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集义

  二十有四年春王三月刻桓宫桷
  谢湜曰既丹宫楹又刻宫桷其华至矣人君不知俭约则巧丽不法有如此者故明君常谨微
  胡安国曰公将逆姜氏丹桓宫之楹也其桷为盛饰以夸示之此非特有童心而已御孙谏曰俭徳之共也侈恶之大也先君有共徳而君纳诸大恶无乃不可乎自常情观丹楹刻桷疑若小失而春秋详书于防御孙以为大恶何也桓公见杀于齐不能复而盛饰其宫夸示仇人之女乃有乱心废人伦悖天道而不知正者也御孙知爲大恶而不可尽言春秋谨礼于微正后世人主之心术者也故详书于防斥言桓宫以见恶荘为后世鉴也
  葬曺荘公夏公如齐逆女秋公至自齐
  谢湜曰逆雠女以爲夫人非孝也以亲迎出而其至不与夫人同归非正也
  胡安国曰谷梁子曰亲迎常事也不志此其志何也不正其亲迎于齐也或曰常事不志详事不常也亲迎可以常乎则其説误矣所谓常者其事非一有月事之常则视朔是也有时事之常则婚姻纳币逆女至归之类是也凡此类合礼之常则不志矣其志则于礼不合将以爲戒者也若夫崩薨卒葬即位之类不以礼之合否而皆书此人道始终之大变也其于亲迎异矣
  八月丁丑夫人姜氏入
  程頥语録或问丁丑夫人姜氏入何故独书入曰此娶仇女故书入言宗庙不受也
  谢湜曰哀姜仇人之女也以见祖考祖考弗安以奉宗庙宗庙弗享然则哀姜非鲁之妇也荘公外忘不共戴天之雠内防疾首痛心之戚备礼取之以爲夫人悖理逆亲甚矣故哀姜之至也春秋外而书入以明鲁之不当受也
  胡安国曰何以不致不可见乎宗庙也姜氏齐襄公之女入者不顺之辞以宗庙为弗受也婚义以正始爲先而公不与夫人皆至姜氏不从公而入已失夫妇之正弑闵孙邾之乱兆矣庄公不胜其母越礼逾时俟仇人之女荐舍于宗庙以成好合卒使宗嗣不立弑逆相仍防至亡国故春秋详书其事以着荘公不孝之罪
  戊寅大夫宗妇觌用币【余见纲领中卷并下卷】
  谢湜曰古者大夫有见小君之礼修臣职也以卑朝尊曰见相见曰觌大夫于夫人有见无觌有执贽无用币诸侯庭实有币献方物也贽则与币异矣男子以玉帛禽鸟为贽非帛也以象徳也以示执此徳不敢废也女子以枣栗脯脩为贽非币也以致敬也以示修此职不敢废也大夫宗妇皆觌以币则是相交以财相赂以利也外内相交以财相赂以利而闺门之礼乱矣大夫宗妇觌用币非礼也
  胡安国曰礼夫人至大夫郊迎明日执贽以见宗妇大夫之妻也公事曰见私事曰觌见夫人礼也曷为私言之夫人不可见乎宗庙则不可以临诸臣故以私言之也觌用币何以书男贽大者玉帛小者禽鸟以章物也女贽不过榛栗枣脩以告防也今男女同贽是无别也公子牙庆父之乱兆矣春秋详书正始之道矣
  吕祖谦曰公使宗妇觌用币何休公羊注云礼夫人至大夫皆郊迎明日大夫宗妇皆见故着其明日也大夫妻言宗妇者大夫爲宗子者也
  大水冬戎侵曺曺羁出奔陈赤归于曺
  程氏学曰冬戎侵曺曺羁出奔陈赤归于曺戎侵曺故羁奔而赤归制在我故也与桓十一年宋人执郑祭仲郑忽出奔卫突归于郑略同曺伯射姑卒已逾年而羁犹名者由不能自定其佐故为戎所逐也谢湜曰羁曺世子赤曺公子戎之侵曺也羁微弱不能保位故羁弃国出奔羁之出也赤为戎所纳而人心从之故赤归曺春秋首书戎侵曺而继以羁出赤归者以明曺国废立之命皆制于戎也荘公之卒也羁以世子嗣位已逾年矣称名不称爵以其絶于国人也赤以公子入国非正也非正而称归以罪羁失人心而国人归赤也其于羁也称国以明正去爵以示絶其于赤也去国以明非正称归以示得国而羁之丧失君道赤之进不由正于此见矣曺国之命制于戎郑国之命制于权臣其患一也故权臣暴横而郑国擅命废立出于夷狄羁出赤归是也齐桓倡大义以合诸侯主盟约以令邦国讨暴救乱乃其职也今也曺羁危弱而不能定诸戎作难而不能正然则桓公用兵特以强齐而已列国水火之难非所恤也胡安国曰杜预谓羁葢曺世子也曺伯已葬犹不称爵者以微弱不能君故爲戎所逐尔赤者曺之庶公子归易词也宋人执郑祭仲而忽出突归权在宋也戎侵曺而羁出赤归制在戎也使郑忽曺羁明而能断虽有宋戎之众突赤之孽何縁而起以国储君副不能自定其位于谁责而可故虽以国氏皆不书爵爲居正者之戒
  郭公
  谢湜曰郭公葢郭亾文误为公昔齐桓谓郭为亡国以其好善而不能行恶恶而不能去也然则郭有取亡之道明矣故书郭亡
  胡安国曰此郭公也义不可晓而先儒或以为郭亡者于有之齐桓公之郭问父老曰郭何故兦曰以其善善而恶恶也公曰若子之言乃贤君也何至于亡父老曰郭君善善不能用恶恶不能去所以亡也考其时与事谓之郭亡理或然也夫善善而不能用则无贵于知其善恶恶而不能去则无贵于知其恶未之或知者犹有所觊也夫既或知之矣不能行其所知君子所以髙举逺引小人所以肆行而无忌惮也然则非有能亡郭者郭自亡尔
  二十有五年春陈侯使女叔来聘
  谢湜曰女叔命大夫故书字十九年齐陈伐我西鄙今齐与鲁亲故陈女叔亦来修聘
  吕祖谦曰陈女叔来聘结陈好也十九年陈伐鲁西鄙乃至此始结好须考前后断絶好处如无只是未曽往来
  夏五月癸丑卫侯朔卒
  谢湜曰朔卫惠公鲁不防葬故不书葬
  六月辛未朔曰有食之鼓用牲于社
  谢湜曰声阳也日食伐鼔所以助阳而攻隂也社土神隂气之主也日食隂慝之气掩之也非社之隂气爲孽也鲁人之救变也以社爲隂主于是鼔以攻隂用牲于社以祈神失之逺矣
  胡安国曰按礼诸侯旅见天子入门不得终礼者四而日食与焉古者固以是爲大变人君所当恐惧修省以答天意而不敢忽也故夏书曰乃季秋月朔辰弗集于房鼔奏鼔啬夫驰庶人走周官鼓人救日月则诏王鼓太仆凡军旅田旅賛王鼔救日月亦如之诸侯用币于社伐鼓于朝退而自责皆恐惧修省以答天意而不敢忽也然则鼓用牲于社何以书讥不鼓于朝而鼓于社又用牲则非礼矣
  伯姬归于杞
  胡安国曰其不言逆何也逆者非卿其姓名不登于史防则书归以志礼之失也大夫来逆名姓已登于史策足以志其失矣犹书归者以别于大夫之自逆者也犹书归者纪伯姬是也自逆者莒庆齐髙固是也
  秋大水鼓用牲于社于门
  谢湜曰社主土门主出入大水之爲患也鲁人欲以声骇变故鼓欲以土胜水故用牲于社欲以门御水故用牲于门凡天地之变先王责诸已求诸人而已犹以为未也又以隂阳象类致力乎祈禳祭享之间所以尽救灾之道也方是时庄公君道不修国事不治久矣鲁人不知所以消变而一切求之祈禳之间其祈禳一切以意而不以礼失救灾之道逺矣大水漂荡可畏而欲以鼓骇之不亦愚乎大水出为国害而欲以社胜之以门御之不亦惑乎
  冬公子友如陈
  谢湜曰友庄公弟以公子为卿故书公子如陈报陈之聘也








  春秋集义卷十五
<经部,春秋类,春秋集义>
  钦定四库全书
  春秋集义卷十六
  宋 李明复 撰
  庄公
  二十有六年春公伐戎夏公至自伐戎
  谢湜曰戎为鲁病故公伐戎
  曹杀其大夫
  谢湜曰凡大夫无罪而死者唯书大夫不书名大夫君之股肱也书大夫以见其有股肱之力也大夫有股肱之力而不以其罪杀之君之过也君不以罪杀大夫而辅臣不能谏大臣不能救国之罪也故书国以罪其国
  胡安国曰称国以杀者国君大夫与谋其事不请于天子而擅杀之也义系于杀则止书其官曺杀其大夫宋人杀其大夫是也义系于人则兼书其名氏楚杀其大夫得臣陈杀其大夫泄冶之类是也然杀大夫而曰大夫与谋其事何也与谋其事者用事之大夫也是杀者不得于君之大夫也所谓义系于杀者罪在于专杀而见杀者之是非有不足纪也故止书其官而不録其名氏也古者诸侯之卿大夫士命于天子而诸侯不敢专命也其有罪则请于天子而诸侯不敢专杀也及春秋时国无小大卿大夫士皆专命之而不以告于王朝有罪无罪皆专杀之而不以归于司寇无王甚矣五伯三王之罪人而葵丘之防犹曰无专杀大夫故春秋明书于策备天子之禁也凡诸侯之大夫方其正交中华防盟征伐虽齐晋上卿止录其名氏至于见杀虽曺莒小国亦书其官或抑或扬或夺或与圣人之大用也明此然后可以司赏罚之权矣
  秋公防宋人齐人伐徐
  谢湜曰诗曰濯征徐国书曰徐戎并兴徐戎类也徐爲宋病故齐鲁为宋伐徐
  胡安国曰按书伯禽尝征徐戎则戎在徐州之域为鲁患旧矣是年春公伐戎秋公伐徐者必戎与徐合兵表里为鲁国之患也故虽齐宋将卑师少而公独亲行其不致者役不淹时而齐宋同防则无危殆之忧
  冬十有二月癸亥朔日有食之
  二十有七年春公防杞伯姬于洮
  谢湜曰伯姬鲁女洮鲁地女有归宁于国无出防于境洮之防在鲁有败礼之愆在杞失正家之道胡安国曰左氏曰防于洮非事也天子非展义不巡狩诸侯非民事不举卿非君命不越境伯姬庄公之女非事而特防于洮爱其女之过而不能节之以礼此春秋之所禁也惟不节之以礼然后有使自择配如僖公之于季姬典训亡矣
  夏六月公防齐侯宋公陈侯郑伯同盟于幽
  程頥曰同志而盟非率之也
  谢湜曰郑文公背楚复与诸侯同心故称同盟明年荆伐郑公防二国救郑然则郑苦于楚欲与中国同盟可知也
  胡安国曰同盟之例有恶其反覆而书同盟有诸侯同欲而书同盟此盟郑伯之所欲而书同盟者也凡盟皆小国受命于大国不得已而从焉者也其有小国愿与之盟非出于勉强者则书同盟所以志同欲也前此郑伯尝贰于齐矣至是齐桓强盛有霸中国攘夷狄之势诸侯皆归之郑伯于是焉有畏服之心其得与于盟所欲也故特书同谷梁子所谓于是而后授之诸侯是也其授之诸侯得众也视他盟为愈矣吕祖谦曰同盟于幽陈郑始服于齐此处最要看葢前服楚故也
  秋公子友如陈葬原仲
  程氏杂説曰公子友如陈葬原仲人臣之礼无外交大夫非君命不越境公子友违王制委国事私防他国大夫之葬其讥可见也
  谢湜曰诸侯相葬礼也列国大夫相葬非礼也人臣无境外之交卿非君命不越境公子友以私事出境葬大夫其专命僣制不待贬絶而自见矣
  胡安国曰公子友如陈葬原仲私行也人臣之礼无私交大夫非君命不越境何以通季子之私行而无贬乎曰春秋端本之书也京师诸夏之表也祭伯以寰内诸侯而来朝祭叔以王朝大夫而来聘尹氏以天子三公来告其防诬上行私表不正矣是故季子违王制委国事越境而防葬齐髙固莒庆以大夫即鲁而图婚其后陈荘子死赴防于鲁鲁人欲勿哭缪公召县子而问之曰古者大夫束脩之问不出境虽欲哭之焉得而哭诸今之大夫交政于中国虽欲勿哭焉得而勿哭末流可知矣春秋深贬王臣以明始乱备书诸国大夫无讥焉则以着効也凡此皆其正本之意
  杨时语録或问陈庄子死赴于鲁县子谓缪公哭之而曰有爱而哭之有畏而哭之夫哭之也以畏何也曰以言世有然也非古之礼也若古之大夫则束脩之问不出境故生无相问其死也何赴告之有哉后世国乱而君昏为臣者交政于中国故生则同盟死则赴告非礼也故春秋书之所以着其罪也
  吕祖谦曰卿非君命不越境如季友如陈葬原仲非也
  冬杞伯姬来
  谢湜曰夫人父母在则归宁殁则使卿故卫女思归宁而不得作诗以自见也伯姬非归宁也其至鲁非礼也故直书来女子之性纵之则骄伯姬爲杞国妇而防之于洮失防闲之道矣然则姬违礼骄恣皆荘公兆之也
  胡安国曰左氏曰归宁也礼父母在嵗一归宁若归而合礼则常事不书其曰杞伯姬来者不当来也女子有行逺父母兄弟春防于洮矣冬又归鲁故知其不当来也来而必书春秋于男女往来之际严矣
  莒庆来逆叔姬
  程氏学曰莒庆来逆叔姬人臣之礼无外交故大夫非君命不越境以莒庆国卿而与鲁为婚是外交也不书逆女而云逆叔姬以别卿为君逆也不书归者以累乎鲁也宣五年齐髙固及子叔姬来非礼尤甚谢湜曰庆不氏未赐族莒庆以国卿婚于鲁臣子以私事交于诸侯也臣子外交而大夫犯分干政之患由此炽矣故公子友葬原仲于陈莒庆逆叔姬不书女以别卿爲君逆也女适大夫不书归者不与其外交絶之也
  胡安国曰莒庆莒大夫也叔姬庄公女也何以称字大夫自逆则称字爲其君逆则称女尊卑之别也何以书诸侯嫁女于大夫而公自主之非礼也
  杞伯来朝
  谢湜曰伯姬在鲁故杞伯亦来朝也称伯非侯爵也
  公防齐侯于城濮
  谢湜曰城濮卫地杜氏谓将讨卫
  二十有八年春王三月甲寅齐人伐卫卫人及齐人战衞人败绩【又见纲领下】
  程氏学曰春秋之义微显阐幽者谓是类也齐人伐国之罪其文可见而卫人与战之罪不变文不足以明之何者彼以不道加诸我已当持义而不战上可以诉诸天子下可以告于诸侯或备其疆折之文辞斯亦可矣奚爲忽然兴师遽与之战哉是谓以桀攻桀何较曲直乎故圣人特书曰及所以明微也谢湜曰齐人伐卫以卫有可伐之罪也卫人有辞不服故与齐人战焉卫人力不胜齐故败绩桓公威力可谓盛矣然伐国不以道则虽小国有至举兵相敌终于卒伍败衂而后退焉者也故孟子曰以力假仁者覇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桓公以仁义用兵特假之而已安能使人心服哉故齐人之伐卫也上书伐下书战以着卫人无服齐之心也观卫人心不服齐而齐桓无服卫之德由此见矣春秋战分主客战而为主者其罪大战而为客者其罪轻以战由主起故也齐人以兵来伐我茍直焉以义辨吾之直而勿与之校可也谨边陲严备守需其变而勿与之争可也上诉天王下告列国求为之助则解其危可也若夫不恤民命而以战为心则助反在我而不在人罪反在此而不在彼矣然则春秋以齐人主伐而以卫人主战者以明两国之战由卫人欲战所致也战之为祸大矣原野厌人之肉川谷流人之血皆战之由也故仁者之兵有征无战邦国有罪以兵诛罪而已服则舍焉未尝以战为事也邦国有乱以兵定乱而民顺则止焉未尝以战爲事也用兵而至于战者皆好功嗜杀而轻民命也故春秋以大罪归于首战之人胡安国曰春秋纪兵及者为主齐人举兵而伐卫卫人见伐而受兵则以卫及之何也按左氏卫尝伐周立子颓至是王使召伯廖赐齐侯命且请伐卫则齐人举兵乃奉王命声卫立子颓之罪以讨之也为卫计者诚有是罪则当请归司冦服刑可也若惠徼康叔不泯其社稷使得自新亦惟命则可以免矣今不徴词请罪而上逆王命下拒方伯之师直与交战则是卫人爲志乎此战故以卫主之也战不言伐伐不言日而书日者战之日也见齐人奉词伐罪方以是日至而卫人不请其故直以是日与之战所以深疾之也而圣人之情见矣齐称人将卑师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