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事义全考

  夏师及齐师围郕郕降于齐师
  胡传书及齐师者亲仇讐也围郕者伐同姓也于是庄公之恶着矣
  秋师还
  季氏私考郕在濮州雷泽东南距鲁仅三百里解围在夏计日可归乃逡巡一秋而始克返见劳师日久部署不収也故特书师还以病之
  冬十有一月癸未齐无知弑其君诸儿
  齐无知弑其君诸儿总是一句不当作两句分解无知不称公孙而以国氏固见僖公宠弟而私及其子以爲乱本若襄之见弑自是其祸淫之验所谓直书自见者也略徒人费等死节意轻
  九年春齐人杀无知
  胡传杀无知者雍廪也而曰齐人者讨贼之辞也弑君之贼人人之所恶夫人之所得讨故称人人者众辞也无知不称君已不能君齐人亦莫之君也
  公及齐大夫盟于蔇【蔇齐地在今峄县东八十里】
  盖欲迎子纠也齐乱无君来者非一人故称齐大夫汪氏曰庄公素无报讐之念自以爲出于齐倚齐
  爲援故于襄之死从齐大夫盟于蔇而谋立纠以爲君爲植党市恩之计初非以德报怨实欲以德报德也使庄幡然悔悟思其父之所以弑因无知之乱伸大义而伐之斵其棺而暴其罪谋于齐众择僖公之贤子而立之岂不爲桓公之孝子爲春秋之贤君也哉于齐大夫盟书曰公及盖深疾其懵于理而不能勇于事也
  夏公伐齐纳纠齐小白入于齐
  资中黄氏及新安赵氏主左传以书子纠爲是谓子纠毋鲁女其班序当在桓母卫姬之上纠固应立者也子路子贡其疑而问也亦谓当时公论不直桓公故尔夫子直取管仲之功而不责其不死盖公子无爲君之道师傅先君所设不可纯以臣礼律之有患难则相与周旋既以宣力効劳而偶脱虎口者亦在所可恕如仲是也此事须按经文爲正以后书取子纠者可槩见矣 愚按程氏以桓爲兄黄赵以纠爲兄此不必深辨但据鲁纳纠纠爲鲁女出似可信纠既爲鲁女出则母贵应立又似可信也纠小白皆僖公子襄公弟 纳者得入不得入未可知入者逆辞也非难辞也盖桓分不当立故爲逆桓之才足以有齐故不爲难也此与唐建成世民之事正相类
  秋七月丁酉葬齐襄公
  杜氏曰九月乃葬乱故也
  八月庚申及齐师战于干时我师败绩【时水名在乐安县界攴流旱则涸故曰干时】
  杜氏曰小白既定而公犹不退师歴时而战战遂败季氏私考谓当战败之时公丧戎路传乗而归当
  时鲁以爲耻国中皆讳言公不与战春秋亦不过据其自讳之实尔 属词据左传伐齐纳子纠上既书伐齐纳子纠则义已直虽战而败绩非所讳也其説非爲与讐战虽败亦荣之説尤非书及在鲁见齐人本不欲战而鲁决求一逞以致丧师辱国固自取之也惟如此则鲁之失见矣
  九月齐人取子纠杀之
  胡传取者不义之辞书杀纠复称子者明不当杀也纠虽争立越在他国置而勿问可也必请于鲁杀之然后快于心其不仁亦甚矣
  冬浚洙【水经注曰洙水出盖县西北临乐山西经新泰县西南流于卞城至鲁东北流经孔里此谓洙泗之间也又曰北爲洙渎南则泗水二水交于鲁城东北十七里自城北南经鲁城西南流而东南入淮今按盖与新泰鲁之北鄙近齐者也】
  属词洙水在鲁城北下合泗干时战败故深之以齐 洙在鲁北齐伐鲁之道也鲁虽杀子纠犹有畏齐之心故浚洙 胡传书浚洙见劳民于守国之末务而不知本爲后戒也
  十年春王正月公败齐师于长勺
  鲁庄挟不能纳纠之愤因齐师来伐而逞其狙诈以败之非待敌之道也经故书败以见鲁之非 他处言诈战皆未爲阵此独非也盖齐人三鼓则既阵矣当时自一鼓至于再鼓皆齐师成列而欲战也而曹刿以爲不可必俟其三鼔之后彼竭我盈而后克之此则所谓诈谋取胜尔若视其辙乱望其旗靡此又是逐奔之法非诈战也
  三月公侵宋
  属词时宋与齐合鲁有齐怨而掠宋境实一国之私而已故不书至
  三月宋人【闵】迁宿【宿故国在今宿州而所迁之地则在今宿迁】
  公之侵宋自沂取道于宿以出其不意宋人以宿爲通于鲁也故迁之髙氏以宿介宋鲁之间属于宋而亲鲁宋人以爲贰于鲁而迁之盖移入其封内以爲附庸也自是宿不复见则亦亡矣所谓不再贬而恶见者也
  战干时取子纠败长勺次郎败乗
  属词齐既败鲁干时即遣大夫帅师临鲁胁杀子纠又乗其再克以伐鲁长勺战败则又以公尝侵宋而挟宋师次于郎齐之加于鲁太亟矣故通前后爲一事以讥之见桓公既得国即图伯宋既从次当服鲁而鲁以子纠故不容遽绌于齐桓公不能释鲁以爲后图而亟战丧师非始伯经逺之略也亦所谓直书而义自见者也
  夏六月齐师【桓】宋师【闵】次于郎公败宋师于乗丘【说见前乗丘鲁地在今曹县界内 按郎在单州鱼台县盖齐宋至此鲁伺其分兵将归诱而败之则乗丘宜在今曹县近单父之地】
  秋九月荆败蔡师于莘【蔡地】以蔡侯献舞归【莘在今裕州莘县荆州名即楚始封以爲国者至成王頵改号称楚】
  楚芊姓颛顼之后其后有鬻熊事周文王早卒成王封其曾孙熊绎于楚以子爵居丹阳丹阳在南郡枝江县十六传而至熊通始自立爲武王武王十九年鲁隐公之元年也武王居邹邹南郡江陵县北纪南城是也按一统志南郡今爲荆州府而纪南城在府城北一十里即楚徙都之邹也 属词荆始猾夏以蔡君归夷夏之大变也 属词庄四年武王熊通卒子文王熊赀立今年败蔡师虏献舞始见于经十三年入蔡十六年伐郑传记其十九年伐黄而卒子成王頵立 季氏私考楚兵至蔡诈诱蔡师而败之所败者蔡师也蔡侯不与焉特因败而出降尔出降而以之归国与战阵中擒获者不同故不书获 按史记楚文王虏蔡哀侯以归留九年死于楚盖楚欲服蔡故留之观蔡哀侯之卒不见于经其去而不返可知矣 李亷曰楚文王立于庄之四年方是时承武王之烈内有邓曼爲之母外有令尹鬭祁莫敖屈重等爲之臣爲防汉汭而随人不能乗其丧邓不血食而三甥无以谋其暴于是楚势不可遏矣齐桓方谋鲁以图伯于东而荆亦执蔡以争强于南其不知者以爲伯事成而中夏盛其知者则以爲王道消而夷狄长矣故执君之祸灭国之祸皆始于此年天下无王齐爲之天下无中国楚爲之也
  冬十月齐师灭谭谭子奔莒【谭子爵国今济南府东七十里有谭城】按谭地处齐西界而小白之奔莒在齐东南非所由之道谓谭不礼焉者非事实也齐之灭谭不过爲兼国广地计尔 属词入春秋楚灭汉阳诸姬在齐桓未伯前书灭耿霍魏在桓伯后告命皆不及于鲁故史不书而齐桓灭谭灭遂在经爲灭国之始盖告命及故书之 王氏经世齐桓图伯之初灭谭灭遂降鄣迁阳专以威力虐小侮弱其后虽能存三亡国而功不足以掩罪矣春秋书荆败蔡师于莘以蔡侯献舞归齐师灭谭谭子奔莒荆之所爲齐亦爲之不待贬絶而恶自见矣 王氏谓此爲管仲攻瑕之计非也是时管仲虽举尚未得君故桓公始谋贪暴如此后二年灭遂同然则管仲相齐不在斋祓见桓之日而尚在脱防三年之后也欤
  十有一年春王正月
  夏五月戊寅公败宋师于鄑【鄑鲁地】
  宋爲乗丘之役故侵我公御之宋师未陈而薄之败诸鄑
  秋宋大水
  胡传凡外灾告则书告爲得礼不可以不吊凡志灾见春秋有谨天戒恤民隐之心王者之事也 张氏曰比歳交兵怨不废礼盖古意之犹存而未冺者也
  冬王姬归于齐【鲁主婚 此王姬必亦桓王季女也桓王女一归襄公一归桓公襄桓本兄弟姊妹归之何害黄震氏以爲皆庄王女者非也】
  张氏曰王姬即齐侯之夫人也鲁于齐爲讐然已易世故齐侯来逆不书止书王姬之归而已王姬下嫁无异于侯女适人者盖夫妇之道乃三纲所系不可以不早正故因其始嫁而一之于诸侯女归之辞焉以此见王姬虽贵其当执妇道与公侯庶人之女固无以异也
  十有二年春王三月纪叔姬归于酅
  胡传庄公四年纪侯去国叔姬至此始归于酅者纪侯方卒故叔姬至此然后归尔归者顺词以宗庙在酅归奉其祀也鲁爲宗国妇人有来归之义纪既亡矣不归于鲁所谓全节守义不以亡故而亏妇道者也鲁人髙其节义恩礼有加焉是故其归于酅其卒其葬史册悉书夫子修经存而弗削使与卫之共姜同垂不朽爲后世劝 汪氏曰叔姬虽伯姬之娣然诸侯夫人既卒则次妃摄治内事故叔姬虽媵妾当奉纪之祭祀而归于酅
  夏四月
  秋八月甲午宋万弑其君防及其大夫仇牧【桓公御说立】南宫万本宋有力人乗丘之战爲鲁所获既而得反于宋爲大夫万有南宫牛等爲助其党之盛势必见疑于闵公而弑之公羊谓因一时博戱之言殆非也胡传君弑而大夫死于其难春秋书之者其所取
  也夫仇牧可谓不畏彊御矣 永嘉吕氏曰孔父乃穆公所属殇公者也荀息乃献公之属其子者也孔父荀息存则殇公卓子与之俱存亡则与之俱亡殇公卓子已弑而孔父荀息尚存则督克不得而全矣仇牧虽非属受于先君然闻君弑趋而至遇于门手剑而叱之是仇牧生而存则万不可以生仇牧死然后万得以奔陈尔非能与君存亡何以如此 吴澂氏曰万有力无德战败免罪已幸矣又以之爲大夫宋闵用人如此其遭弑自取之也
  冬十月宋万出奔陈
  胡传贼已讨矣曷爲不书陈人杀万而葬闵公乎夫天下之恶一也陈人不以万爲贼而纳之又受宋人之赂而使妇人饮之酒是与贼爲党非政刑也特书万出奔陈而闵公不葬以着陈人与贼爲党之罪而不能正天讨其法严矣 陈人始不以爲贼而纳之后又因以爲利而始杀之是其党贼而失刑也故书万出奔陈而不书陈人杀万以罪陈 汪氏曰春秋书逆贼出奔一以责国人之失贼一以责隣国之不当受也陈人既受贼及贪贿而后以狙诈戮之则非天讨矣胡传少责国人一意还当从此
  十有三年春齐侯【桓】宋人【桓】陈人【宣】蔡人【哀】邾人【仪父】防于北杏【北杏齐地】
  胡传或曰桓公始平宋乱遂得诸侯故四国称人言众与之也 李亷曰齐桓得管仲于鲍叔而任之首惩襄公田猎毕弋之戒于是管仲得以尽行其术制国以爲二十一乡工商之乡六士乡十五与国髙各帅五乡焉作内政而寄军令兴盐防以尽海王之利春搜秋狩有士三万人以方行天下而又以三选择贤始于乡长之推继于官长之选复亲自赀相于是民各安其居正封疆重聘币号召天下之逰士以犀甲赎罪择其淫乱者而先征之反棠濳于鲁使爲南伐之主反台原漆里于卫使爲西伐之主反柴夫吠狗于燕使爲北伐之主故齐国之境南至陶隂西至济北北至于河东至于纪酅有革车八百乗即位数年东南多乱者莱莒徐夷吴越一战帅服三十一国是虽伯者之事然规模次第亦有自矣左传于桓公多略故具于此 按胡氏以宋襄晋文楚庄秦穆交主夏盟则是以此四君与齐桓爲五伯他説亦有然者矣属词引齐国佐之言有曰五伯之伯也勤而抚之以役王命楚庄乃中国大义所当攘却而所谓勤而抚之以役王命者于宋襄秦穆亦何取焉传言穆伯西戎孟子亦言其用百里奚而伯要是止伯西戎伯乃当时矜尚之词而非能以尊奬王室如桓文爲伯主也杜氏谓夏伯昆吾商伯大彭豕韦与桓文共称五伯爲是不然何以孔子亦但曰其事则齐桓晋文而已耶 临川吴氏曰是时管仲爲政四年矣教齐桓纠合诸侯以图伯而始爲此防也 陈氏曰春秋非主兵皆序爵于是序齐于宋之上而独爵齐将予齐以伯也四国称人意当带説不重盖四国称人而齐以爵书时因楚僣王虏蔡侯宋万弑君而列国诸侯漫无统纪春秋爲王室诸夏忧将予齐以伯故如此
  夏六月齐人【桓】灭遂【遂舜之后子爵国汉济北国蛇丘有遂乡蛇丘在今兖州府寜阳县西界而遂在蛇丘西北当在今济南府肥城县南界盖北近齐而南界于鲁其西南则亦去卫与曹皆不逺者也】
  遂人不防北杏罪未至可灭也桓遽灭之要之灭谭灭遂不过假公义爲拓土开疆之计又示威以灭小国将以胁大国也故春秋深责之 季氏私考齐称人将卑师少也自此至闵二年迁阳凡齐兵未有不称人者虽以不欲劳民之故亦见其兵精而不贵于多也
  秋七月
  冬公防齐侯盟于柯【柯齐邑在今东平州东阿县鲁北境地】
  资中黄氏以纠乃僖公之子不得称世雠惜鲁力不足以纳尔小白既立以鲁纳纠之故交兵互有胜负既而爲柯之盟以平自此不当复相讐矣夫罪止在襄而纠小白皆僖之子故柯盟无所讳者此也公与齐侯皆书其爵以爲可以平者此也 属词齐桓结诸侯以图伯师次于郎而鲁不服既防于北杏公始防之盟则柯之盟齐志也 李亷曰当时修伯非得鲁则不足爲重故如公羊所称曹子之事捐小利用伯术以收鲁容或有之鲁亦知齐欲以信求诸侯故因盟以求地而公羊遂夸大之尔盖鲁自长勺乗丘之胜国势稍振齐不敢以待谭遂之术待鲁而多方以求之屈己于归田之请迁延于姻好之成示威于三国之伐耀武于戎捷之献而鲁自是不敢有从违之心矣九合之盛亦原于此 公不及北杏之防桓公既灭遂惧其见讨故与之盟于此
  十有四年齐人【桓】陈人【宣】曹人【庄】伐宋
  按北杏之防齐桓以宋万弑闵公而爲防以定宋桓之位所谓定宋乱者是也宋大国上公见齐桓一旦欲专征在其上且不谓其伯业果成也虽受其定位之惠而心尚不服所谓背北杏之防者意盖如此胡传诸侯伐宋其称人者将卑师少也齐自管仲得政灭谭之后二十年间未尝遣大夫爲主将亦未尝动大众出侵伐盖以制用兵而赋于民薄矣故能南摧强楚西抑秦晋天下莫能与之争也或以爲贬齐称人误矣 按内政之法五乡一师万人爲一军比之周制万二千五百人爲军者诚简便矣故曰桓文节制之师 张氏曰陈曹皆宋之隣不动逺国亦简便之规模也
  夏单伯防伐宋
  齐桓之兴欲假王命以示大顺故请师于周而王命鲁遣单伯防伐宋取成于宋而还宋自此从齐独固伯业所頼居多焉 胡传宋人背北杏之防合诸侯而伐之者齐桓公也防伐者无贬焉故其辞平
  秋七月荆【即楚文王】入蔡
  荆以蔡侯归爲欲服蔡也而北杏之防蔡人从齐是以荆入之 蔡哀侯爲莘故防息嬀以语楚子致楚子灭息以息嬀归又以息嬀生堵敖及成王焉而未言事由哀侯灭息也遂伐蔡而入之楚熊赀兴兵以悦妇人诚非矣然息之亡蔡之入则皆哀侯致之也季氏私考左氏好纪异闻喜谈女德故以蔡祸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