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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书全解
东渐于海西被于流沙朔南暨声教讫于四海
此言九州疆界之所抵以见其声教之所暨也考之上文海岱惟青州海岱及淮惟徐州言青徐之境东海也故曰东渐于海雍州之弱水既西弱水至于合黎余波入于流沙是雍州之界抵于流沙扬州曰淮海惟扬州则是扬州之界抵于南海冀州夹右碣石入于河河之入海在碣石之右则冀州之界抵于北海故曰朔南暨声教讫于四海朔南不言其所至者连下文而互见也声教者言文徳之所及也薛氏曰声谓风声教谓教化振于此而逺者效焉故谓之教曰渐曰被曰暨者皆言其境界之所及特变其文尔非有浅深详略之不同而説者乃谓东方之民仁而易化故言渐渐者浸而深也西方之民信而难变故言被被者被乎其外而已南方之民诈而多忒北方之民勇而善悍故言暨此虚説也夫禹之声教其所及者盖无所不深也今言东方之民为易化故言渐渐者浸而深而西方则善执而难变南方则诈而多忒北方则勇而善悍故但被之暨之信斯言也则是禹之声教所及之深者惟东方之民而巳岂非以文害辞以辞害意哉下文既曰讫于四海则是四方皆至于海矣而西独言被于流沙者盖水之西流至此而极不见其所归未可以正名其为海也故王制曰西不尽流沙东不尽东海亦惟以东海对流沙也某于导弱水至于合黎余波入于流沙巳详言之矣此篇既言九州山川分域又及夫五服疆理内外之辨末乃言九州境界之所抵先后彼此互相发明至纎至悉可谓无余蕴矣某尝以斯言考其疆理天下之制而参以王制之所载则诚有可疑于其间王制曰自恒山至于南河千里而近【冀州】自河南至于江千里而近【豫州】自江至于衡山千里而遥【荆州】自东河至于西河千里而近【亦冀州】自东河至于东海千里而遥【徐州】自西河至于流沙千里而遥【雍州】西不尽流沙南不尽衡山东不尽东海北不尽恒山凡四海之内断长补短方三千里则是九州之地方三千里也五服之制王城之外每面五百里为甸服又其外五百里为侯服又其外五百里为绥服自甸服至绥服每面一千五百里四面相距为方三千里此九州之地也以天下之舆地分为五服则是自甸服至绥服九州之内也要荒二服则在九州之外此五服之制也然以九州四面之所距而考之则不能无疑焉自恒山至于河南千里东河至于西河千里此盖畿内之千里即甸服也自东河至于东海千里自西河至于流沙千里此千里之地建五百里之侯服又建五百里之绥服而东海流沙之外则为要荒服今夫经之所载至于南北则有盈缩焉以北考之冀州之北距于恒山则巳接于边陲矣其何以容五百里之侯服又何以容五百里之绥服又何以容五百里之甸服邪以南考之自南河至于江千里则已建侯服绥服矣自江至于衡山千里则要荒二服盖巳在九州之内而自衡山至于南海盖又将有千里之地五服之制至衡山则已尽矣而扬州之境南距于海者犹未之尽也以南言之则太赢以北言之则太缩此寔某之所深考而未知其説也大禹之功万世永頼与天地同垂于不朽其书之传所以为法于万世则其制度不容如是之差意其必有所乗除相补以为疆理天下之定制某浅陋未足以知此请阙之
禹锡圭告厥成功
此有两説孔氏曰禹功尽加于四海故尧锡圭以彰显之王氏曰禹锡圭于尧以告成功也此两説皆未敢以为然尧锡圭于禹而谓禹锡圭其文为倒置矣臣以圭而锡君载籍恐无此理以某所见此是禹以圭告成功于天耳周官典瑞云四圭有邸以祀天旅上帝两圭有邸以祀地旅四望祼圭有瓉以祀先王圭璧以祀日月古者交于神明必用圭璧如周公之祷于三王亦曰植璧秉珪禹之治水至于九州攸同四隩既宅地平天成六府三事允治于是锡圭而告成功也然而必用圭者盖天色因天事天犹苍璧然也其曰锡者与师锡帝曰纳锡大同古者下锡上亦可谓之锡也
尚书全解卷十一
钦定四库全书
尚书全解卷十二
宋 林之竒 撰
甘誓 夏书
啓与有扈战于甘之野作甘誓甘誓
古者将欲整齐其众而用之则必有誓而尤严于军旅故书有六体誓居其一焉大抵为誓师而作也周官士师之职以五戒先后刑罚一曰誓用之于军旅军旅之有誓盖所以宣言其讨罪之意谨其坐作进退之节而示之以赏刑之必信帝王之世所不能废也故禹啓汤武皆有之甘者所誓之地故因以名篇亦犹牧誓费誓也啓者禹之子也有扈氏夏之同姓其地在汉之扶风鄠县啓之与有扈战其誓师也声言其罪惟曰威侮五行怠弃三正初未尝详言其所以讨之之故史记曰啓立有扈不服遂灭之亦但言其不服而已唐孔氏遂以谓自尧舜受禅相承啓独见继父以此不服此説亦但是以私意而臆度之其实未必然也案左氏昭二年赵孟曰虞有三苖夏有观扈商有姺邳周有徐奄所谓观扈即此有扈国也唐孔氏载楚语观射父曰尧有丹朱舜有商均夏有观扈周有管蔡以是为有扈恃亲而不服啓之政今考之楚语观射父之言但云夏有五观不言观扈唐孔氏盖是误以赵孟之言为观射父之言此虽小误亦不可以不正也有扈氏之罪经无明文然赵孟以比三苖徐奄则知有扈必是顽嚚不可教训且恃险而不服者故啓率六师而征之其誓师之意与秦誓汤誓无以异故圣人录其书以为万世法汉孔氏曰甘有扈郊名马融曰甘有扈南郊唐孔氏以为啓之西行甘当在东郊融乃扶风人或当知其处也啓誓师于甘之野当是亲征至其地也周希圣曰天子之兵常隐于六乡四方有变専责于方伯方伯不能讨则天子亲征之啓与有扈战于甘之野是天子亲征之此说是也
大战于甘乃召六卿
案大司马法凡制军万二千五百人为军王六军大国三军次国二军小国一军军将皆命卿乃召六卿者王之六卿皆行也李子眞曰此所谓六卿非自冢宰至于司空之六卿也周礼地官乡大夫每乡卿一人盖王之六乡别有此六卿平居无事则各掌其乡之政教禁令属于大司徒有事出征则率其乡之万二千五百人而为之将属于大司马所谓军将皆命卿即此卿也若以王朝之六卿即当用兵之时大司马主军政冢宰而下无缘亦属于司马故凡战而言六卿者皆六乡之六卿也此论得之六卿皆行而誓师于甘之野则是天子亲率六师而征之也天子亲征六卿各率其乡之师以从故其战谓之大战盖举国而伐之也扈之威强至于举国而伐之是其势将与京师抗衡而方伯连率之力所不能讨啓之是行也社稷之安危盖系于此矣然则其用兵者岂得已而不已者乎
王曰嗟六事之人予誓告汝
李校书论唐虞言咨之义曰咨之为言其后变而为嗟甘誓曰嗟六事之人征曰嗟予有众汤诰曰嗟尔万方有众泰誓曰嗟我友邦冡君盖嗟者即咨之义也其召之则曰六卿其誓之则曰六事郑氏谓变六卿言六事之人者言军吏下及士卒也下之戒左右与御是徧勑在军之士歩卒亦在其间故六事之人为緫呼之辞其説是也嗟六事之人予誓告汝盖呼六事之人使皆听予之誓言也
有扈氏威侮五行怠弃三正天用勦絶其命
此则声言有扈氏之罪也五行三正说者不同据有扈氏夏之同姓也其骄蹇跋扈而不可制废尊尊之义失亲亲之恩啓之声言其罪而曰威侮五行怠弃三正此义不必求之太深要之但言其废三纲五常而为是昬迷耳威侮者専其威虐而侮慢之也怠弃者怠慢而废弃之也味此言啓之致讨于有扈之辞可谓简而尽微而显矣苏氏曰王者各以五行之德王改正朔易服色自舜以前必以有子丑为正者有扈不用夏之正朔服色是叛也故曰威侮五行怠弃三正此其论五行三正诚为切近然商之世方有改正朔易服色之事自夏以前未尝有也苏氏之説某亦未敢以为然也有扈之威侮五行怠弃三正则获罪于天而天絶之矣勦截也截絶谓殄灭之也天之殄灭有罪必假手于人啓为天子当命德讨罪之任不敢赦也
今予惟恭行天之罚
啓之为天子当命德讨罪之任不敢赦也于是率六师而讨之岂以快一时之私忿哉凡所以致天之所罚也沈同以孟子言燕可伐而伐之或问曰劝齐伐燕有诸曰未也沈同问燕可伐予应之曰可彼然而伐之彼如曰孰可以伐之则将应之曰为天吏则可以伐之今以燕伐燕何为劝之哉盖非天吏则不可以行天罚而为天吏则不可以不行天之罚故经载誓师之辞无不以行天之罚为言者盖苟非行天罚而用兵则是志于杀人而已其何以为后世法乎
左不攻于左汝不恭命右不攻于右汝不恭命御非其马之正汝不恭命
啓谓我命所以讨有扈者所以恭天之命尔之众士亦当恭我之命而无致失其坐作进退之节也古者车战每车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其三人一居左一居右一居中车中左右主击刺而驭者在其中左传宣十二年楚许伯御乐伯摄叔为右以致晋师乐伯曰吾闻致师者左射以菆摄叔曰吾闻致师者右入垒折馘执俘而还是车之左右各有其事而御者在中惟主马之驱驰而已然此乃指凡常之兵车而言若将之兵车则御者在左勇力之士在右将居鼓下在其中央主击鼓与军人为节度也此所誓乃六事之人非専为主将而言故指凡常之兵车而戒之也攻治也在车左者不治其车左之事在车右者不治其车右之事与夫在车中者御马而非其正皆不恭我之命者也盖左右不治其事则足以致败左右治其事而车中者驭之失其正则亦足以致败左氏传襄二十四年晋侯使张骼辅跞致楚师求御于郑郑人卜宛射犬吉二子使宛射犬御广车而行已皆乗乗车将及楚师而后从之近不告而驰之皆取胄于櫜而胄入垒皆下搏人以投收禽挟囚弗待而出皆超乗抽弓而射既免若射犬之类所谓御非其马之正也以是知左右乗车马虽勇又在于御得其正也王氏曰左不攻于左右不攻于右誓徒也御非其马之正誓车也此亦一説然三代以来皆用车战春秋所载列国战争皆用车而每车必有左右与御此所誓者曰攻于左攻于右御非其马之正与左氏所载相合不必分徒与车也夫古者车战每车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所谓步卒者坐作进退皆听于车而已又何必于誓车之外又誓其徒耶
用命赏于祖弗用命戮于社予则孥戮汝
左攻于左右攻于右驭得其马之正是用命也故赏于祖以劝之其或不然则是不用命也故戮于社以威之盖古者天子亲征载其迁庙之主与其社主以行用命则赏于迁庙主之前不用命则戮于社主之前示不敢専也赏于祖戮于社盖尊祖严社之义也案礼曰天子廵守以迁庙主行载于齐车又曰若无迁主则以币帛皮圭告于祖祢遂奉以出载于齐车以行盖自以其迁庙主行载于齐车其无迁主则以币帛皮圭行固以致其尊祖之义耳于是而赏焉亦所以尊祖也左传定四年君以军行祓社衅鼓祝奉以从盖自其以社主行而祓社衅鼓固已致其严社之义耳于是而戮焉亦所以严社也由其尊祖严社故刑赏于此分焉先儒从而分为隂阳仁义之説则凿矣迁庙之主与社主皆在军中于是而赏之戮之则是不待乎班师振旅而刑赏固已行矣予则孥戮汝者此盖言汝苟有不用命则非但戮及汝身将并与其孥子也谓戮及其妻子也此篇与汤誓皆有孥戮之言夫罪人以族与夫参夷之刑是乃商纣与秦所以亡者也帝王之世岂容有此虽汉孔氏以谓权以胁之使勿犯然啓汤既有是言则是当时实有此刑苟有不用命者必不免于孥戮盖其所谓戮者非杀之之谓也左氏传僖二十七年楚子之治兵于睽终朝而毕不戮一人夷之搜贾季戮臾骈臾骈之人欲尽杀贾氏以报焉臾骈曰不可以是知谓之戮者非是杀之但加耻辱焉虽加鞭扑亦谓之戮也孥戮者犹所谓其孥男子入罪隷女子入舂藁者是也夫从天子以征伐不庭而不用命则其孥之至于罪隷舂藁岂为过哉非罪人以族与夫参夷之比也又汉书王莽传举此言顔师古曰夏书甘誓之辞孥戮之以为孥也説书者以为孥子也戮及其子非也秦誓曰囚孥正士岂戮子之谓耶此一説理亦可通夫天生五材民并用之阙一不可谁能去兵兵之设久矣兵不可去则誓亦不可去也夫驱民于锋镝战争之下苟不先为之誓戒使知坐作进退之节其有不用命者遂从而杀之是罔民也焉有仁义用兵罔民而可为也吴王阖闾欲试孙子以兵法出宫中美人百八十人孙子为分二队以王之宠姬二人为队长皆令持防曰前则视心左视左手右视右手后则视背约束既布则设斧钺即三令五申之于是鼓之右妇人大笑孙子曰约束不明申令不熟将之罪也复三令五申而鼓左妇人复笑孙子曰约束不明申令不熟将之罪也既已明而不如法者吏士之罪也乃斩二队长以徇于是妇人左右前后跪起皆中凖绳规矩以为虽赴之水火可也向使孙子未尝三令五申乃欲戮其不用命者以徇其余则彼亦且有辞矣尚安得而用之哉由是知国而不用兵则已苟不得已而至于用兵则誓戒之言不可无也舜禹之所不能免也彼谓商人作誓而民始叛诰誓不及五帝是皆不逹夫时变之论也
五子之歌 夏书
诗大序曰情发于声声成文谓之音治世之音安以乐其政和乱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亡国之音哀以思其民困盖声诗之作世之治乱政之乖和系焉文武成汤之诗所谓治世之音其政和也若幽厉平桓之诗所谓乱世之音其政乖也三百篇之作虽有喜怒美刺哀乐之不同其实皆所以正当时之得失而言未尝不本于仁厚忠爱故可以动天地而感鬼神也虽其详见于三百篇原其所由起实本于虞夏之世舜与臯陶赓歌言元首股肱资以成治其言安以乐盖所谓治世之音也大康失邦昆弟五人须于洛汭五子咸怨述大禹之戒以作歌其言怨以怒盖所谓乱世之音也此二声歌虽载于书其实诗之渊源也学者于此当以学诗之义而考之经解曰温柔敦厚诗之教也学者能以温柔敦厚之言而取之于此篇之义则得之矣能求此篇之义则凡诗之美刺箴戒者皆可触类而长之矣
太康失邦昆弟五人须于洛汭作五子之歌五子之歌太康啓之子也盘于游畋不恤民事有穷后羿距之于河不得反国故曰太康失邦昆弟五人者亦啓之子仲康少康是其二也此五人皆贤须待太康于洛水之汭不得反国情发于中不能自已故作此歌尔雅曰昆兄也此五人皆太康之弟而言昆弟者唐孔氏曰昆弟五人自有长幼故称昆弟盖其五人自相称谓非指太康而言若篇内言厥弟五人则是指太康而言之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