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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正传
宋人蔡人卫人伐戴郑伯伐取之
正传曰戴小国也上书秋宋人卫人入郑此书宋人蔡人卫人伐戴郑伯伐取之并着列国交攻之罪也左氏曰秋七月庚寅郑师入郊犹在郊宋人卫人入郑蔡人从之伐戴八月壬戌郑伯围戴癸亥克之取三师焉宋卫既入郑而以伐戴召蔡人蔡人怒故不和而败程子曰戴郑所与也故三国伐之郑戴合攻尽取三国之众其残民也甚矣愚谓由二传观之则宋卫入郑将伐郑而又与蔡伐戴以去郑党与而郑戴内外交攻以取三国之师公谷反谓郑因三国之力以取戴非其实矣夫三国伐郑岂有郑反与之伐戴乎胡氏又有郑师素能以竒胜多方误之起乗其弊之説以归于卞庄子之术则不可知亦非经之本指而不必问也
冬十月壬午齐人郑人入郕
正传曰郕小国也书齐人郑人入郕则强凌弱众暴寡之罪见矣左氏曰蔡人卫人以郕人不防王命冬齐人郑人入郕讨违王命也程子曰讨不防伐宋也胡氏曰左氏传云宋不王郑伯以王命致讨而郕人不防齐郑入郕讨违王命也程子谓宋本以公子冯在郑故二国交恶春秋不见其为王讨也王臣不行王师不出矫假以逞私忿耳此説据经为合愚谓左氏于其时为近必得其真或非王命而假王命以令诸侯当五霸之时多如此而谷梁又泥入之一字为内弗受胡氏亦以为讨违王命则不书入矣入者不顺之词则皆穿凿之病而不知入者兵入其境而义自见耳不以此一字系乎经义之得失也
【桓王八年】十有一年【齐僖十九年哀六年卫宣七年蔡桓三年郑庄三十二年曹桓四十五年陈桓三十三年杞武三十九年宋殇八年秦宁四年楚武二十九年】
春滕侯薛侯来朝
正传曰滕薛二小国也书滕侯薛侯来朝则不当朝而朝当朝而不朝与旅见非礼之义并见矣左氏曰春滕侯薛侯来朝争长薛侯曰我先封滕侯曰我周之卜正也薛庶姓也我不可以后之公使羽父请于薛侯曰君与滕君辱在寡人周谚有之曰山有木工则度之賔有礼主则择之周之宗盟异姓为后寡人若朝于薛不敢与诸任齿君若辱贶寡人则愿以滕君为请薛侯许之乃长滕侯愚谓此实传也胡氏曰君为两君之好有反坫周礼行人凡诸侯之交殷相聘世相朝也然谓之殷则得中而不过谓之世则终诸侯之世而一相朝其为礼亦节矣周衰诸侯无礼义之交惟强弱之视以胡氏之言观之则滕薛之来朝无合于中聘世朝之制是之谓不当朝而朝程子曰诸侯虽有相朝之礼而当时诸侯于天子未尝朝觐独相率以朝鲁得为礼乎而胡氏亦曰列国于天子述所职者盖阙如也而自相朝聘可乎凡大国来聘小国来朝一切书而不削皆所以示讥以二传而观之是之谓当朝而不朝胡氏又曰滕薛二君不特言者又讥旅见也非天子不旅见诸侯偃然受之而不辞亦以见隐公之志荒矣由是观之是之谓旅见之非礼三者于圣经取义之指并见之矣不必如公羊分别来朝二字之琐碎而谷梁槩以天子无事诸侯相朝之为正亦非矣
夏公防郑伯于时来
正传曰时来郑地左氏作郲书公防郑伯于时来则非礼之防可见矣何为非礼之防非防同之正而为私谋也左氏曰夏公防郑伯于郲谋伐许也郑伯将伐许五月甲辰授兵于大宫公孙阏与颍考叔争车颍考叔挟辀以走子都拔棘以逐之及大逵弗及子都怒由是观之则其为谋可知矣
秋七月壬午公及齐侯郑伯入许
正传曰前书公防此书公及则隐公搆怨擅伐之罪不可掩矣左氏曰秋七月公防齐侯郑伯伐许庚辰傅于许颍考叔取郑伯之旗蝥弧以先登子都自下射之颠瑕叔盈又以蝥弧登周麾而呼曰君登矣郑师毕登壬午遂入许许庄公奔卫齐侯以许让公公曰君谓许不共故従君讨之许既伏其罪矣虽君有命寡人弗敢与闻乃与郑人郑伯使许大夫百里奉许叔以居许东偏曰天祸许国神实不逞于许君而假手于我寡人寡人唯是一二父兄不能共亿其敢以许自为功乎寡人有弟不能和协而使糊其口于四方其况能久有许乎吾子其奉许叔以抚柔此民也吾将使也佐吾子云云由是观之则胡氏谓书防则伐许者本郑志也书及则入许者公所欲也得之矣又曰隐公即位十有一年天王遣使来聘者再而未尝朝于京师罪一也平王崩不奔防防塟至使武氏子来求赙罪二也礼乐征伐自天子出而擅兴兵甲为宋而伐邾为郑而伐宋罪三也山川土田各有封守上受之天王下传之先祖而取郜及防入祊易许罪四也今又入人之国而逐其君罪五也凡此五不韪者人臣之大恶而隐公兼有之然则不善之殃岂特始于惠成于桓而隐之积恶亦不可得而揜矣
冬十有一月壬辰公薨
正传曰书壬辰公薨纪国君之大变也左氏曰羽父请杀桓公将以求大宰隐公曰为其少故也吾将授之矣使营莵裘吾将老焉羽父惧反譛公于桓公而请弑之公之为公子也与郑人战于狐壤止焉郑人囚诸尹氏赂尹氏而祷于其主钟巫遂与尹氏归而立其主十一月公祭钟巫齐于社圃馆于寪氏壬辰羽父使贼弑公于寪氏立桓公而讨寪氏有死者不书葬不成防也愚谓左氏谓不书葬不成防出于大变仓卒之际理或然也公谷程胡皆以为责臣下不能讨贼之罪非也隐公弑也其称薨者国史慑于势而为讳之圣人因而存之耳而弑君之罪自不可掩矣胡氏曰隐公见弑鲁史旧文必以实书其曰公薨者仲尼亲笔也古者史官以直为职而不讳国恶仲尼笔削旧史断自圣心于鲁君见弑削而不书者盖国史一官之守春秋万世之法其用固不同矣愚谓为君讳恶者本国臣子之事耳若春秋万世之法正宜直书以诛弑君之贼而不书者非圣人改旧史之文也乃其威慑国史而讳之圣人因之而不加而其事自不可掩罪自不可逃矣
春秋正传卷三
钦定四库全书
春秋正传卷四 明 湛若水 撰桓公【名轨史记名允惠公之子隐公弟在位十八年】
【桓王九年】元年【齐僖二十年晋哀七年卫宣八年蔡桓四年郑庄三十三年曹桓四十六年陈桓三十四年杞武四十年宋殇九年秦宁五年楚武三十年】
正传曰元者始也元年者胡氏曰即位之始年也自是累虽久而不易此前古人君记事之例春秋祖述为编年法是也胡氏又引乾元亨利贞乾元坤元体元调元仁人心之义以证元为人君之用则支离而逺于事实矣
春王正月公卽位
正传曰书春王正月公即位国史之法直书其即位之月纪大事也而桓公簒弑之罪自不可掩矣谷梁以为桓无王非也隐不书即位而桓书即位何也史之旧文有详畧圣人因之其善恶固不系乎此也然桓书即位公羊以为如其意谷梁以为与闻乎弑程胡从之若然则隐之即位亦非正也而胡氏以为隐阙即位者是仲尼削之恶其与争乱造端而簒弑所由起也何以不如桓之书即位以着其罪乎于隐之不书则曰削之不与其为君于桓之书则曰着其罪是前后不一纷纷为之説而不惮烦使圣人之心益晦也余见隐公元年
三月公防郑伯于垂
正传曰垂者杜预曰卫地谷梁曰防者外为主焉耳愚谓书公防郑伯于垂则违礼之失党比之私皆可见矣古者朝觐防同必有其时非其时而防皆非礼也髙氏曰郑知桓之簒不自安为防以求赂鲁急防诸侯以従欲是所谓党比之也下文郑伯以璧假许田亦其一事矣
郑伯以璧假许田
正传曰假犹易也不言易而言假郑行人为美词耳公谷程胡皆以为讳为非也许田者公羊曰鲁朝宿之邑也诸侯时朝于天子天子之郊诸侯皆有朝宿之邑左氏曰公即位修好于郑郑人请复祀周公卒易祊田公许之三月郑伯以璧假许田为周公祊故也愚谓是矣书郑伯以璧假许田则私相易地之非可见矣何以谓之非公羊曰有天子存则诸侯不得专地也谷梁曰礼天子在上诸侯不得以地相与也程子曰公八年郑伯使宛来归祊盖欲易许田鲁受祊而未与许田及桓弑立故为防以求之复加以璧夫朝宿之邑先祖受之于先王岂可相易也胡氏曰郑既归祊矣又加璧者祊薄于许愚谓非也祊归而许未与故加以礼要之耳胡氏又以为圣人恶之为其放于利而行孟子极陈利国之害皆拔本塞源杜簒弑之渐也愚谓此则推义愈逺而愈支非圣人取义之本意矣
夏四月丁未公及郑伯盟于越
正传曰越地名及者公及之也书公及郑伯盟于越则非其盟之义见矣何谓非盟左氏曰结祊成也盟曰渝盟无享国程子曰桓公欲结郑好以自安故既与田又为盟也弑君之人凡民罔不怼而郑与之盟以定之其罪大矣胡氏曰郑人欲得许田以自广是以爲垂之防桓公欲结郑好以自安是以为越之盟夫弑逆之人凡民罔弗憝即孟子所谓不待教人得而诛之者也而郑与之盟以定其位是肆人欲灭天理变中国为夷狄化人为禽兽圣人所为惧春秋所以作无俟于贬絶而恶自见矣愚谓由胡氏之言观之则愚所谓春秋褒贬不待圣人字字而笔之而善恶自不可掩者此之谓也夫圣人之心如天然天岂物物而雕刻之哉胡子宜持此以观春秋
秋大水
正传曰书秋大水志灾也左氏曰凡平原出水为大水谷梁曰髙下有水灾曰大水愚谓天人感应之理微矣或灾而有应者程子所谓若桓行逆徳而致隂沴乃其宜是也或灾而无应者胡氏所谓尧之时岂有致之者是也皆不可执一以为必然之説而反啓后世人君不信之心也盖人君之于灾变之来如上天之所示谪圣人敬天之心不得不戒故尧曰洚水警予而变理隂阳寅亮天工以致位育乃人君性分内事耳故尧舜忧洪水使禹治焉然后人得平土而居之此其分内事也胡氏又以为天非为尧有洪水之灾至禹而后水由地中行尔则又不免固执不通而为之词矣
冬十月
正传曰无事亦书冬十月具时以待事国史之法也仲尼于史法犹存之而不削亦可以见春秋为史之文而非仲尼之文矣
【桓王十年】二年【齐僖二十一年晋哀八年卫宣九年蔡桓五年郑庄三十四年曹桓四十七年陈桓三十五年杞武四十一年宋殇十年弑秦宁六年楚武三十一年】
春王正月戊申宋督弑其君与夷
正传曰以臣弑君人伦之大变天地之反覆故书之所以诛乱贼也书春王正月戊申以时月日纪其实大变不可不详史之法也谷梁以为桓无王而曰王正与夷之卒胡氏以为桓无王而元年书春王正月以天道正王法正桓公之罪二年书春王正月以天道正王法正宋督之罪皆非也若桓督之大恶天下之所共知而共诛之者何待以天道正王法而后可以正其罪乎盖书春王正月史之通例耳
及其大夫孔父
正传曰书及其大夫孔父则弑乱之谋忠君之节皆可见矣孔姓父名宋大夫及者兼并之称公谷皆以为累之非也左氏曰宋督攻孔氏杀孔父而取其妻公怒督惧遂弑殇公君子以督为有无君之心然后动于恶故先书弑其君此可见宋督弑乱之谋也公羊曰督将弑殇公孔父生而存则殇公不得而弑也故于是先攻孔父之家殇公知孔父死巳必死趋而攻之皆死焉孔父正色立于朝则人莫敢而致难于其君者谷梁曰督欲弑君而恐不立于是乎先杀孔父程子曰人臣死君难书以着其节胡氏曰君弑死于其难处命不渝亦可以无愧矣此可见孔父忠君之节也
滕子来朝
正传曰书滕子来朝则悖礼之罪党贼之恶皆可见矣夫朝觐防同有王者之制而私相朝是无君悖礼其罪一矣况桓乃弑君之贼隣国所宜告于天子约与国而讨之滕反朝焉则其党恶之罪二也不可矣程子曰首朝桓公罪自见矣胡氏曰桓公弟弑兄臣弑君天下之大恶凡民罔弗憝也巳不能讨又先邻国而朝之是反天理肆人欲与夷狄无异而春秋之所深恶愚谓此皆是也至于程子以为滕本侯爵后服于楚故降称子夷狄之胡氏又以为孔子作春秋严乱贼之党故降而称子以正其罪则皆求之太过矣夫侯而侯之子而子之则滕之罪安可逃耶夫礼乐征伐自天子出非天子不议礼故爵乃命之于天子所谓天命天讨也孔子作春秋以遏乱贼乃公然自执天子征伐爵命与夺之权是自堕于无上之归而不自免矣孟子所谓春秋天子之事知我罪我惟春秋者盖我者我众人也谓天下后世善者恶者观春秋之所善恶若知我罪我者此所以乱臣贼子惧而寓天子之法也譬之悬明鉴于此而妍者蚩者过之皆惕然以为若妍蚩我也先儒解书之误至使此两言与前其文则史其义窃取之指大相矛盾其累圣人之心岂小小哉然则何以称子曰滕本五十里小国也子男之国也或其先僣称或今出于史官之称皆未可知非圣人黜之也
三月公防齐侯陈侯郑伯于稷以成宋乱
正传曰书公防齐侯陈侯郑伯于稷以成宋乱则直书其以恶济恶之罪矣曰公防者公主之也曰以者公以之也故谷梁曰以者内为志焉尔公为志乎成是乱也愚谓使公不防则宋之乱贼不讨乎左氏曰防于稷以成宋乱为赂故立华氏也宋殇公立十年十一战民不堪命孔父嘉为司马督为太宰故因民之不堪命先宣言曰司马则然巳杀孔父而弑殇公召庄公于郑而立之以亲郑以郜大赂公齐陈郑皆有赂故督遂相宋公愚谓观此则宋乱公成之也桓公宋督皆弑君之贼故曰以恶济恶也其不讳国恶者史之直笔以示天下后世之公也其于桓直而于隐讳者公羊以为隐贤而桓贱非也史之文有详畧耳程子曰宋弑其君而四国共成定之天下之大恶也胡氏曰邾定公时有弑父者公瞿然失席曰是寡人之罪也尝学断斯狱矣臣弑君凡在官者杀无赦子弑父凡在宫者杀无赦杀其人壊其室洿其宫而潴焉盖君逾月而后举爵华督弑君之贼凡民罔不憝也而桓与诸侯防而受赂以立华氏使相宋公甚矣故特书其所为而曰成宋乱又曰桓弑隐督弑殇般弑景皆天下大恶圣人所为惧春秋所以作也一则受宋赂而立华氏一则谋宋灾而不能讨故特书其事以示贬焉然澶渊之防既不书鲁卿又贬诸国之大夫而称人此则书公又序诸侯之爵何也澶渊之防欲谋宋灾而不讨弑君之贼虽书曰宋灾故而未能表其诛责之意也必深讳鲁卿而重贬诸国之大夫然后足以啓问者见是非也稷之防前有宋督弑君后有取宋之事书曰成宋乱则其责己明不必讳公与贬诸侯之爵次然后见其罪矣愚尝谓春秋中未尝以一字定是非其间有之者若此书以成宋乱是也亦罕矣若诸儒之説春秋皆执泥其一字之文故他或又有不然者不得其説从而为之词耳胡氏于此始谓不必讳公与贬诸侯之爵然后见其罪则凡春秋皆据事以求圣人窃取之义而不必问其名与不名贬与不贬而其是非自见不亦快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