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增修东莱书说
王曰封元恶大憝矧惟不孝不友子弗祗服厥父事大伤厥考心于父不能字厥子乃疾厥子于弟弗念天显乃弗克恭厥兄兄亦不念鞠子哀大不友于弟惟吊兹不于我政人得罪天惟与我民大泯乱曰乃其速由文王作罚刑兹无赦不率大戞矧惟外庶子训人惟厥正人越小臣诸节乃别播敷造民大誉弗念弗庸瘝厥君时乃引恶惟朕憝巳汝乃其速由兹义率杀亦惟君惟长不能厥家人越厥小臣外正惟威惟虐大放王命乃非徳用乂汝亦罔不克敬典乃由裕民惟文王之敬忌乃裕民曰我惟有及则予一人以怿
周公以王命告康叔用刑之本意葢明于五刑以弼五教所以维持人之大伦也元恶大憝巨奸极恶也五刑之属三千其罪莫大于不孝况子弗祗服厥父事大伤厥考心于父不能字厥子乃疾厥子于弟弗念天显乃弗克恭厥兄兄亦不念鞠子哀大不友于弟是人伦颠倒相戕相贼矣夫爲人子者干父之蛊供爲子职不敬顺其事反大忧伤其父之心父又不能爱养其子反疾恶之父子交相怨也弟不思夫天叙至明之理长幼自然之序乃傲狠不恭其兄兄亦不念父母之鞠养大弗友于弟兄弟交相戕也惟吊兹吊至也至于此地岂不爲我正人得罪夫天之立君立师纲维人伦使民知教化父子兄弟各安其分也今戕贼至此则爲之正人如卿大夫者岂不天之责耶天之降衷秉以与民者亦大泯乱矣商民染纣之流风败政人伦废坏至于此极纣率天下以恶其罪既不可免矣今商土余民旧染未忘茍复至此则爲我正者亦必得罪必也昭明整理使三纲五常复其常经犹有违者用文王所行之罚以刑之无赦前言殷罚曰彞此改文王之罚而曰作者殷先王之言罚常行焉耳经纣之恶人伦戕贼文王忧之想于维持纲常之罚加作焉作者创立之谓深救而力惩之也见于周礼司徒不孝不弟之刑岂其所作耶故大畧用殷罚父子兄弟之际则用文王之作罚以殷罚治殷俗因人情之所安也以周罚蔽殷罪拨殷乱之所在也康叔不以身率之则又大难戞者戞戞乎其难之谓也何则文王先自治其在我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此文王之所以能作罚也不用文王自治之道徒用文王自作之罚何由致民心之服外庶子者非王朝之人也又况汝国有庶子以尽训导之职者有正人爲官之正者又小臣凡有符节者皆汝所统属当有以爲之表率不然则不体上之意各立门户乃别播敷造民大誉收恩买名自植私党弗念上之意弗用上之命合以病其君君臣上下皆相牵引入于恶地至于此时成王周公乃大不满而惟康叔是恶非所望以治卫之意也爲康叔者当速由兹义率杀曰率者与上率字相应由此义以表率之表率不从然后不得巳而杀之此乃爲君爲长之道茍康叔不能自治其家人及小臣外正左右执事之人徒用威虐以胁其从何以得其诚心之应是大放弃王命纵使民畏而彊服其治巳非用徳故曰乃非徳用乂既先以身率之然后用刑康叔又当无不克敬其典典者常也君臣父子兄弟是也乃由裕民者寛裕之道诚敬之功不可廹蹙也惟文王之敬忌者敬忌之念寛裕之理也文王之刑妻至于家敬忌之念至矣康叔而不深惟焉敬典裕民之道安在哉尔尚心口相语我庶几有及乃常恐不及之意如此则成王与周公方有以自慰其心矣以怿与朕憝相应周公言康叔之治至于引恶则康叔爲成王周公所憝康叔之言至于有及则成王周公因康叔以怿言君臣内外关繋一体之至也
王曰封爽惟民迪吉康我时其惟殷先哲王徳用康乂民作求矧今民罔迪不适不迪则罔政在厥
前既责之民又责之臣又责之康叔自此以下成王所以自责也爽明也我明而思之见得治民必有以开导之而后可以至吉康之地迪者其责在人君也我又思商先哲王之徳用康寜保乂其民作而求之今之民无以开导之何由以至于安稳吉康无以开迪百姓则尔卫国亦爲无政矣终言身率之意也后世人君风俗败坏忿嫉百姓圣人则皆于吾身求之元恶大憝惟我正人得罪虽以文王之罚刑之必正身以表率之至是又以导迪之责归于巳深知人君之职分也
王曰封予惟不可不监告汝徳之说于罚之行今惟民不静未戾厥心迪屡未同爽惟天其罚殛我我其不怨惟厥罪无在大亦无在多矧曰其尚显闻于天
周公又叙成王之意以命康叔谓我不可不监文王与商先哲王于用刑中告汝徳之说于罚之行所谓徳之说者即不率大戞文王敬忌之谓也今民未安静其心放荡未知所止戾止也开导至于再三矣尚未翕然大同以从化夫开导再三而民心不同周公不谓民顽乃言我国家开导未至则周公不敢一毫轻伤于民可知矣我显然思惟天其有罚以殛絶我以不能治民之故我何敢怨此成王周公自反以感动康叔也夫开导虽巳再三而民心既未同必诚意未至徳教未修而君职不尽若天罚我实无可怨之理成王周公尚尔则爲康叔者当如何耶巳之有罪亦不在大亦不在多茍有一毫未尽则不足以化民况巳显闻于天乎葢诚之不可掩一念之间天实鉴之而君子之自反茍有一毫之过如上帝之临乎其前也
王曰呜呼封敬哉无作怨勿用非谋非蔽时忱丕则敏徳用康乃心顾乃徳逺乃猷裕乃以民寜不汝瑕殄教康叔以用工之地也凡民之怨皆上之人有以召之故曰作爲人君者视民如子惟恐伤之凡有一毫致民之怨者皆不可作勿用非谋非彝教康叔明善之理也人之爲善者多爲异端邪说所惑必也非先王之言不从非先王之法不遵久必断之以我之诚葢非谋非彝紫之夺朱郑之乱雅最难辨也若不能断之以诚则是非相去其间不能以寸将有受其欺者矣天行健君子以自彊不息进学作圣亦必自彊不息乍出乍入学何所得惟大爲规摹乃能敏徳用安康其心顾省其徳顾者省察自验君子三省九思之道也是以谋虑深长治道寛裕致民于寜葢修巳有余百姓方安使爲君者至诚有敏徳有间心不康徳不顾猷不逺则民无由安一身之中皆瑕疵矣康叔能此则巳至成巳成物合内外之地君方亲爱之何由指其有瑕疵而殄絶之乎自乃汝尽逊以下皆自反之意也
王曰呜呼肆汝小子封惟命不于常汝念哉无我殄享明乃服命高乃听用康乂民
自反既至皇天复何亲哉命之无常固也知天命之无穷念念不忘终始此心兢兢不息以保天命可也不可弃絶我之言享者如享五味八珍之享使味其言也明者使不昏迷其意也服命者所戒全篇之命也又当尊其所闻方可用以康乂其民若不尊所闻则聼之轻慢安能康乂民也
王若曰往哉封勿替敬典听朕告汝乃以殷民世享不可替慢所敬之典果能听我告汝之言方可世享其国夫康叔以眇然小子一旦受封闻周公大圣人之告语其敢不听周公之懃恳若恐康叔之不聼何耶期望之切至也
増修东莱书说卷二十
钦定四库全书
增修东莱书说卷二十一 宋 时烂 撰
酒诰第十二 周书
王若曰明大命于妹
酒小事尔周公乃爲之作一篇之书何也葢酒之爲病在后世视之则甚轻当时视之则甚重大抵有一身之病有一世之病或病于彊或病于弱此一身之病东汉之病在矫激西汉之病在虚浮此举世之病商举世之病在酒周公所以大诰之也
乃穆考文王肇国在西土厥诰毖庶庶士越少正御事朝夕曰祀兹酒
文王于穆在庙所以言穆考文王夫文王自西土肇国所以告戒庶庶士以至于少正御事使毖谨者自朝至夕惟祀方可用酒文王爲西伯何以得告庶多士葢文王乃方伯之长统属庶庶士者也文王所以朝夕告戒顷刻不休者当时纣爲长夜之饮沈酣于酒池肉林纣饮酒之工夫不已故文王告戒之工夫亦不巳畧有间耳则工夫有浅深多者偏胜而沈酣之化行矣
惟天降命肇我民惟元祀天降威我民用大乱丧徳亦罔非酒惟行越小大用丧亦罔非酒惟辜
天下之物无一不用于天自然而然非人之所能爲也以酒论之麴糵水火之齐皆天所置有是理则有是事天之降命所以使我民置此酒者以祭祀无酒则无以荐其馨香置酒之本意惟祭祀而巳非以资人酣饮也后人失其本意所以大丧乱其徳者无非由酒大小所以丧灭者亦皆由酒得罪以饮酒致祸而曰天降威者天理不在人心之外民爲酒所用即天之降威也
文王诰教小子有正有事无彞酒越庶国饮惟祀徳将无醉惟曰我民迪小子惟土物爱厥心臧聪听祖考之彞训越小大徳小子惟一
文王之在当时乃众迷中独悟众醉中独醒者所以告戒有正有事之人不可常于酒至于庶国惟祭祀方可饮于饮福受胙之时虽饮神之福亦必徳以将之不至于醉中人无所主则爲麴糵所迷夺矣文王言我民当导迪其小子惟土物是爱勤稼穑服田畆其心方善大抵纵酒者多不事家业之人尔小子当听祖考之训祖考者老成之人也歴事既多所以教子孙者必不许之纵酒聪听者欲其用精神以听也聼之不聪则诲尔谆谆听我藐藐矣越小大徳小子惟一者当时饮酒者必以爲小徳无害于事但于大徳用力足矣殊不知以酒爲小徳正病之根源也以爲小徳而不戒是以至于纵而不巳故文王教之合而爲一不可分彼爲大徳此爲小徳当以一体观之
妹土嗣尔股肱纯其艺黍稷奔走事厥考厥长肇牵车牛逺服贾用孝养厥父母厥父母庆自洗腆致用酒前举文王之言至此乃成王自告康叔以治本国之事康叔当使妹土之民竭股肱之力四肢所用嗣续而无怠统一而不杂专工于稼穑之事奔走以事其父与其长下民之分竭力耕田供爲子职而巳何暇于纵酒乎安常乐业念不至酒不服田畆心无所用则必向于酒矣其有肇牵车牛逺服贾出而爲商以其所得孝养其父母父母以其逺归而喜躬自洗濯腆厚致酒以慰劳之是时乃可用酒周公前所以禁酒者如此之严至此复教之用酒者葢圣人之教至于断絶人情则不行所以闭其饮酒之门多矣故开其一而使之有节但不可逾此节耳
庶士有正越庶伯君子其尔典听朕教尔大克羞耉惟君尔乃饮食醉饱
庶士有职事者以至于百君子爲官长者皆在尔统率之下尔当听我之教尔若大能羞养老成人乃爲君当然之事尔方可饮至于醉食至于饱周公开饮酒之门不过三事祭祀用酒父母庆用酒至于养老用酒三者无非于其良心发处开之祭祀孝养养老皆良心之所发也于此饮酒岂至于纵乃所以养其温厚和气也
丕惟曰尔克永观省作稽中徳尔尚克羞馈祀尔乃自介用逸兹乃允惟王正事之臣兹亦惟天若元徳永不忘在王家
周公言康叔果能如此我方大许尔谓尔长永观顾省察动作皆稽中徳大抵言一节一行者易而一饮一啄之际爲难谨康叔若非常永观顾省察一动一作必稽中徳则口腹亦岂易制工夫至于此矣尔庶几能羞馈祀则可以保宗庙矣尔乃可自大用安逸而一身不至放纵矣此乃信爲王者正天下事之臣而天亦顺其元徳周家世世不忘乎不荒于酒躬率一国之民亦爲国君常事尔而其末所以称之如此之重至于天若元徳者葢进徳之验惟于其最难屏者工夫密察则徳进不巳而天亦不能违也酒虽细故玩而难逺康叔达观时省稽考之意不忘于动作之间酒始不得乘间而入而中徳所厚邪虑不入而善日充实至于天若于永观作稽而深求其所用工则知所谓天若元徳者矣
王曰封我西土棐徂君御事小子尚克用文王教不腆于酒故我至于今克受殷之命
学者爲学必省察其身苟有瑕过因循难去必日消磨荡涤使浸浸迁变乃至天若元德之地夫以酒之一事周公垦切如此欲其深长思省则学者可不知所自省哉又举文王之事以言之我西土能辅助文王自以往君以至于御事小子之臣皆庶几能用文王之教不腆厚于酒故我至今能受商之命而有天下葢酒虽人之所嗜所性不存焉于此既薄则于彼必厚天下之理相爲消长所以能受商之命者乃不厚于酒而厚于徳之力也
王曰封我闻惟曰在昔殷先哲王迪畏天显小民经徳秉哲自成汤咸至于帝乙成王畏相惟御事厥棐有恭不敢自暇自逸矧曰其敢崇饮越在外服侯甸男卫伯越在内服百僚庶尹惟亚惟服宗工越百姓里居罔敢湎于酒不惟不敢亦不暇惟助成王徳显越尹人祗辟
又举商之所以兴者告康叔我闻昔日商王之兴盖以是道而畏天畏民也天有显道小民难保何敢不畏能畏小民是真能畏天也经徳秉哲者商先哲王持养之功也常厥徳保厥位经徳则无失徳矣徳虽本然修之有可继也今天其命哲则哲亦人主本然之明不保持则有时爲物所蔽而昏矣盛徳之主无不尊畏其辅助之臣相与賛成一巳之徳其心克自抑畏君既抑畏凡在位在职者皆肃恭以辅上而体其君之心夫自成汤至于帝乙贤圣之君六七作其成王业在于畏相臣之辅助其君者惟有笃恭君臣之间皆不敢自暇逸矣况敢大饮于酒乎商之所以兴其君之心在畏相臣之心在棐恭上下皆于恭敬用功矧曰其敢崇饮言况有工夫崇尚酒也朝廷君臣既如此在外服者有侯甸男卫邦伯之诸侯在内服者有百僚庶尹惟亚惟服宗工至于百姓里居不在位而闲居者皆不敢沈湎于酒不惟畏之而不敢上下内外举在笃恭中此心岂暇及于酒惟欲助成王德耳又大而爲尹人者亦专以敬君爲事见商之时通天下皆笃恭矣而又独言显越尹人祗辟者葢敬君之事惟观之尹人爲明所以谓之显尹人百官诸侯之长也尹人知敬君则他人可知上下笃恭之中于尹人祗辟尤见笃恭之显也
我闻亦惟曰在今后嗣王酣身厥命罔显于民祗保越怨不易诞惟厥纵滛泆于非彝用燕丧威仪民罔不防伤心惟荒腆于酒不惟自息乃逸厥心疾很不克畏死辜在商邑越殷国灭无罹弗惟徳馨香祀登闻于天诞惟民怨庶羣自酒腥闻在上故天降丧于殷罔爱于殷惟逸天非虐惟民自速辜
又举商之所以亡者在今后王酣身纣爲长夜之饮置身于酒其命所以颠错昏迷无由得显于民又不恤民之怨其所祗敬保养者专在于怨不能转易先王之兴敬保其徳而不易后世乃敬保其怨而不易夫怨岂当保复不能转易祗保者犹言恶力巳及不可复救也乃大惟纵肆淫泆于非法之中用燕饮以丧其威仪夫一动一作无非天命之流行也纵酒之至威仪悉丧民罔不防伤心君民相亲见君如此动其良心防然伤感伤感重于怨怨之极而无可奈何乃至于伤民伤心矣纣犹不自觉方荒淫自厚于酒其恶渐长无有休止反自以爲安逸人之饮酒今日沈醉明日既醒亦自知其困敝而不安矣纣之酣身不复醒矣所以安之而不自知无有休息酒之所爲暴心日长凶疾很厉死亦不畏闾巷不肖醉酒无借不畏死之状甚明商邑指王家言也当时纵酒之罪止于纣与众逋逃之人耳而无辜之人无不罹其祸使商国靡有孑遗无有徳之馨香寓于祭祀而显闻于天者但大有民之怨气耳风俗既成人皆嗜酒罪合于一腥秽充塞天所以降丧于商其所以不爱于商者惟其以酒爲安天亦岂故欲虐尔民亦惟尔小民自放逸以取罪戾而巳前言殷先哲王上下皆畏敬此言后嗣王通天下风俗皆昏乱两段正相应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