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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提纲
夏正得天百王所同夫子六经皆用夏正周之时即夏之时也顔渊问为邦夫子曰行夏之时此夫子作春秋笔法也呜呼千载而下谁能明圣人之心哉
元年春王正月
呜呼春秋书春王正月或云周正或云夏正千载而后诸儒未有能决之者若以周正纪事则四时十二月之次更错迭紊而人时不复正矣曽谓春秋系年月日时之书若此哉盖夏正得天百王所同周家不防夏殷之旧以子月为嵗首天子开明堂受朝贺布政令于四方用是月也若乃敬授人时廵狩烝享犹用夏焉汲冢周书云惟十有一月既南至亦如商书所载惟元祀十有二月而四时十二月之次未甞改也特所尚之嵗首不同耳孰谓子月为周家之正月哉今按春秋书桓八年冬十月之雨雪僖十年之冬大雨雪或谓雪之失时为灾不知雨雪政不在灾异之例也水旱螟螽之变大饥无麦苖无麦禾之书圣人畏天灾忧人穷也至矣书雨雪为嗣嵗之喜也【此説得之诏南马氏】或曰子谓冬月之雨雪则春秋之常事不书雨雪于冬常事也此何以书曰二百四十二年而两书雨雪其可以为常乎两书有年则其他公私不足之年多两书雨雪则其他隂阳错缪之年多大抵古人所谓周多燠年之説不妄也若三月大震电大雨雪则春秋始以灾异书矣僖公三十三年冬十二月陨霜不杀草或谓十月之陨霜不知十月隂气始盛虽不杀草亦不为异季冬之月此为何时霜不杀草乃所以为异定公元年冬十月陨霜杀菽或谓十月无菽此八月之陨霜也不知中原之菽亦有晩获者诗云嵗聿云暮采萧获菽则周家以十一月为嵗首而十月乃嵗聿云莫矣若谓十月无菽而独八月有之则八月岂嵗莫之时乎攷之春秋比比皆然何必如公羊左氏易时易月而后为是哉或又曰周官有正嵗正月之异子何以知正嵗之必在子而正月之必在寅曰正嵗直周嵗所尚之嵗首耳正月则四时十二月之次于嵗首无与焉豳诗之十月蟋蟀入我牀下嗟我妇子曰为改嵗于十月为将改嵗则正嵗之在子而正月之在寅明矣若谓正月之必在子则豳诗于周家正朔何故不称正月而变其文谓一之日哉左氏谓正月为周正至于天防鹑奔之謡不能不用夏杜预専以周正释春秋至于绛老人甲子之説不能不用夏则夏正乃万古不易之时商周改之而不可改秦人去之而不可去左氏杜预诸儒欲不用而终不能不用夫子正恐后世疑周家之正月在冬之十一月故曰春王正月则春乃王之正月也夏正乃百王之所同也彼杜预之于春秋孔安国之于书郑康成之于诗尚区区守周正之説吁惑矣吾不攻而自破矣
夏正得天
火心星也天子明堂之位也大火之行于天每嵗十一月十二月迭移于他次独正月不违乎建寅盖建寅之月乃天子坐明堂布政令于四方上奉天正下授人时皆是月也所以尧典劈头便以敬授人时为第一义以建寅之月为万世法正夫子作春秋意也天且不违而况于人乎
获麟解
呜呼获麟二字三家以下言之愈多圣人之心愈不可得而见春秋奈何以获麟终乎孔子适晋将济河闻杀窦鸣犊而止为世乱谗胜祸之将及人也故春秋之作夫子有知我罪我之叹定哀之世防辞为多圣人危行言孙之意大不获已也然则奈何终于获麟或者以麟为瑞应不知麟之自出乃太平之瑞王者之应今不得深藏逺匿于山林之间而反因获于虞人失物之性安得为瑞夫春秋书狩郎狩禚未有不志其地今但曰西狩则穷国以西淫猎所至虽麟不获免焉麟仁兽也仁人君子之象也感获麟而絶笔其圣人遁世无闷之意乎其圣人以天何言自防者乎故春秋止于获麟吁此春秋一字之防而圣人千载之心【騒云使麒麟可系覊兮岂云异犬羊】鲁论一书圣人于门人问答之际详于诗书执礼而略于易与春秋何也盖易为穷理尽性至命之书不敢轻以授人曰五十以学易乃夫子之自道未尝以是轻许学者也至于春秋乃一王之法不惟不敢轻以语人絶无单言片辞及于春秋之称又何也考之二十篇之中皆春秋褒贬之大法意及之而辞不及之者笔削闗于万世之是非予夺渉于当时之喜怒使其书出于夫子之时昭昭乎如揭日月而行则世之人将有甚于叔孙武叔者矣故春秋之授非私淑之门人不得以与于此也及观孟子始益信余言之不谬孟子之论春秋事则齐桓晋文其文则史其义则孔子取之又继之曰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小人之泽五世而斩予未得为孔子徒也予私淑诸人也盖孔子絶笔于哀公之十有四年下至孟子当平公之世已一百六十余年若以三十年为一世而论孔子至是殆五世矣春秋所褒而谓之君子者其泽固至是而斩春秋所贬而谓之小人其泽亦至是而斩虽有子孙服属已尽其好恶消其是非定春秋之书可以出矣孟子犹不敢以斯道为己任则曰予未得为孔子徒也但以春秋之学私淑之人也世皆以左丘明亲受经于圣人不知左氏之传皆事迹耳而春秋襃贬大义惟孟子之得其正传也观孟子所谓春秋无义战彼善于此之语此非长于春秋乎春秋天子之事之语此非深得于春秋者乎则春秋为夫子身后之书惟孟子之得其正传也韩昌黎荅张籍亦以言孔氏之作春秋也不敢公传道之口授弟子至于后世其书出焉所以虑患之道防矣如斯言也于获麟之辞岂不信哉
论左氏
余甞论三传之异同而独于左氏惜焉公谷但释经而已春秋所无公谷不可得而有春秋所有公谷亦不可得而无左氏或先经以始事或后经以终义或依经以辩理或错经以合义其事与辞过公谷逺矣独惜春秋所有者或无而无者反者抑扬褒贬之义犹未之见焉齐桓晋文其功诚足以称伯必起其侵曹侵蔡伐衞之由则有功者易以见疑楚灵之暴晋三郤之専其罪皆足以杀身必起其见杀之由则为恶者辞以自解灭谭则曰谭不礼焉灭遂则曰遂人不至灭舒鸠则曰舒鸠卒叛大之加小何患无辞必起其见灭之由则灭人之国者皆可以无罪攷传之颠末大抵类此乃若言毉取秦言术取晋卜筮占候相人之法事事竒中借曰术家之流勿论至于君子觇人亦曰栾氏先亡赵孟不复年今兹宋公与叔孙皆将死觇人之国亦曰虞不腊虢不五稔楚不十年若隂有鬼神发之者吾是以未敢深信也盖左氏之长博采诸国之记而为之传防流泝源使学春秋者有所证左氏之失张本春秋之事而为之辞枝牵叶蔓使学春秋者易以疑陈桓公尚在而先举桓公之諡郑泄驾吴诸樊已死而尚见泄驾诸樊之人此皆左氏浮夸之过而不自觉且其载毉巫卜筮占候相人之法于圣经何与哉虽然论圣人之谨严则左氏于春秋为有过论公羊之俗谷梁之短则左氏于春秋为有功宰咺归赗二传未有载恵公仲子之详者左氏独言之吾是以知仲子之为妾郑伯克段二传未有以发祭仲子封之言者左氏独详之吾是以知郑伯之心此类有功于天下后世者不少防左氏吾何以知春秋哉余又谓左氏之夸固可惜杜氏之谀深可罪杜之释传阿媚取容有不可晓动曰经误预圣门之罪人左氏之面友也余亦嗜左氏者人知杜氏之谀则知吾言之忠
春秋提纲卷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