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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阙如编
夏齐人伐我北鄙 卫人伐齐
西鄙之侵未得志乎鲁故复来伐孝公之立至是九年矣表海之势稍复其旧以盟主自居志欲伏鲁居然可知鲁之弱非一日矣戎事无备假辞命以退敌师仅能自免春狄再书齐伐我所以起下乞师之文见诸夏之国暌离乖异兵革交加都无善状有若是也卫与二盟与鲁为援故齐方伐鲁而卫为之伐齐矣卫伐齐均之为无善状者卫亦倚楚皆无道诸侯之事而已
公子遂如楚乞师
僖附于楚而齐再加兵故使卿如楚乞师如曰齐君不道非得大国之师不能一折其冲俾知惩惧也鲁欲兴报复之师又借力于南蛮之长其为苟贱无耻亦已甚矣岂特周公其衰而已乎所谓荆舒是惩者果安在哉乞请也请于彼言乞师我之辞也请于我亦曰乞师彼之辞也从其所为辞书之故内外同也
秋楚人灭夔以夔子归【公作隗】
楚之灭国自齐桓之前有不悉书者矣与中国交接相为盛衰欲见其迹故书也至是鲁且倚楚为重骎骎乎有不可御之惧矣春秋书灭夔见彼同姓之国横【非以不名见无罪】见残灭楚势之张有若是甚也夔子不名与子同不以有罪无罪论
冬楚人伐宋围缗【谷作闵】
自宋襄败伤而卒成公嗣立且入朝于楚矣晋文之兴宋以旧恩故善于晋楚人以是为讨故伐之而围其邑灭防伐宋并见楚势之张而伐宋为尤甚前执宋公伐宋犹以宋襄争伯之故而此之伐宋直以其既事楚而又贰于晋为是讨之其志不胥中国而尽归之窥三川而迁九鼎固不止也此与齐桓之初入蔡伐郑者势又不同矣城濮一战信乎其不可缓也然以春秋大义而言则楚人者所谓彼哉彼哉者也而桓文之功亦彼善于此而已矣如谓大书屡书特喁喁于伯主之兴有若王民来苏之望则不足以与春秋之敎矣拨乱反正圣人之大用其可以易而窥之哉
公以楚师伐齐取谷 公至自伐齐
鲁使如楚乞师楚为之出师公以之伐齐取其邑报二鄙之侵伐也楚师非公所得以而公能以之盖鲁之事楚也谨故乞之而必得楚之庇鲁也深故予之而不疑自鲁而言则曰我能以彼之师也欲左欲右其事在我也自楚而言则曰齐之病鲁甚矣鲁事我谨我不可以不救之一旅之师朝出而夕奏功焉鲁得齐之一邑其利几何而楚之威灵耀乎中区固已洸洸赫赫矣是非僖君臣之为而谁之为乎然其失亦匪自今矣呜呼天下无道诸侯放恣四裔交横强而无义者楚也弱而无义者鲁也假史防之明文示一王之大法内中国而外诸裔先自治而后治人若鲁僖者其不为文武周公之罪人乎
二十有七年春杞子来朝
二十三年杞子卒己自称子矣至是其嗣君来朝仍以子行事可知
夏六月庚寅齐侯昭卒 秋八月乙未葬齐孝公乙巳公子遂帅师入杞
此与桓二年事絶相类来朝未几而问罪之师旋入其国孟子所谓以大事小乐天之仁者果非春秋之君所能髣髴其一二邪盖不必问杞之得罪若何而鲁人之不义不仁自不可掩矣
冬楚人陈侯蔡侯郑伯许男围宋
宋成之初年如楚也屈于力也中国诸侯莫之与援不得而不屈也既而晋文兴于西遂弃楚从晋楚是以有缗之围犹未也帅四国之师以伐宋不惟围邑而且围其国都楚必欲得宋以伯中夏而宋终不肯下楚以即于靡也迨明年而晋文之势勃焉于是楚始逡廵而去之此晋楚盛衰剥复之机春秋录之以见世道陵夷之极倚强伯【谓晋】以为重其势有如是尔楚人者君臣同辞虽以主兵故序诸侯上犹欲畧之不使得同于盟主也四国已后于楚书于楚人之下亦因当时事实尔
十有二月甲戌公防诸侯盟于宋
围宋之役鲁亦奉楚之令不敢不至以其地差逺至稍后国史因微其文曰公防诸侯盟于宋使若鲁本不与围宋之事而自往防诸侯为此盟者所以为内讳也其实公防诸侯者以师防也盟者约与四国同事楚不贰也于宋者宋都之外也公防而盟之同围宋欲令宋下楚如我也宋君方在围中不与此盟宋围不解可知也宋方告急于晋知晋救旦夕至不肯与楚成也据经文所书则若鲁僖犹愈于四国【四国近楚容有廹胁之患故】不知四维不张鲁僖之恶实浮于四国经文隐见之间君子可以攷而知焉
二十有八年春晋侯侵曹
晋文之立于今五年矣内治既修一出而图伯中原伐曹者其举事之始也
晋侯伐卫
宋方告急于晋晋文用狐偃之谋伐楚之所必救以解宋围而致楚之师与之一战大胜楚师遂继齐桓之业中国頼以复振此盖天时人事相为符合用兵机宜量彼度此在晋文亦有不得而不然者也然齐桓仗义执言不由诡道为王事之近而处晋文之时用晋文之术隂权胜而成功必气习风声为之一变故孔子以谲而不正评之而惓惓于管仲之如仁抑扬予夺之间圣人之感深矣晋侯侵曹者先侵曹也晋侯伐卫者侵曹之师还而伐卫也曹卫皆楚之属而适有旧憾是以兵先加之也
公子买戍卫不卒戍刺之
鲁事楚谨如前所说亦既明矣晋人伐卫卫楚之昏姻是亦鲁之党也使公子买将兵戍卫以拒晋师既而见晋之盛强诸侯为之披靡楚人出师救卫亦复不能当晋于是公有惧焉将叛楚而改事晋矣晋方仇卫而我为之戍卫犯晋之怒则祸必移于我乃委罪于公子买而杀之若曰戍卫者买之为也非我意也以是苟说于晋而纾其祸也然方是时鲁犹附楚未敢明絶楚也楚来若相诘责买以何罪而见杀则我为无辞于是加之以不卒戍之罪而杀之重失楚意不得已忍而行此也不卒戍者从告楚之辞书之明非为畏晋故杀之所以深讳本情小杀国耻而其实则有盖而弥章掩而愈著者盖鲁之谋国是者周章囬惑不义不仁使人气尽至此而极春秋婉曲其文不胜咨嗟涕洟伤恻愤懑之至焉呜呼谁为为之东周之治尚可望于周公之子孙哉内大夫言刺者避专杀之文然刺即是杀矣不没其实也
楚人救卫
晋伐卫欲令楚师必至而楚亦自不得不至书救卫从其实尔非善之亦非恶之晋楚之争关天下之大势楚则盛极而将衰晋乃方兴而未定春秋内夏外裔自然录晋之功恶楚之横要之天下无道征伐出于强侯以天子之事治之晋之视楚不过彼善于此固非屑屑然论功行赏按罪定罚一以为湛湛之雨露一以为赫赫之霆雷而谓之见诸行事者也
三月丙午晋侯入曹执曹伯畀宋人
既伐卫乃复围曹入其国遂执曹伯畀宋人使听其罪也曹旧役于宋今而附楚晋师临之负固不服故执以畀宋欲以怒楚而决战盖用谲以成功不得不尔春秋直书其事不以文见褒讥
夏四月己巳晋侯齐师宋师秦师及楚人战于城濮楚师败绩
此见晋文伯功一战而就也晋侯自侵曹伐卫以来深谋秘计智深勇沈取决于一战而成攘楚之功召陵城濮先后照耀于史防微管之叹非为专美正以晋伯代兴克嗣青齐之烈中原受赐匪云浅小也然召陵乃深入楚疆又以不战而屈人城濮则致师内地更以隂谋而取胜以此赫赫之功较彼堂堂之畧反为不逮岂曰过之盖亦当时之缓急时势使然英雄举事每变加厉圣心用是深加悯叹而三千之徒所以不道其事者也楚人者得臣也从君臣同辞例外楚故畧之陈蔡从楚亦不书也齐宋秦以国序不以将兵尊卑为次亦畧之也若书其将则不得以臣先君可知也
楚杀其大夫得臣
书此于城濮一战之后见楚既防师于晋又自杀其臣楚势自是不竞而晋主夏盟诸侯不复惧楚也文与诸杀大夫同而此不以专杀见义者僭王之国自杀其臣罪大者不问其细岂宜以专杀责之所谓辞同而意异也得臣之受诛以否更非所论矣
卫侯出奔楚
楚既败不能庇其所属诸侯故惧而出奔亦见晋文之兴小邦畏威流离失所若是甚也
五月癸丑公防晋侯齐侯宋公蔡侯郑伯卫子莒子盟于践土
于是诸侯咸服于晋而从践土之盟也鲁私事楚而戍卫之役旋复撤之且杀买以悦于晋至是遂得与防盟晋方喜于得诸侯尊王室伯事有成凡诸附楚者不更追其既往归斯受之盖亦事势之宜不得不然也卫侯出奔此卫子是叔武摄行君事来奉伯令以息祸乱而保国家者从未成君例书子从其所自称若降爵然也
陈侯如防
陈亦弃楚从中国也如防者诸侯既盟而陈侯至也见诸侯来服归斯受之不以后防为罪也陈侯既至当更有盟畧之不以得盟为重也凡诸侯叛内即外不足深贬其弃外即内亦不足深褒惟强是从惟利是视孟子所谓亦运而已者人情类然无足深怪何美恶之足云乎春秋录之于防要见一时盛衰离合之大势而已非有所谓华衮悬于前萧斧临于后也
公朝于王所
书公朝于王所见天子在是而晋文帅诸侯朝之以尊天子也独书公者鲁史自记其内事余从可知也天子在是者先儒以为下劳晋侯盖晋侯使人导王出临践土受朝诸侯王因以劳师为名宠命晋文使受方伯之职春秋不书者周史及晋史之事在于鲁史可得畧之也王所犹言行在也
六月卫侯郑自楚复归于卫 卫元咺出奔晋
此后书卫侯元咺更出更入详录卫国君臣之迹见衰乱不道有如是甚也诸侯失国则生名前出奔不名而此名者或前偶脱之不以有罪无罪见义也卫侯之复晋文听之及归而以谗杀叔武春秋不见其事似此之类后人不当以意为说但据经所录见时事之梗槩即一卫国君臣皆恶祸乱相寻絶可悯叹抑以见王者不作伯主为政希防镇抚敢望小康为世道之不幸云尔○元咺奉叔武以守国不废君命有功于卫之社稷不细以叔武之仁贤而成杀之成之不可君卫亦明矣自非元咺奔愬伯主叔武之寃何由得白故元咺之事自然不可为训要亦未可厚非虽圣人之情亦与人不相逺也春秋垂世立教之书原未尝于一人一事屑屑然剖判其曲直论断其可否但一以君臣大义裁之急者在此则缓者在彼矣且史笔谨严唯在据事直书元咺功罪不相掩自当听之公论要无褒贬之文隐深之义可容后儒曲说者也
陈侯欵卒 秋杞伯姬来
公子遂如齐
鲁既服从于晋践土之防齐鲁皆在列故仍与齐通好使上卿聘齐
冬公防晋侯齐侯宋公蔡侯郑伯陈子莒子邾人秦人于温【谷无齐侯】
左氏以为晋文召王王至于温乃复合诸侯而朝之诸侯有不服从者假王灵以讨之所以为伯者之事也
天王狩于河阳【谷作守】壬申公朝于王所【谷作于】
诸侯朝王于京师王廵狩则朝于方岳之下此平世之事礼之常也王室凌替诸侯莫朝有伯者出尊天子以令诸侯权时势之宜风天子出受朝于近畿之地欲令天子稍尊而其实天下之大柄尽出于伯主之手天子虽欲自行其意亦不可得此盖不问而知其为衰世之事矣书天王狩于河阳尊天子也天子自有常尊无假于人之尊之今而失其尊矣所以尊之之文不可不慎也慎所以尊之之文而其实有不可得而掩者伤天子之失其尊可知也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来者渐矣此春秋之所以作也温在河阳河阳即防诸侯之地也【谓外诸侯】必更言河阳者狩即廵狩之狩所省廵地天子廵狩当以五方之一为率若但言狩于温则狭小已甚故以河阳言之亦犹书所谓东廵狩朔廵狩之意也天王出居于郑明诸侯当以勤王为急天王狩于河阳见诸侯当知天威咫尺合有惴惴祸适之惧焉公朝于王所举内以见外鳯皇所集百鸟从之此之谓也
晋人执卫侯归之于京师
卫侯为元咺所讼卫侯辞屈故晋人执之而归之于京师明诛伐之权在天子也
卫元咺自晋复归于卫
元咺辞直晋人知其无罪使复归于卫也凡此皆录其事实而已非有所谓讥贬之文诛絶之义也
诸侯遂围许
防温之诸侯既朝王遂围许也许偪于楚不敢背之以取祸故践土河阳之防许皆不至楚旧所得中国诸侯今独有一许尔合十国之师围其国都而不得取成者许之恃楚深也书围许以了晋文攘楚之事见伯主威力莫强晋文犹不能下一许是楚虽衰未衰南北交争之势在于目前苟得宁熄而已王道之盛无思不服非可庶几也
曹伯襄复归于曹 遂防诸侯围许
执曹伯畀宋人襄失国矣今而复归于曹者晋文假天子命赦其罪而归之也曹伯既归国遂从诸侯围许见小国奉伯令谨也
二十有九年春介葛卢来 公至自围许
书介葛卢与郳黎来同卑贱之之辞不言朝者不能行朝礼以逺人来故书之○以围许至从史防之文无用曲为之说
夏六月防王人晋人宋人齐人陈人蔡人秦人盟于翟【公作狄】泉【公谷有公字】
据左氏内防者公也王人王子虎也晋人以下皆其国之卿也蔡人无名亦卿可知也【非蔡人独微者或失其人耳】王子虎周之贵臣而下盟列国大夫春秋不欲别白书之以彰违礼害教之失故槩而书人所以为讳而其实亦自见也若其所以为此盟者践土河阳一盟诸侯再致天子翊戴之事既有成绪讨许不共逾时未服至此春诸侯才各散归而图宁王室威服中外之事未竟厥功共相戮力以用绸缪固其势有不得而止者此王人所以相从于坛坫而列国应晋文之命或君或卿不以为嫌者也独鲁君自至或传有误亦未可知要之当日之情以绸缪计虑相约结为急务而故典旧章视为可轻陵替之迹不复避之此自是衰世之本情非有大恶春秋录之足以见其大都而已何有雍容坐论微文刺讥而以为春秋之教者也○非晋文故欲自尊大藐王官可知浸寻至此不觉已然学者当心知其意不可希附声影雷同苟为之说
春秋阙如编卷五
<经部,春秋类,春秋阙如编>
钦定四库全书
春秋阙如编卷六
金山焦袁熹撰
僖公【下】
三十年春王正月 夏狄侵齐
书狄侵齐者齐晋同盟国也见晋文伯烈虽盛不能使中国无夷狄之患
秋卫杀其大夫元咺及公子瑕 卫侯郑归于卫卫侯之出奔楚也元咺奉叔武居守践土之防叔武以卫子列盟安定其国以待卫侯闻卫侯得归喜而出迎叔武之贤加于人一等而咺亦有劳于社稷者卫侯复国猜忌叔武使之死于前驱之手原情定罪谓实卫侯杀之可也咺于是愬之晋晋人不直卫侯狱定归之京师周礼云贼杀其亲则正之卫侯实当之也咺复归卫立公子瑕而相之盖国不可以无君而瑕之立由晋人之命亦犹叔武之摄行君事尔非他簒立者比也及卫侯见赦再得归国其势不容两立于是杀咺及瑕而后入焉盖卫侯之不道至于如此当时天子晋侯实为失刑固衰世苟且之政为卫侯者亦幸而免于周官之法也元咺忠于所事不暇顾恤名义为之奔走号愬以雪其寃此盖激于愤慨之诚而有此倒行逆施之举其事不可以训而其心实为无他仁人君子苟以汤武之心为心者固将许其为之而特不可以明告天下曰元咺之所为是也则以君臣之大坊不可一决而溃而春秋以道名分所重者上下之分所轻者曲直之情要当借咺以狥于众而无用特开一面之网者斯笔削之义也虽然论其义则然矣以书法求之则咺之为咺未有以见其为诛为赦如士师断狱之辞也盖据事直书以深着世道之变是春秋而已矣而岂其屑屑然取其一人一事而论之而或诛之或赦之也书弑其君及其大夫此下杀上之事书杀其大夫及公子瑕【及者以杀咺为主也】此上杀下之事皆王法之所不宥至公大义之所存孟子云夫舜恶得禁之夫有所受之也舜不得而禁之仲尼又能以意行其间乎卫侯出不名归国则名之者史臣之例有畧有详从失国例名之非褒贬所在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