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考异

  晋语知伯国曰夫君子能勤小物故无大患淮南子道应训武王之佐五人许慎注谓周公召公太公毕公毛公也武王于五者不能一事焉然而垂拱受成功焉善乘人之资也【公羊传孔父正色立于朝】
  惟周公左右先王绥定厥家
  襄十四年刘定公曰昔伯舅太公右我先王改作左右字而君陈篇用其师保万民一句又用兹率字
  呜呼父师今予祗命公以周公之事
  父师二字见今文微子襄十四年刘定公曰今余命汝环下文弗率训典又变兹率舅氏之典
  四夷左祍防不咸赖
  襄十四年刘定公曰王室之不坏繄伯舅是赖
  钦若先王成烈以休于前政
  刘定公曰纂乃祖考无忝乃旧
  道有升降政由俗革
  襄二十九年叔向宋之乐其以宋升降乎
  彰善瘅恶
  缁衣子曰有国家者彰善瘅恶以示民厚则民情不贰惟十有二年六月庚午朏越三日壬申王朝步自宗周至于丰以成周之众命毕公保厘东郊
  洪范惟十有三祀召诰越若来三月惟丙午朏越三日戊申又上文云王朝步自周则至于丰
  惟周公左右先王绥定厥家毖殷顽民迁于洛邑密迩王室
  洛诰伻来毖殷大诰天亦惟用勤毖我民多士曰予惟时其迁居西尔周本纪武王曰毋逺天室多士又曰移迩遐逖又曰今朕作大邑于兹洛云云尔小子乃兴从尔迁其篇首曰周公初于新邑洛用告商王士又多方又皇明文衡有辨顽民之説
  惟周公克慎厥始惟君陈克和厥中惟公克成厥终
  洛诰多士多方所毖殷者皆周公也故曰克慎厥始多方曰时惟尔初不克敬于和则无我怨故曰君陈克和厥中君陈想齿徳俱尊于毕公者故周而先毕然经传别无明文其故何哉细考之以既见圣弗克由圣惟周公可当圣字故以之继周公欤
  怙侈灭义服美于人骄淫矜夸将由恶终
  昭元年子产对叔向曰子晢无礼而好陵人怙富而卑其上又前此徐吾犯之妹美子晢盛饰入布币而出又后子晢疾子产数之曰人谁不死凶人不终命也襄二十七年庆封之车美叔孙曰服美不称必以恶终美车何为二十八年叔孙穆子曰善人富谓之赏淫人富谓之殃天其殃之也其将聚而殱旃
  虽收放心闲之惟艰
  孟子曰仁人心也义人路也继之曰放其心而不知求舍其路而弗由哀哉言人知心之为心不知仁之为心故曰仁为人心使人知仁之切于日用不可须臾放也今放仁而不知求是即放其心而不知求矣人知路之为路不知义之为路故名义为人路使人知义之切于所行而不可须臾舍也今舍义而弗由是即舍路而弗由矣岂不可哀之甚哉葢放心者放仁之喻犹舍路者舍义之喻匪即以心为仁也若即以心为仁是犹即以路为义矣以譬喻为理可乎哉以喻为理尚不可况直指譬喻为真而忘其为喻则文理不贯而前后舛错其为不可也明矣孟子下文又曰人有鸡犬放则知求之有放心而不知求者亦接上文放仁而言也言仁犹心之切非若鸡犬为外物之比知求外物之鸡犬而不知求切身之仁不知轻重之类甚矣又曰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亦承上文言求放仁而已矣匪直以譬喻为真而即谓之求放心也若以喻为真而即谓之求放心则文理不贯前后舛错矣古人之文非若后人之对仗下文止言求放心而不知言由正路者省文也言此则彼可以类推矣是亦曰人有舍路而不由者学问之道无他由其舍路而已矣是一贯也岂可以譬喻为真而即谓之由舍路哉作伪书者肆攘无餍巧于葢遮至此则忘孟子之上文而独剽贼其下文放心二字又于孟子前篇闲先圣之道下文亦有正人心之说又剽贼闲之一字缀以惟艰之文也由是后世大儒虽英防豪杰之士亦为其所蔽锢皆以为真求放心遂使孟夫子文辞前后乖刺分为两截此不亦不善攘书者之过也哉或曰吾子言孟子之文不容两截是也遂以古文尚书为攘孟子恐未必然也然则吾子果何所据而决知其出于孟子而不善攘哉曰其所攘者不一而止也曰稽于众舍已从人曰不虐无告曰朕宅帝位三十有三载曰耄期倦于勤曰惟兹臣庶防或干予正曰罚弗及嗣赏延于世曰好生之徳洽于民心曰可爱非君可畏非民曰万姓仇予曰欝陶乎予心顔厚有忸怩曰成汤放桀曰坐以待旦曰营于桐宫曰王徂桐宫曰任官惟贤才曰匹夫匹妇不获自尽曰説筑傅岩之野曰无耻过作非曰监于先王成宪其永无愆曰予弗克俾厥后惟尧舜其心愧耻若挞于市一夫不获则曰时予之辜曰元后作民父母曰罪人以族官人以世曰厥监惟不逺在彼夏王曰独夫受曰大告武成曰攻于后以北血流漂杵曰建官惟贤位事惟能曰所宝惟贤曰为山九仭曰恭俭惟徳无载尔伪曰惟民生厚因物有迁曰万世同流曰怵惕曰格其非心其所攘者岂特放心而止哉惟放心之攘不顾乖刺孟子之本防蒙蔽后儒之聪明吾是以发摘如此若夫洚水儆予之类则搜罗无遗所以要信于后人非蹈袭之比但改窜易置穿穴之变多时与孟夫子之所引者相背而驰亦非复尚书之本经其侮圣言而无忌惮者多矣仁人君子欲尽忠于圣人而恢复乎本经者其精择之哉
  呜呼父师今予祗命公以周公之事徃哉旌别淑慝表厥宅里彰善瘅恶树之风声弗率训典殊厥井疆俾克畏慕申画郊圻慎固封守
  君陈毕命二篇乃因多士多方等篇有毖殷迁洛之云而周公在洛惟七年
  毕命考
  师旷曰师延靡靡之乐武王伐纣师延投濮水死故闻此声必于濮水之上也乐记曰五者皆乱迭相陵谓之慢又曰桑间濮上之音亡国之音也其政散其民流诬上行私而不可止也
  君牙
  今命尔子翼作股肱心膂缵乃旧服无忝祖考敷五典式和民则尔身克正防敢弗正民心防中惟尔之中
  子翼见臯陶谟及周书周语太子晋曰谓其能为禹股肱心膂以养物农民人也襄十四年刘定公曰纂乃祖考无忝乃旧今改作缵乃旧服无忝祖考凡刘定公之言用之不一而止下文乃惟由先正旧典即变兹率舅氏之典率乃祖考之攸行又用率字
  王若曰呜呼君牙惟乃祖乃父世笃忠贞服劳王家厥有成绩纪于太常
  周礼司勲凡有功者铭书于王之太常祭于大烝司勲诏之
  夏暑雨小民惟曰怨咨冬祁寒小民亦惟曰怨咨厥惟艰哉思其艰以图其易民乃宁
  缁衣君雅曰夏曰暑雨小民惟曰怨咨冬祁寒小民亦惟曰怨咨下句无咨字老子无为章图难于其易惟予小子嗣守文武成康遗绪亦惟先王之臣克左右乱四方心之忧危若蹈虎尾涉于春冰
  惟予二字见顾命小子亦见顾命嗣守文武四字亦见顾命中庸曰缵绪顾命曰汝先公之臣服于先王又曰其能而乱四方诗曰心之忧矣易曰履虎尾诗曰如履薄氷又荀子君臣篇狎虎则危灾及其身而引诗曰不敢暴虎一节如履薄氷
  冏命
  惟予一人无良实赖左右前后之士匡其不及绳愆纠缪格其非心俾克绍先烈今予命汝作大正正于羣仆侍御之臣懋乃后徳交修不逮
  礼记引泰誓曰惟予小子无良孟子曰惟大人为能格君心之非楚语引衞武公曰朝夕以交戒我史老引武丁曰必交修予无予弃也贾子曰选天下之端士孝弟博闻有道术者以衞翼左右前后皆正人也后文又曰太傅匡其不及史记穆王闵文武之道缺乃命伯臩申诫太仆国之政作臩命


  尚书考异卷四
  钦定四库全书
  尚书考异卷五
  明 梅鷟 撰
  伏生所传圣人之经为晋人假壁藏古文之名擅改者多矣此圣经之一阨也不可得而知矣犹幸徐广司马贞等诸贤人君子及唐人之正义畧存一二尚可考者谨列于左
  尧典
  辩章百姓
  司马贞曰辩字古文尚书作平史迁作便此文盖读平为浦耕反平既训便因作便章其今文作便章古平字亦作便音婢縁反便则训便遂为辩章邹诞生本亦同也
  辩秩东作
  司马贞曰古文作平秩史作便程
  申命羲叔宅南交
  南交下有曰明都三字郑注云南交下三字摩灭故以意补之也伪古文直无此三字伪孔安国传曰南交者夏与春交也司马贞曰孔注未是然则冬与秋交何故下无其文且东嵎夷西昧谷北幽都三方皆言地而夏独不言地乃云与春交斯不例之甚也然南方有地有名交趾者或古文畧举一字名地南交则是交趾无疑也今按小司马之辨极有功于圣经可见伪书伪传私见妄削非出壁藏之实矣蔡沈不述郑注南交下三字摩灭之故及晋人任意削去之罪其顿忘伏生书之为圣经甚矣罪岂灾也耶失其本经口以传授者犹有摩灭之形迹僭号古文目为藏壁者顾无三字之影响而乃挟以自是拑结后人之颊舌晋人何其僭而狠也哉蔡沈攘夺小司马之注以作传而不着其辨以康成注为陈氏而不考所由来又不知古文之非出于壁藏者不公不明眞小黠而大痴者欤
  辩在朔易
  大传当如此司马贞以为太史公据之而作便在伏生书古文作平在朔易今以上文例之知其如此
  舜让于徳不怡
  史迁怡作怿古文改不怡作弗嗣徐广曰今文作怡怡即怿也司马贞曰谓辞让于徳不堪所以心意不説怿也又前纳于大麓司马贞亦讥孔注之非其尊信圣经眞贤人君子之用心也何者作怡则下文受终文脉方可贯盖心虽不安而不得已也若既曰弗嗣而下文即曰受终乖则甚矣何先儒之不察耶又顾命王不释古文乃改作不怿
  灾过赦
  史迁亦同古文作灾肆赦郑注灾为人作患害者也过失虽有害则赦之则今文肆作过无疑矣注然下句又云怙其奸邪终身以为残贼则用刑之又襄九年晋居疾于虎牢肆围郑古文用此肆字
  惟刑之谧哉
  徐广曰今文如此尔雅云谧静也故史记作静司马贞曰古文作恤哉且今文是伏生口诵防谧声近遂作谧也今按谧字诚圣人之言恤字不过常人之见耳小司马此言犹徇常情者也或问何以言之曰言谧则恤意在其中言恤则啓后世故纵之失
  黎民祖饥
  徐广曰今文作祖祖始也史迁作始司马贞曰古文作阻饥孔氏以为阻难也祖阻声相近未知谁得今按晋人因孟氏险阻既逺之阻而改祖字后儒以为出于壁藏而信之独小司马两存置疑不逞臆决不苟附和眞笃信圣学之用心也然则后儒者又小司马之罪人乎
  典乐教穉子
  郑曰国子也司马贞曰尚书作胄子孔安国曰穉胄声相近马亦曰胄长也则前汉伪古文已改此字矣不待晋人伪古文而后改也
  臯陶谟
  采政忽以出内五言
  史记作来始滑尚书滑字作防音忽郑曰防者臣见君所秉书思对命者也君亦有焉以出内政教于五官司马贞曰古文尚书作在治忽今文作采政忽先儒各随字解之今史记云来始滑于义无所通盖来采字相近滑忽声相乱始又与治相似因误为来始滑今依今文音采政忽三字刘伯庄云聴诸侯能为政及忽怠者是也五言谓仁义礼智信五徳之言郑以为出纳政教五官非也今按采者如古之诸侯采诗以贡于天子之采天子受之而列于乐官于以考俗尚之美恶与夫政治之得失则其政其忽皆可以采取而分择矣故曰采政忽晋人但见舜典有在璿玑玉衡之在字即以易伏生之采浅近平易而不艰澁矣殊不知惟其艰澁而难明也吾固以为眞惟其浅近而平易也吾固以为伪而先儒不明眞伪之过小屏弃圣经之罪大矣上文作绘马郑本皆如此古文作防盖亦以其古字通用而改之也
  自我五礼五庸哉
  马本传伏生书如此古文作有庸
  天明威自我民明威
  马本传伏生如此古文上句威字作畏蔡沉依古文而注云古文威作畏何其舛哉
  奏庶根食鲜食
  马本如此注云根生之食谓百谷古文作艰食郑云稷教人种菜蔬艰阨之食则古文用郑本
  禹贡
  鸟夷卉服
  郑曰东北之民赋食鸟兽者古文作岛夷马融王肃亦同作岛则汉时伪者已改此字矣史记作乌
  济河惟沇州
  郑曰言沇州之界在此两水之间史迁同古文作兖
  作十有三年乃同
  马郑本皆作年古文作载
  厥土赤埴坟
  埴郑作戠徐郑王皆读曰炽古文作炽 与马本同
  彭蠡既都
  郑云南方谓都为潴则是水聚防之义史迁作都司马贞曰古文尚书作潴则亦因郑注而改是字也
  瑶瑻篠簜
  马本如此韦昭瑻音贯古文作琨
  均于江海
  郑本作松曰松当为防马融作均史记同古文尚书作防亦因郑读而即改之也虽似吾甚以为不可也
  杶榦栝栢
  杶古文作櫄榦本又作干
  导开及岐
  马本如此古文作研
  至于陪尾
  汉书作横尾
  荥播既都
  司马贞曰古文尚书作荥波此及今文并云荥播播是水播溢之义荥是泽名故左传云狄人及卫战于荥泽郑云今塞为平地荥阳人犹谓其处为荥播今按小司马之説援引精当信而有征可见古文之擅改今文与土风自来相传之称谓悉不合矣先儒素以经学自负者其能免于不克传疑之失乎马郑王本皆作荥播
  和夷厎绩
  和本作龢郑云读曰洹
  三百里纳秸服
  秸本或作稭工八反马云去其頴音鞂
  天用巢絶其命
  马本如此玉篇子小反古文作勦
  五子之歌
  太康尸位以逸豫
  逸本又作佾豫本又作忬音同
  乃盘游无度
  盘本或作槃
  征
  工执艺事以谏
  艺本又作蓺
  俶扰天纪
  俶本又作俶亦作叔
  盘庚
  左传引此篇云盘庚之诰马云不云盘庚诰何非但録其诰也取其徙而立功故以盘庚名篇则马氏犹未尝分为三篇从伏生旧也郑云盘庚上篇是盘庚为臣时事史记云盘庚崩弟小辛立殷复衰百姓思盘庚乃作盘庚三篇则史迁郑皆已依先汉古文也
  盘庚小序
  将始宅殷
  汲冡古文云盘庚自奄迁于殷束晢云尚书序盘庚五迁将治亳殷孔子壁中尚书云将治宅殷是与古文不同也孔頴达曰孔子壁中之书安国先得其本此将治亳殷不可作将始宅殷亳字摩灭容或为宅壁内之书安国先得始皆作乱其字与治不类无縁误作始字知束晢不见壁中之书妄为説耳今按晋人以亳殷为一在河南束晢以殷在河北与亳异頴达笃信晋书讥弹束晢然束晢之言得之而頴达非也
  若顚木之有由枿
  马云顚木而肄生曰枿晋古文作蘖本作由説文作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