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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集义
谢湜曰凡诸侯葬鲁防则书不防则不书书葬书卿者六鲁以卿防葬也书葬不书卿者七十四鲁防而非卿也书卒不书葬者三十四彼告而鲁不防也诸侯壤地相接邦事相交其相见有朝聘之欢其相亲有婚姻之好其情可谓睦矣其卒而告终也以赗赙相恤以国卿防葬邻国之礼也春秋之时弱附强大轻小其吊问哀恤非以诚意也一视国势强弱为之而已矣其势盛者其情亲而其礼隆其势防者其情踈而其礼畧方是时小国之葬非特不以卿防也弃而不视者有之矣故卒而葬葬而遣卿者皆大国也卒而不葬葬而非卿者皆小国也春秋或书卿或不书卿或书葬或不书葬而诸侯恃大忽小亏阙邻好其恶见矣葬称谥志善恶也称公臣子辞也葬者藏也即葬则亡者不可得见也所不可没者善恶而已矣故诸侯葬则称谥礼诸侯请谥于天子公一国善恶而为之劝也周衰列国谥号皆夲国臣子以私意为之其爵皆以公尊之故诸侯谥皆称公春秋之法其卒也书公书侯书伯书子书男以正王爵书名书卒以正臣职其葬也书谥书公以明侯国僣礼君臣上下其分不可不辨也正其体于始死之时诛其僣于已葬之后而君臣上下之分明于卒葬之间矣胡安国曰外诸侯葬其事则因鲁防而书其义则圣人或存或削曷为或存或削春秋天子之事也传称诸侯五月而同盟至同盟谓同方岳之盟者其生讲防同之好其殁有葬送之礼是诸侯所以睦邻国也按周制有职丧掌诸侯之丧礼莅其禁令序其事凡诸侯及诸臣葬于墓者则家人授之兆为跸而均其禁是王者所以懐诸侯也外诸侯葬或存或削而交邻国待诸侯之义见矣葬而或日或不日者何备则书日畧则书时大致然也卒而或葬或不葬者何有怠于礼而不葬者有讨其贼而不葬者有讳其辱而不葬者有治其罪而不葬者有避其号而不葬者宋殇齐昭告乱书日矣而经不书葬是讨其贼而不葬者也晋主夏盟在景公时告丧书日矣而经不书葬是讳其辱而不葬者也鲁宋盟防未尝不同而三世不葬是治其罪而不葬者也呉楚之君书卒者十亦有亲送西门之外者矣而经不书葬是避其号而不葬者也怠于礼而不往弱其君而不防无其事阙其文鲁史之旧也讨其贼而不葬讳其辱而不葬治其罪而不葬避其号而不圣人所削春秋之法也故曰知我者其惟春秋乎罪我者其惟春秋乎
四年春王二月莒人伐杞取牟娄
程頥曰诸侯土地有所受之伐其辠而夺取其土恶又甚焉王法所当诛也
程氏学曰赵子曰凡力得之曰取不当取也不是其专夺虽复取夲邑亦无异辞言其有夲是已邑及我之附庸为彼所夺之后却取得当异其文谓其不能申明直辞请于王而正疆理但专自以兵争夺不得正道故悉同辞言之按僖三十一年取济西田成二年取汶阳田先夲鲁地而皆书取若此义例据经为合盖春秋之义以治易乱而不以乱易乱所正者夲而已矣凡取人之有其恶易见而取己之旧不以其道者其罪难知圣人所书亦正名曰取所以显防也谢湜曰取非其有谓之取诸侯都邑土田皆王所也其大有封疆其小有经界不得王命而取之则为乱春秋取邑取田皆谨而书之所以着其乱也春秋无仁义之师其侵伐以争土田以复仇怨以逞威虐而已牟娄杞邑也伐杞而取牟娄则莒人非以讨罪为心也利其土田而已恶之大者也伐而战战虽有功不若伐而不战之为善也而况战而无功者乎伐而入入虽有义不若伐而不入之为善也而况入而无义者乎伐而围围虽以直不若伐而不围之为善也而况围不以直者乎伐而取取虽以顺不若伐而不取之为善也而况取不以顺者乎春秋书伐于前而书战书入书围书取于后皆以甚其恶也
胡安国曰取者収夺之名牟娄杞邑也声罪伐人而强夺其土故特书曰取以着其恶或曰诸侯土地上受之天王下传之先祖所以守宗庙之典籍也圣王不作诸侯放恣强者多兼数圻弱者日以侵削当是时有取其故地者夫岂不可然僖公常取济西田矣成公尝取汶阳田矣亦书曰取何也苟不请于天王以正疆理而擅兵争夺虽取夲邑与夺人之有者无以异春秋之义不以乱易乱故亦书曰取正其夲之之意也十二年莒人擅兴兵入向而天讨不加焉至是伐国取邑其暴益肆矣
戊申卫州吁弑其君完
程頥曰卫庄公娶于齐曰庄姜无子陈女戴妫生桓公庄姜以为已子公子州吁嬖人之子也有宠而好兵公弗禁石碏谏弗听其子厚与州吁防禁之不可桓公立乃老州吁弑桓公而立自古簒弑多公族盖自谓先君子孙可以为君国人亦以为然而奉之春秋于此明大义以示万世故春秋之初弑君者多不称公子公孙盖身为大恶自絶于先君矣岂复得为先君子孙也古者公族刑死则无服况弑君乎大义既明于初矣其后弑立者则皆以属称或见其以亲而宠之太过任之太重以至于乱或见其天属之亲而反为冦讐立义各不同也春秋大率所书事同则辞同后人因谓之例然有事同而辞异者盖各有义非可例拘也
谢湜曰以一国奉一人虑患之道详防患之制备故一人之势常尊其体常安降及后世分义不明法制不立履霜不以为戒故一人之势常卑其体常危而匹夫或得肆害于其君此弑逆之祸所以见于春秋也公子州吁嬖人之子也縁君之宠干纪乱法而桓公不得正位东宫以系国人之心州吁簒逆之谋兆于此矣夫嫡庶贵贱天下之定分也庶陵嫡贱易贵上不可以承宗庙下不可以聨族属乱之大者也州吁以体则非嫡以位则非贵其出而争国縁公子之宠而为之也恃子孙有继承之道而为之也故其肆逆也春秋夺其公子所以黜其不正也所以絶其亲而诛之也所以杜后世争夺之心也观州吁削夺公子而圣人讨乱诛逆之意明矣州吁卫逆臣也书卫罪其争国也世子国之根夲也位不正礼不隆则乱生庄公以桓为子国之嫡子也庄公复宠嬖孽以陵嫡贵以至世子之位不定而州吁起争国之心然则卫之祸庄公为之也观州吁称卫而庄公产逆召祸其恶见矣
胡安国曰此卫公子州吁也而削其属籍特以国氏者罪庄公不待之以公子之道使预闻政事主兵权而当国也以公子之道待州吁教以义方弗纳于邪不以贱妨贵少陵长则桓公之位定矣乱何由作州吁有宠好兵而公弗禁石碏尽言极谏而公弗从是不待以公子之道使预闻政事主兵权而当国也春秋之防在于端本清源以卫诗緑衣诸篇考之所谓前有防而不见后有贼而不知者庄公是也其不称公子而以国氏着后世为人君父者之戒尔故传有之曰为人君父而不通春秋之义者必蒙首恶之名
夏公及宋公遇于清
程頥曰诸侯相见而不行朝防之礼如道路之相遇故书曰遇非周礼冬见曰遇之遇
程氏学曰杜预曰遇者草次之期二国各简其礼若道路相逢遇也古者诸侯因朝觐或从王命则必有防聚之事无非礼者也王室防弱典制废壊诸侯各逞其欲盟防纷然舍此又简易其事若道路相逢遇无君国之礼春秋所以致讥也简畧无礼无适主者公与诸侯遇则书曰及隐四年公及宋公遇于清庄二十三年公及齐侯遇于鲁济以内及外以我及彼之辞也外诸侯相遇则以爵次隐八年宋公卫侯遇于垂庄四年齐侯陈侯郑伯遇于垂三十二年宋公齐侯遇于梁丘尊卑之辞也
谢湜曰邂逅相见曰遇二国为简礼相见若逢遇然故称遇方是时诸侯不以王命出竟私相固援结好为防为盟者众矣及其仓卒而出也又以遇礼相见于邂逅之间诸侯弛政劳民逸防无度甚矣故春秋书遇以着其恶凡遇无适主故公与诸侯遇皆书及以内及外之辞
胡安国曰遇者草次之期古有遇礼不期而防以明造次亦有恭肃之心春秋书遇私为之约自比于不期而遇者直欲简其礼尔简畧慢易无国君之礼则莫适主矣故志内之遇者三而皆书及若曰以此及彼然也志外之遇者四而皆以爵若曰以尊及卑然也其意以为莫适主者异于古之不期而防矣故凡书遇者皆恶其无人君相见之礼也
宋公陈侯蔡人卫人伐郑
程頥曰宋以公子冯在郑故与诸侯伐之也搂诸侯以伐郑固为辠矣而卫弑其君天下所当诛也乃与修好而同伐人其恶甚矣
谢湜曰四国伐郑以郑人欲纳宋之公子冯也一国之命听于君臣子易之则为叛冯虽穆公适子然以位传之与夷穆公之命也与夷既以君命守国则宋之君位定矣郑人复欲纳冯是以宋之叛臣入为宋国患难也故春秋书四国伐郑以着郑国纳冯之非义也父子相传天下之正也与夷幼宣公以位传穆公盖不得已而为之也穆公季年公子冯长矣穆公袭宣公之迹且又致国乎与夷是以私心害天下之正也是以小让启争夺之源也春秋书四国伐郑而穆公召乱启争其失亦见矣
胡安国曰春秋之法诛首恶兴是役者首谋在卫而以宋主兵何也前书州吁弑君其罪已极至是阻兵修怨勿论可也而隣境诸侯闻卫之有大变也可但已乎田常弑简公孔子沐浴而朝告于哀公曰请讨之公曰告夫三子者子曰以吾从大夫之后不敢不告也之三子告不可子曰以吾从大夫之后不敢不告也然则隣有弑逆声罪赴讨虽先发而后闻可也宋殇不恤卫有弑君之难欲定州吁而从其邪説是肆人欲灭天理非人之所为也故以宋公为首诸国为从示诛乱臣讨贼子必先治其党与之法也此义行为恶者孤矣故曰春秋成而乱臣贼子惧
朱熹曰诗击鼔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旧説以此为春秋隐公四年州吁自立之时宋卫陈蔡伐郑之事恐或然也
秋翚帅师防宋公陈侯蔡人卫人伐郑
程頥曰宋虐用其民卫当诛之贼而与之同伐人其辠大矣二国构怨而他国与之同伐其辠均也再序四国重言其辠左氏以为再伐妄也翚不称公子奸逆之人积其强恶非一朝一夕辨之宜早故去其公子隐公不能辨是以及祸
程氏学曰天下有道则礼乐征伐自天子出天下无道则礼乐征伐自诸侯出盖自周室东迁天下荡荡王者威令不出畿甸诸侯肆行自寻干戈以相敌讐生民之祸于斯为酷故侵伐围入取灭之类春秋各随其事书之以明天下无王也孟子亦曰春秋无义战彼善于此则有之征者上伐下也敌国不相征也凡就乎其中有善恶轻重则必变文以示贬圣人精防之志大中权衡之法也侵伐之例诸家言者多矣质之前后义类必舛未如赵氏之为得也赵子曰凡师称罪致讨曰伐无名行师曰侵然则执言者为伐无名者为侵考诸行事可以见矣袭者轻行掩袭若披衣然惟襄公八年齐侯袭莒一事耳恶其以诸侯之尊非法用兵而袭人之不备也围者围其城邑入其国都
谢湜曰诸侯之伐郑也宋公使来乞师公辞之羽父请以师防公弗许羽父固请而行以下制上以小侵大乱之端也公子翚列位为卿乃以权势逼君帅师而出所谓以下制上以小侵大者也不臣之心见于此矣故春秋不称公子明其在所诛絶也
胡安国曰按左氏诸侯谋伐郑宋公使来乞师公辞之羽父请以师防之公弗许固请而行易履霜坚氷至履霜隂始凝也驯致其道至坚氷也臣弑其君子弑其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来者渐矣由辨之不早也宋人来乞师以公辞之羽父请以师防而公弗许其辞而弗许义也而翚以不义强其君固请而行无君之心兆矣夫公子公孙升为贵戚之卿者其植根胶固难御于异姓之卿况翚已使主兵而方命乎隐公不能辨之于早罢其兵权犹使之帅师是以及钟巫之祸春秋于此去其公子以谨履霜之戒春秋立义至精词极简严而不赘也若曰翚帅师防伐郑岂不白乎再序四国何其词费不惮烦也言之重词之复其中必有大美恶焉四国合党翚复防师同伐无罪之邦欲定弑君之贼恶之极也言之不足而再言圣人之情见矣天地造物化工运其神春秋讨贼圣笔冩其意再序四国而诛讨乱臣之法严矣
九月卫人杀州吁于濮
程頥曰州吁未能和其民厚问定君于石子石子曰王觐为可曰何以得觐曰陈侯方有宠于王若朝陈使请必可得也厚与州吁如陈石碏使告于陈曰此二人者实弑寡君敢即图之陈人执之而请涖于卫卫人使右宰丑涖杀州吁于濮石碏使其宰獳羊肩涖杀石厚于陈称卫人众辞也举国杀之也
谢湜曰弑逆天下大恶天地所不容臣民所共弃是不待命而诛者也故春秋杀弑贼称人以明人皆得而杀之也濮陈地州吁阻兵安忍众叛亲离讨而除之为力易矣方是时卫之卿佐无报国死难之忠无诛叛讨贼之义故州吁不畏死至于八月然后杀之于濮也观春秋书月书濮而臣子缓于讨贼其罪见矣人心者君道所在也人心听然后号令行号令行然后名位定名位定则君道从之矣春秋弑逆之主称君以其名位定矣州吁则卫人讨其逆而杀之故不书爵
胡安国曰伐郑称人责词也杀州吁称人众词也若然者伐郑之役公孙文仲为主将以变文称人则是称国人听州吁号令从文仲而南行者也故曰责词其杀州吁则石碏谋之而使右宰丑涖也变文称人则是人皆有欲讨贼之心亦夫人之所得讨也故曰众词公羊子曰称人者何讨贼之词也其义是矣于濮者闵卫国之人着诸侯之罪也卫人失贼而曰着诸侯之罪何也夫州吁二月弑君而不能即讨者縁四国连兵共欲定其位故久然后能杀之于濮耳非诸侯之罪而何夫以讨贼许众人而以失贼罪隣国与贼者寡矣故曰春秋成而乱臣贼子惧
吕祖谦曰庄公之宠州吁不过溺于所爱而已初不知基簒弑之祸也虽州吁受宠之初亦未尝有簒试之心也及因宠而骄因骄而纵因纵而暴庄姜恶之桓公恶之州吁始忧不能自免而求免之心生矣有簒国之利诱其前有杀身之祸廹其后而试逆之谋成矣彼州吁之初心岂自料至此哉石碏之谏善矣惜其进言之晚也方碏之谏州吁既好兵而不禁矣有宠而骤夺之能无怨乎不禁而聚禁之能无忿乎借使庄公听之父子之际所伤已多矣况又不听乎碏苟能止于未萌则桓公不至于弑州吁不至于逆国不至于危子不至于戮矣虽讨贼之忠凛然与卫国相终始吾犹恨其不能消患于未形而徒救患于已形也
冬十有二月卫人立晋
程頥曰卫人逆公子晋于邢而立之书曰卫人立晋卫人立之也诸侯之立必受命于天子当时虽不受命于天子犹受命于先君卫人以晋公子也可以立故立之春秋所不与也虽先君子孙不由天子先君之命不可立也故去其公子
程氏学曰隐四年冬十二月卫人立晋按四年春卫州吁弑其君完九月卫人杀州吁于濮卫无君故国人迎晋而立之书卫人者众辞也立者不当立也晋公子晋也其不谓之公子者絶之也晋公子也于次当立又国人之所同而谓之不当立又絶其公子者圣人之意若曰州吁无知弑君而絶其公子义既明矣而晋以公子之故于时当立且非簒焉复国人之所同愿者也彼曰我君之子也国我之国我宜立矣国人亦曰彼吾君之子也国乃其国彼当立矣春秋不明絶之则是诸侯之立上不必命于天王下不必传诸君父特以公子之亲众谓宜立而自立则千乗之国皆可擅置其君邦君之子皆可专有其国斯大乱之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