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三传谳

  师归自伐秦晋侯舍新军礼也成国不过半天子之军周为六军诸侯之大者三军可也
  大国三军次国二军小国一军此周官之衍文诸侯僭而増其籍者也鲁与晋皆侯国使晋得为三军则鲁何得以作三军舍中军见讥乎叔孙豹曰元侯作师卿率之以承天子诸侯有卿无军帅教卫以赞元侯自伯子男有大夫无卿率赋以从诸侯此其说是也传但见当时僭礼而妄言之尔
  秋楚公子贞帅师伐呉
  子囊师于棠以伐呉呉不出而还子囊殿以呉为不能而弗儆呉人自臯舟之隘要而击之楚人不能相救呉人败之获楚公子宜谷
  按经书楚公子贞帅师伐呉而已据传所言则呉为未陈而战于传例当书呉败楚师于臯舟获公子宜谷安得止记楚伐乎呉胜不应不告楚败不应反告伐其说皆不足防
  十有五年春宋公使向戌来聘二月己亥及向戌盟于刘
  十五年春宋向戌来聘且寻盟
  此亦犹荀庚之盟非寻盟也
  刘夏逆王后于齐
  官师从单靖公逆王后于齐卿不行非礼也
  杜预以官师为刘夏谓天子不亲昬使上卿逆而公监之刘夏独从单靖公故以为卿不行非礼是单靖公亦在行矣经何以独书刘夏乎预又言刘夏独过鲁告昬故不书单靖公然则二人并行岂有刘夏独过鲁告之理尤可见其迁就之妄按例天子上士以名氏见此直讥以士逆后而不以卿尔据杜预监与逆自二事刘夏以官师从单靖公则刘夏为单靖公之属卿虽不行其属岂得与逆之事而经书刘夏逆王后哉宣六年传记召桓公逆王后于齐而不见经此以周逆为得礼故不书则刘夏之书正以其非卿也
  十有六年春
  三月公会晋侯宋公衞侯郑伯曹伯莒子邾子薛伯杞伯小邾子于溴梁戊寅大夫盟晋人执莒子邾子以归以我故执邾宣公莒犂比公且曰通齐楚之使晋侯与诸侯宴于温使诸大夫舞曰歌诗必类齐髙厚之诗不类荀偃怒且曰诸侯有异志矣使诸大夫盟髙厚髙厚逃归于是叔孙豹晋荀偃宋向戌卫殖郑公孙虿小邾之大夫盟曰同讨不庭
  据传例凡君不道于其民诸侯讨而执之则曰某人执某侯不然则否今言以我故者十二年十四年莒人侵我十五年邾人伐我故也邻国以兵相加诸侯常事也又况通齐楚之使岂所谓不道于其民者哉然而经书晋人执莒子邾子此例不可行吾固言之矣杜预谓二国数侵我又无道于其民是欲诬二国以成传之说则可以为经防则非也 经书公会晋侯宋公卫侯郑伯曹伯莒子邾子薛伯杞伯小邾子于湨梁戊寅大夫盟诸侯之会大夫之盟自是二事盟之大夫即会之诸侯之大夫也会者十一国而齐不在焉则髙厚何从至哉葢是时齐方从楚故执邾宣公莒犂比公以为通齐楚之使则齐固不与诸侯合矣杜预谓髙厚以逃归故不书且传言髙厚之诗不类荀偃怒而使诸大夫盟则盟在会之后岂可以髙厚逃归并追没齐侯不得见于会哉使诸侯已会齐侯后至而髙厚来故齐侯不得见于防则当如鸡泽袁侨之盟书齐侯使髙厚如会戊寅诸侯之大夫盟髙厚逃归可也夫齐本与楚使髙厚之诗果不类自髙厚之志异岂可遂以诸侯为有异志而盟诸大夫其言反覆皆无据此葢传不知贬诸大夫专盟于君侧之意而妄为之辞凡诸侯大夫以君命盟皆挈诸侯之大夫以存君今直言大夫则知其非君命公羊所谓信在大夫君若赘旒然者是也
  二十有五年
  衞侯入于夷仪
  晋侯济自泮会于夷仪伐齐以报朝歌之役齐人以荘公说使隰鉏请成庆封如师男女以班赂晋侯以宗器乐器自六正五吏三十帅三军之大夫百官之正长师旅及处守者皆有赂晋侯许之使叔向告于诸侯公使子服惠伯对曰君舍有罪以靖小国君之惠也寡君闻命矣
  夷仪之会经本不言伐齐使果为报朝歌之役而以杀其君为解且以赂免则诸侯安得无讥杜预以为齐有防自宜退尤非是夫弑君不讨而谓之不伐防则凡弑者皆可以防免之矣据十四年经书卫侯出奔齐此献公为孙林父所逐而立剽也二十三年书齐侯伐卫遂伐晋是时衎犹在齐宜为伐剽而晋有党焉故明年为夷仪之会卫侯亦与夷仪卫地则晋必有谋卫者而未成故至是又会也传言晋侯受齐赂使魏舒宛没逆卫侯则晋复变而与衎矣后三月所以遂见卫侯衎入于夷仪此虽喜之志要之晋为再会皆为谋卫何朝歌之报哉崔杼自负弑君之罪闻会惧讨因以许复卫侯而用赂此经所以但书会葢本无伐事也崔杼之赂虽志在惧讨而诸侯本不以讨贼而会所以经亦不得而书也
  二十有七年
  冬十有二月乙亥朔日有食之
  十一月乙亥朔日有食之辰在申司歴过也再失闰矣
  朔或有误以十一月为十二月者若辰果在申而再失闰当自二十五年失一闰则二十六年与是嵗皆当以建亥为正月不惟逓失一月而四时易序且二年矣是月辰果在申为再失闰则明年当以建戍为正月经安得复以无冰为灾乎杜预为顿置两闰之说则是嵗当为十二月者乃合天正若然则前二年正月皆不正乎经不书闰此常法也苟有见焉则书故文公不告月葬齐景公独着之颁朔王正之大前四时易序而失天正者二年既无见今顿置两闰又无异文经果如是乎杜预之言既非传所载则传之为妄不待攻而破也
  二十有八年春无冰
  二十八年春无冰梓慎曰今兹宋郑其饥乎嵗在星纪而淫于元枵以有时菑隂不堪阳蛇乗龙龙宋郑之星也宋郑必饥元枵虚中也枵耗名也土虚而民耗不饥何为
  周官保章氏以星土辨九州之地所封封域皆有分星方周之盛时诸侯分布于天下不可徧数也所谓九州之地所封者非以九州为别言诸侯之域在九州之内者各有其土所主之星以观其祅祥尔是时岂有十二诸侯之辨乎自春秋末列国大小相并姑举其大者十有二谓之十二诸侯后世星家因以四方之宿配之以当天之十有二次星纪为呉越元枵为齐娵訾为卫降娄为鲁大梁为赵实沈为晋鹑首为秦鹑火为周鹑尾为楚夀星为郑大火为宋析木为燕虽周亦与诸侯共列分晋赵与大梁实沈为二舍呉越与星纪为一且三家分晋之后赵始别于晋昭之五年越始见而越亦安能当十二次之列乎左氏所记梓慎禆灶之徒以星次言吉凶若合符契皆后世星家假托之辞习其见而襍记之
  邾子来朝
  邾悼公来朝时事也
  前事载晋韩起聘周之言曰晋士起将归时事于宰旅杜预以时事为四时贡职邾与鲁列国非有属于鲁者何至其君自修其贡乎杜预谓非宋盟此葢传前误载齐事故以邾为嫌而妄为之辞也
  仲孙羯如晋
  孟孝伯如晋告将为宋之盟故如楚也
  宋盟晋楚既同会不争诸侯则固不嫌两并朝也若犹争而各欲为主又何告焉
  二十有九年
  齐髙止出奔北燕
  秋九月齐公孙虿公孙灶放其大夫髙止于北燕乙未出书曰出奔罪髙止也髙止好以事自为功且専故难及之
  放与奔异奔者避罪或避难自出放者宥而逺之或有罪或无罪然未有不出于君者今经书奔而传谓之放又以虿灶为言二氏虽専齐者岂有擅放其大臣而经以出奔书之乎
  三十有一年
  十二月北宫文子相卫襄公以如楚宋之盟故也过郑印段迋劳于棐林如聘礼而以劳辞文子入聘子羽为行人冯简子与子大叔逆客事毕而出言于卫侯曰郑有礼其数世之福也其无大国之讨乎诗云谁能执热逝不以濯礼之于政如热之有濯也濯以救热何患之有子产之从政也择能而使之冯简子能断大事子大叔美秀而文公孙挥知四国之为而辨于其大夫之族姓班位贵贱能否而又善为辞令禆谌能谋谋于野则获谋于邑则否郑国将有诸侯之事子产乃问四国之为于子羽且使多为辞令与禆谌乗以适野使谋可否而告冯简子使断之事成乃授子大叔使行之以应对賔客是以鲜有败事北宫文子所谓有礼也
  子大叔世叔游吉也公孙挥行人子羽也此葢因论语所谓命禆谌草创者不达禆谌草创之义凿为谋野之说是犹误承孔父正色立朝之言而谓华督见孔父之妻于路承秦伯以千乗之富不能容其弟之言而谓秦鍼出奔车千乗先儒固知之矣此虽无害于经义可见传承旧闻之误而妄实以事者每如是也














  钦定四库全书
  春秋左传谳卷七    宋 叶梦得 撰昭公
  元年春
  叔孙豹防晋赵武楚公子围齐国弱宋向戌卫齐恶陈公子招蔡公孙归生郑罕虎许人曹人于虢
  遂会于虢防宋之盟也祁午谓赵文子曰宋之盟楚人得志于晋今令尹之不信诸侯之所闻也子弗戒惧又如宋子木之信称于诸侯犹诈晋而驾焉况不信之尤者乎楚重得志于晋晋之耻也子相晋国以为盟主于今七年矣再合诸侯三合大夫服齐狄宁东夏平秦乱城淳于师徒不顿国家不罢民无谤讟诸侯无怨天无大灾子之力也有令名矣而终之以耻午也是惧吾子其不可以不戒文子曰武受赐矣然宋之盟子木有祸人之心武有仁人之心是楚所以驾于晋也今武犹是心也楚又行僭非所害也我将信以为本循而行之譬如农夫是穮是蓘虽有饥馑必有丰年且吾闻之能信不为人下吾未能也诗曰不僭不贼鲜不为则信也能为人则者不为人下矣吾不能是难楚不为患楚令尹围请用牲读旧书加于牲上而已晋人许之三月甲辰盟
  宋盟不先楚吾固言之矣且是时齐以彊不交相见不与会今为防宋盟则齐何为而遽会乎所谓再合诸侯者自赵武执政之后惟襄二十五年夷仪一会而已杜预盖以二十六年澶渊当之此大夫非诸侯也平秦乱者杜预以为襄二十六年传所载秦伯之弟鍼如晋修成者此不见于经然预谓会夷仪嵗之成夷仪之会本以谋卫亦非平秦乱也三者皆不合祁午之言虑楚复欲先晋尔楚固未有是请而逆谓之楚又行僭若楚围但读旧书而不盟则仍先晋邪不先晋邪仍先晋而经后楚是亦追正之传何以不言此皆不足据盖晋史归恶于楚之辞又附益以为祁午之言忘其有不合者宋盟传每以诸侯守而不敢违为美今为防盟且以为美耶而楚恶如是何足为美乎此与记向戌请赏子罕言兵之意略同不知其自相戾也既曰读旧书加牲上矣以葵丘之盟推之孟子所谓束牲载书而不防血者是亦盟也经安得不书杜预谓楚恐晋先防故尔是不为盟也则传安得有甲辰盟之事而经不见乎
  三月取郓
  季武子伐莒取郓莒人告于会楚告于晋曰防盟未而鲁伐莒凟齐盟请戮其使乐桓子相赵文子欲求货于叔孙而为之请使请带焉弗与梁其踁曰货以藩身子何爱焉叔孙曰诸侯之会卫社稷也我以货免鲁必受师是旤之也何卫之为人之有墙以蔽恶也墙之隙坏谁之咎也卫而恶之吾又甚焉虽怨季孙鲁国何罪叔出季处有自来矣吾又谁怨然鲋也贿弗与不已召使者裂裳帛而与之曰带其褊矣赵孟闻之曰临患不忘国忠也思难不越官信也图国忘死贞也谋主三者义也有是四者又可戮乎乃请诸楚曰鲁虽有罪其执事不辟难畏威而敬命矣子若免之以劝左右可也若子之羣吏处不辟汚出不逃难其何患之有患之所生汚而不治难而不守所由来也能是二者又何患焉不靖其能其谁从之鲁叔孙豹可谓能矣请免之以靖能者子会而赦有罪又赏其贤诸侯其谁不欣焉望楚而归之视逺如迩疆场之邑一彼一此何常之有王伯之令也引其封疆而树之官举之表旗而着之制令过则有刑犹不可壹于是乎虞有三苗夏有观扈商有姺邳周有徐奄自无令王诸侯逐进狎主齐盟其又可壹乎恤大舍小足以为盟主又焉用之封疆之削何国蔑有主齐盟者谁能辩焉呉濮有衅楚之执事岂其顾盟莒之疆事楚勿与知诸侯无烦不亦可乎莒鲁争郓为日久矣苟无大害于其社稷可无亢也去烦宥善莫不竞劝子其图之固请诸楚楚人许之乃免叔孙虢以正月会郓以三月取莒安得告于防以四月载赵孟等归入郑则宜为已防而未散然宋盟莒无与焉亦不得来告而谓鲁为渎齐盟也且叔孙豹出防于外季武子取郓于内事不相及非使人之罪亦安得不以诘鲁而反欲戮豹是防本不推楚主盟赵孟闻乐王鲋求货不能正而徒美豹之言为之请楚晋诚聴于楚乎谓豹为贤以非其罪而免之可矣不应并取郓之罪以为当然使楚勿与知诸侯无烦则何贵于弭兵乎皆非覇主之言赵武诚贤则不应颠倒如是所谓叔出季处者按鲁以季氏出合诸侯之事多矣何尝专在叔孙氏其言亦无据皆不足考按鲁有郓莒亦有郓莒郓附庸也鲁郓邑也内取外邑必系国而取附庸则不系国外取内邑不书取而复内邑则书取今继书叔弓帅师疆郓田附庸之田则不得而疆之矣此盖鲁郓尝亡于外而今复之传不知此例而妄言之也
  夏秦伯之弟鍼出奔晋
  秦后子有宠于桓如二君于景其母曰弗去惧选癸卯鍼适晋其车千乘书曰秦伯之弟鍼出犇晋罪秦伯也后子享晋侯造舟于河十里舍车自雍及绛归取酬币终事八反司马侯问焉曰子之车尽于此而已乎对曰此之谓多矣若能少此吾何以得见秦鍼虽富不应有千乘之车自雍及绛涉人之国多矣而十里舍车以八百乘环列于人之境徃来自若而诸侯聴之古者师出犹假道况出奔乎理必无是公羊曰秦有千乘之国而不能容其母弟故君子谓出奔盖旧有是言左氏窃闻之而不详误以为鍼之车千乘因附以八反之事以成其説凡左氏所载通及战国事而公羊谷梁无有或曰左氏在二传后疑其然也
  晋荀呉帅师败狄于大卤
  为五陈以相离两于前伍于后専为右角参为左角偏为前拒以诱之翟人笑之未陈而薄之大败之言五陈以相离翟人笑之则已陈矣安得为未陈乎盖传不知外域书败之义故强为之説以附其未陈之例
  莒展舆出奔呉
  莒展舆立而夺羣公子秩公子召去疾于齐秋齐公子鉏纳去疾展舆奔呉叔弓帅师疆郓田因莒乱也于是莒务娄瞀胡及公子灭明以大厖与常仪靡奔齐君子曰莒展之不立弃人也夫人可弃乎诗曰无竞维人善矣
  展舆弑父与君不讥而讥其弃人是何足为君子之言而録之乎
  二年春晋侯使韩起来聘
  二年春晋侯使韩宣子来聘且告为政而来见礼也此以公初即位而来于传例所谓大国聘之者也列国卿始知政未有相告而来者况晋又霸主岂礼也哉
  三年春王正月丁未滕子原卒
  丁未滕子原卒同盟故书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