刺之内讳杀大夫谓之刺之也
  谷梁曰先名后刺杀有罪也公子启曰不卒戍者可以卒也可以卒而不卒讥在公子也刺之可也
  啖氏云书不卒戍以刺之者见买之非罪且示讥也以晋之强楚犹不敌卫侯请盟尚不见许出居襄牛不敢在国买之退还未失其宜公杀骨肉以说晋非也故书曰不卒戍明非他罪也不目君者内无贬君之义但微示讥尔公子偃直书刺之不言其事刺有罪也
  冬公会晋侯齐侯宋公蔡侯郑伯陈子莒子邾子秦人于温天王狩于河阳
  左氏云是会也晋侯召王以诸侯见且使王狩仲尼曰以臣召君不可以训故书曰天王狩于河阳言非其地也且明徳也【明晋之功徳也】
  公羊曰狩不书此何以书不与再致天子也鲁子曰温近而践土逺也
  谷梁曰防于温讳会天王也天王狩于河阳全天王之行也为若将狩而遇诸侯之朝也为天王讳也水北为阳山南为阳温河阳也
  啖氏云时天子微弱诸侯骄惰怠于臣礼若令朝于京师多有不从又晋已强大率诸侯而入王城亦有自嫌之意故请王至温而行朝礼若天子因狩而诸侯得觐然以常礼言之晋侯召君名义之罪人也其可以为训乎若原其自嫌之心嘉其尊主之意则晋侯请王之狩忠亦至焉故夫子特书曰天王狩于河阳所谓春秋之作原情为制以诚变礼者也
  三十三年夏四月辛巳晋人及姜戎败秦师于殽
  左氏云子自郑使告于秦曰郑人使我掌其北门之管若潜师以来国可得也穆公访诸蹇叔蹇叔曰劳师以袭逺非所闻也晋先轸曰秦不哀吾丧而伐吾同姓必伐秦遂发命遽兴姜戎子墨衰绖梁御戎莱驹为右辛巳败秦师于殽【杜注云晋侯讳背丧用师以微者告也】
  公羊曰其谓之秦何夷狄之也曷为夷狄之秦伯将袭郑百里子与蹇叔子谏曰千里而袭人未有不亡者也秦伯怒曰若尔之年者宰上之木拱矣尔曷知师出百里子与蹇叔子送其子而戒之曰尔即死必于殽之嵚岩是文王之所避风雨者也吾将尸尔焉子揖师而行百里子与蹇叔子从其子而哭之秦伯怒曰尔曷为哭吾师对曰臣非敢哭君师哭臣之子也髙者郑商也遇之殽矫以郑伯之命而犒师焉或曰往矣或曰反矣然而晋人与姜戎要之殽而击之匹马只轮无反者其言及姜戎何姜戎微也称人亦微者也何言乎姜戎之微先轸也或曰襄公亲之襄公亲之则其称人何贬曷为贬君在乎殡而用师危不得葬也诈战不日此何以日尽也【注恶晋不仁也宰冡也】
  谷梁曰不言战而言败何也狄秦也其狄之何也秦越千里之险入虚国进不能守退败其师徒乱人子女之教无男女之别秦之为狄自殽之战始也秦伯将袭郑百里子与蹇叔子谏曰千里而袭人未有不亡者也秦伯曰子之冡木已拱矣何知师行百里子与蹇叔子送其子而戒之曰女死必于殽之岩唫之下我将尸女于是师行百里子与蹇叔子随其子而哭之秦伯怒曰何为哭吾师也二子曰非敢哭师也哭吾子也我老矣彼不死则我死矣晋人与姜戎要而击之殽匹马畸轮无反者晋人者晋子也其曰人何也微之也何为微之不正其释殡而主乎战也
  淳闻于师曰晋文公未葬晋襄用师不书曰子而曰人何也曰诸侯之孝在乎保其社稷而和其民人者也晋为盟主诸侯服之久矣秦不哀其丧而袭其同姓若不能救则先父之业坠矣故圣人为之讳许其以权变礼异乎匹夫之孝也
  文公元年冬十月丁未楚世子商臣弑其君頵
  左氏云初楚子将以商臣为太子访诸令尹子上子上曰是人也蠭目而豺声不可立也弗听既又欲立王子职而黜太子商臣商臣闻之以宫甲围成王王请食熊蹯而死弗听丁未王缢
  公羊无传
  谷梁曰日髠之卒所以谨商臣之弑也夷狄不言正不正
  啖氏云商臣之弑君亲其逆甚矣故特书世子以志之此言楚僭号已久世子必不誓于天子今以商臣之逆故特书世子以明其罪
  二年三月乙巳及晋处父盟
  左氏云晋人以公不朝来讨公如晋晋人使阳处父盟公以耻之书曰及晋处父盟以厌之也【注厌谓损也故去其族】公羊曰此晋阳处父也何以不氏讳与大夫盟也谷梁曰不言公处父伉也为公讳也何以知其与公盟以其日也何以不言公之如晋所耻也出不书反不致也
  淳闻于师曰凡大夫与公盟若非彼强逼我而盟例但书人言非大夫之罪也今晋逼公令与大夫盟故特书其名以见其罪处父不书氏盖未王命也犹公子翚初不书氏后称公子也
  六年晋杀其大夫阳处父晋狐射姑出奔狄
  左氏云春晋搜于夷舍二军使狐射姑将中军赵盾佐之阳处父至自温改搜于董易中军阳子成季之属也故党于赵氏且谓赵盾能曰使能国之利也是以上之宣子于是乎始为国政
  公羊曰晋杀其大夫阳处父则狐射姑曷为出奔射姑杀也射姑杀则其称国以杀何君漏言也其漏言奈何君将使射姑将阳处父諌曰射姑民众不说不可使将于是废将阳处父出射姑入君谓射姑曰阳处父言曰射姑民众不说不可使将射姑怒出刺阳处父于朝而走
  谷梁曰称国以杀罪累上也襄公已葬其以累上之辞言之何也君漏言也上泄则下暗下暗则上聋且暗且聋无以相通射姑杀者也射姑之杀奈何曰晋将与狄战使狐射姑为将军赵盾佐之阳处父曰不可古者君之使臣也使仁者佐贤者不使贤者佐仁者今赵盾贤射姑仁其不可乎襄公曰诺谓射姑曰吾始使盾佐汝今汝佐盾矣射姑曰敬诺襄公死处父主境上事射姑使人杀之君漏言也故士造辟而言诡辞而出曰用我则可不用我则无乱其徳
  淳闻于师曰处父侵官而以国讨为文其罪当矣射姑之名不见无乃惠奸乎曰射姑专杀其恶易知也晋侯漏言其责难见也春秋之作明微也故以累上书之所以儆天下之为人君者也此与书晋赵盾之弑齐国夏围戚为首义同
  十四年晋人纳防菑于邾弗克纳
  左氏云邾文公元妃齐姜生定公二妃晋姬生防菑文公卒邾人立定公防菑奔晋晋赵盾以诸侯之师八百乘纳防菑于邾邾人辞曰齐出貜且长宣子曰辞顺而弗从不祥乃还
  公羊曰纳者何入辞也其言弗克纳何大其弗克纳也何大乎其弗克纳晋郤缺帅师革车八百乘以纳防菑于邾娄力沛若有余而纳之邾娄人言曰防菑晋出也貜且齐出也子以其指则防菑也四貜且也六子以大国压之则未知齐晋孰有之也贵则皆贵矣虽然貜且也长郤缺曰非吾力不能纳也义实不尔克也引师而去之故君子大其弗克纳也此晋郤缺也其称人何贬曷为贬不与大夫专废置君也曷为不与实与而文不与文曷为不与大夫之义不得专废置君也
  谷梁曰是郤克也其曰人何也微之也何为微之也长毂五伯乘绵地千里过宋郑滕薛入千乘之国欲变人之主至城下然后知何知之晚也弗克纳未伐而曰弗克何也弗克其义也【注非力不足义不可胜也】防菑晋出也貜且齐出也貜且正也防菑不正也
  赵氏云弗克纳言失之于初而得之于末也愈乎遂也淳闻于师曰据三传之说晋师皆有名氏则必非微者矣书曰人何也曰废置诸侯王者之事人臣专之罪莫大焉夫子善其闻义能徙故为之讳也凡事不合常礼而心可嘉者皆以讳为善
  九月甲申公孙敖卒于齐
  左氏云穆伯之从己氏也鲁人立文伯穆伯生二子于莒而求复文伯以为请襄仲使无朝听命复而不出三年而尽室以复适莒文伯疾而请曰谷之子弱请立难也许之文伯卒立惠叔穆伯请重赂以求复惠叔以为请许之将来九月卒于齐告丧请葬弗许
  公羊无传
  谷梁曰奔大夫不言卒而言卒何也为受其丧不可不言卒也其地于外也
  淳闻于师曰奔大夫不书卒非我臣也既许其归即我臣也故书之且明君臣之义死生一也
  齐公子商人弑其君舍
  左氏云子叔姬妃齐昭公生舍叔姬无宠舍无威公子商人骤施于国而多聚士昭公卒舍即位秋七月商人弑舍而让元【元商人兄惠公也】
  公羊曰此未逾年之君也其言弑其君舍何已立之已杀之成死者而贱生者也
  谷梁曰舍未逾年其曰君何也成舍之为君所以重商人之弑也商人其不以国氏何也不以嫌代嫌也舍之不日何也未成为君也
  淳闻于师曰春秋之作本惩奸恶也若未逾年之君被弑而不曰君则逆乱之臣皆以未逾年而肆其凶恶也故原其情以立此义晋奚齐本不正又里克不代其位故异于此也
  宋子哀来奔
  左氏云宋髙哀为萧封人以为卿不义宋公而出遂来奔书曰宋子哀来奔贵之也
  公羊曰宋子哀者何无闻焉尔
  谷梁曰其曰子哀失之也
  淳闻于师曰时奔者皆以有罪而子哀独以宋公不义不贪其禄而去之出奔之美者春秋所未有故书字以褒
  十五年夏齐人归公孙敖之丧
  左氏云齐人或为孟氏谋曰鲁尔亲也饰棺寘诸堂阜鲁必取之从之卞人以告惠叔犹毁以为请立于朝以待命许之取而殡之齐人送之书曰齐人归公孙敖之丧为孟氏且国故也葬视共仲
  公羊曰何以不言来内辞也胁物而归之笋将而来也【笋竹箯一名编舆将送也】
  谷梁无传
  淳闻于师曰我大夫之丧而使齐人归之君臣之恩缺其恶可知矣况臣其子而欲不受其父之丧乎
  十八年秋公子遂叔孙得臣如齐
  左氏云秋襄仲庄叔如齐惠公立故且拜葬也
  公羊无传
  谷梁曰使举上客而不称介不正其同伦而相介故列而数之也
  宣公二年秋晋赵盾弑其君夷臯
  左氏云晋灵公不君厚敛以雕墙从台上弹人而观其辟丸也宰夫胹熊蹯不熟杀之寘诸畚使妇人载以过朝赵盾士季见其手问其故而患之将諌士季曰谏而不入则莫之继也会请先不入则子继之三进及溜而后视之曰吾知所过矣将改之稽首而对曰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诗曰靡不有初鲜克有终夫如是则能补过者鲜矣君能有终则社稷之固也岂唯羣臣赖之又曰衮职有阙惟仲山甫补之能补过也君能补过衮不废矣犹不改宣子骤谏公患之使鉏麑贼之晨往寝门辟矣盛服将朝尚早坐而假寐麑退叹而言曰不忘恭敬民之主也贼民之主不忠弃君之命不信有一于此不如死也触槐而死秋九月晋侯饮赵盾酒伏甲将攻之其右提弥明知之趋登曰臣侍君宴过三爵非礼也遂扶以下公嗾夫獒焉明搏而杀之盾曰弃人用犬虽猛何为鬭且出提弥明死之初宣子田于首山舍于翳桑见灵輙饿问其病曰不食三日矣食之舍其半问之曰宦三年矣未知母之存否今近焉请以遗之使尽之而为之箪食与肉寘诸橐以与之既而与为公介倒防以御公徒而免之问何故对曰翳桑之饿人也问其名居不告而退遂自亡也乙丑赵穿攻灵公于桃园宣子未出山而复太史书曰赵盾弑其君以视于朝宣子曰不然对曰子为正卿亡不越竟反不讨贼非子而谁宣子曰呜呼我之怀矣自诒伊慼其我之谓矣孔子曰董狐古之良史也书法不隐赵宣子古之良大夫也为法受恶惜也越竟乃免宣子使赵穿逆公子黑臀于周而立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