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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纂言
王曰呜呼猷告尔有方多士暨殷多士今尔奔走臣我监五祀越惟有胥伯小大多正尔罔不克臬自作不和尔惟和哉尔室不睦尔惟和哉尔邑克明尔惟克勤乃事尔尚不忌于凶德亦则以穆穆在乃位克阅于乃邑谋介尔乃自时洛邑尚永力畋尔田天惟畀矜尔我有周惟其大介赉尔迪简在王庭尚尔事有服在大僚此篇爲诰殷多士而作此又普告四方诸国众士来赴营洛之役者而及殷士之迁在洛者盖欲诸国之士共闻诰殷士之言也今尔之尔专指殷士殷士之迁洛盖在成王之三年此时爲成王之七年故谓尔奔走臣服于我所立之监已五年矣汝等多士其间亦有众胥之长与小官之正大官之正各爲官长无或不能守法也尔自身所爲或犹有怨恨不和之心继今以后尔惟自变化而和哉非特尔身尔室家之内犹或有陵犯不睦之人继今以后尔惟变化而和之哉不和不睦谓不肯臣顺于周也居尔之邑而能至于光显由尔能勤其事之所致庶几无有凶恶之德可忌讳也亦且肃敬在尔之位能临视于尔之邑而所谋者大矣庶几自此洛邑可以长保其禄天亦将畀矜于尔我周家亦将大有赐赉于尔简防而置之王庭庶几尔之所事有服其事而至大官者非特保有尔邑土田而已此所谓大介赉也
王曰呜呼多士尔不克劝忱我命尔亦则惟不克享凡民惟曰不享
尔若不能劝勉以信奉我之教命是不能奉上而凡爲民者亦惟曰汝不奉上矣通前一节王曰呜呼猷告尔有方多士至此百五十一字旧本错简在多方篇今从吴氏胡氏説厘正在此不享之下疑又阙文
又曰时予乃或言尔攸居
又曰上旧有王曰二字新安王氏曰王曰之上必有脱简又曰之下必有脱文不可强释今案王氏说是也王曰之下脱简即是误在多方篇内者既取彼之文补之于此则此王曰二字宜衍今删去又曰盖承上文惟曰而言述凡民之又曰也予自民言之予周王也尔尔殷士也洛邑殷士所居此篇叮咛告教欲殷士永乆安居于洛所谓言尔攸居也凡民又曰是我周王乃或能言尔所居谆切恳至如此非爱尔之深其能然乎尔殷士在下者不能敬上我周王在上者乃能爱下不爲必然之辞故曰或
无逸
成王渐长周公虑其嗜欲萌动故作此书教戒以篇首无逸二字名篇吴氏曰考于君奭立政洛诰诸篇周公于成王皆有冲孺幼小之称而无逸独无故知其爲最后也
周公曰呜呼君子所其无逸先知稼穑之艰难乃逸则知小人之依相小人厥父母勤劳稼穑厥子乃不知稼穑之艰难乃逸乃谚既诞否则侮厥父母曰昔之人无闻知
此篇七更端皆以呜呼发之重嗟永叹所以深感动成王也君子小人以位言所语辞也古人盟誓之辞发端皆曰所其者有所指而言无逸者勤劳而无休息也勤劳之事非一而惟小人之于稼穑最爲艰难君子于人所勤劳之事首先能知乎此身体尽瘁湿暍备尝耕种耘获终歳无有逸时此小人劳逸者之爲也君子虽不爲之而能知之故乃暇逸之时则能知小人之所倚赖以爲生者在此而不敢厚敛多取以困其力也视彼小人其父母勤劳于稼穑而爲农家之子乃不服田亩反不知稼穑之艰难故乃暇逸之时猥习俚言既恣爲夸诞矣不然则又侮讪其父母曰古老之人无所闻知徒尔自苦也夫劳心以治下者君子也劳力以奉上者小人也周公教戒成王亦欲其勤劳于心耳岂欲其勤劳于力哉然不知小人劳力之事者必不能爲君子劳心之事盖劳心者治人而食于人劳力者食人而治于人居人上者当思我之崇髙富贵凡宫室衣服饮食之奉无一不出于民力彼之劳力以奉我者如此其至也我其可不劳心以治之而使之得遂其生乎故此篇七节自第二节以下皆以勤劳于心者勉成王而篇首独举勤劳于力者爲先俾王知小人勤劳稼穑之事其善于格君心哉
周公曰呜呼我闻曰昔在殷王中宗严恭寅畏天命自度治民祗惧不敢荒宁肆中宗之享国七十有五年中宗大戊庙号严恭敬之形于外寅畏敬之主于中自度犹言自律自检天命在躬易失难保故反躬自省谨循法则惟恐不能永保天命也天人相关知敬天命故亦敬民事以严恭治民爲祗以寅畏治民爲惧平日存心处事皆不敢迷乱怠弛中宗能如此所以能永年也
其在髙宗时旧劳于外爰暨小人作其即位乃或亮隂三年不言其惟不言言乃雍不敢荒宁嘉靖殷邦至于小大无时或怨肆髙宗之享国五十有九年
髙宗武丁庙号亮隂居丧之名郑氏读爲梁闇雍和也发言和顺当于理也嘉者羙之至靖者治安之谓髙宗旧时劳苦于外及与小人逰处起自民间即天子位盖尝亲歴民事艰难故发言不敢轻易居丧不言礼也然三年之乆不出一言圣贤之君未必尽然髙宗独能如此故谓乃或犹言是或一道也惟不轻言故言发而当前此殷国中衰不可言靖况可言嘉乎髙宗存心处事亦如中宗不敢荒宁遂能中兴嘉靖殷国至于或小或大之人咸得其安无于是时而或有怨者髙宗能如此所以能永年也
其在祖甲不义惟王旧爲小人作其即位爰知小人之依能保惠于庶民不敢侮鳏寡肆祖甲之享国三十有三年
郑氏曰祖甲武丁子有兄祖庚武丁欲废兄立弟祖甲甲以此爲不义逃于民间故曰旧爲小人澄案史记武丁崩祖庚立七年而崩祖甲起承帝位以其乆在民间于是能知小人之所依用能爱防利泽于众民虽穷民亦不敢慢忽祖甲能如此所以能永年也
自时厥后立王生则逸生则逸不知稼穑之艰难不闻小人之劳惟耽乐之从自时厥后亦罔或克寿或十年或七八年或五六年或四三年
自时厥后夏氏以爲或自中宗之后或自髙宗之后或自祖甲之后是也耽贪欲自侈之谓言自是三君之后立而爲王者生则好耽乐不知农事之艰难是以不闻细民用力之劳而惟一已耽乐之欲是从以此伐性戕生自是以后亦无或能寿者澄案史记中宗之后仲丁十三年仲壬十五年所谓十年者也河亶甲九年阳甲七年所谓或七八年者也髙宗祖甲之后廪辛六年所谓或五六年者也武乙四年大丁三年所谓或四三年者也时成王稍长疑或有狥欲促年之渐故周公丁宁戒之林氏曰此言商贤君止于三酒诰多方多士言自成汤至帝乙罔非贤君盖与成王言则责其难不如三君之享国则不足称与商民言则乐道前王之善苟能绍汤之基业而不坠则皆可称不以辞害意可也
周公曰呜呼厥亦惟我周太王王季克自抑畏
不特殷之三王如此周之三王亦然抑者贬损谦下之意将言文王之事故原其家法之所自
文王卑服即康功田功徽柔懿恭怀保小民惠鲜鳏寡自朝至于日中昃不遑暇食用咸和万民文王不敢盘于游田以庶邦惟正之供文王受命惟中身厥享国五十年
卑服犹禹之恶衣服也盖举一端而言凡宫室饮食自奉之薄在其中矣康功安民之事田功养民之事徽懿皆羙也而徽有纠紧之意懿有淑善之意柔易至于懦徽柔则非不断之柔恭易至于拘懿恭则非不安之恭惠鲜谓惠利而苏鲜之使有生意也遑亦暇也重言文王之薄于奉已而厚于养民斯有柔恭之美德平易近民于民之微者则怀保之于民之穷者则惠鲜之然此特一国之民尔纣毒痡四海文王爲方伯勤劳政事自早朝不食至于日中或至于日昃犹不暇于食者盖将用以咸和庶邦之万民视民如伤望道如未见其勤劳自不能已岂若后世量书传餐代有司之任者哉盘谓盘旋不已耽其乐也游谓巡行田谓围猎游田有常制文王不敢过也以游田之简可知百用之约故庶邦之供贡者惟正数而已于外无一毫之多取方伯长诸侯所统庶邦皆有常供春秋时齐晋称伯诸侯各有贡物至唐犹有送使之制其所从来旧矣受命谓嗣爲诸侯内受命于先君上受命于天子也中身文王九十七而终即位时年四十七中身举全数也
周公曰呜呼继自今嗣王则其无淫于观于逸于游于田以万民惟正之供无皇曰今日耽乐乃非民攸训非天攸若时人丕则有愆无若殷王受之迷乱酗于酒德哉
无毋通禁止辞观谓覧视逸谓宴安或观以舒目或逸以休身或游以省方或田以习武四者人君所不能无特不可淫溺于此耳淫于四者则侈费无度必致横敛四者不淫用有常经而以万民惟正赋之供万民畿内之民也正谓九贡九赋什一之制也无暇言曰今日姑且耽乐人始耽乐者曰吾于今日爲一日之乐而已是心一流今日而明日或至终身忘返者焉民生在勤天生不息但一日耽乐则非所以训民非所以若天是人大有愆矣非小失也酒德以酒爲德也耽乐之事非一酒德爲首故又专以此爲戒
周公曰呜呼我闻曰古之人犹胥训告胥保惠胥敎诲民无或胥诪张爲幻
训告道说告诏之也有朋友之道焉保惠保防惠爱之也有保傅之道焉敎诲模范开晓之也有师道焉诪谲诳也张夸诞也变名易实以观者曰幻古人德业已盛其臣犹且相训告相保惠相敎诲夫如此则视听聪明是非不惑故民无或敢以诳诞之言而爲欺罔也
此厥不听人乃训之乃变乱先王之正刑至于小大民否则厥心违怨否则厥口诅祝
正刑正法也心违怨者怨蓄于中也口诅祝者怨形于外也言成王于此古人胥训告保惠敎诲之事而不听信则人乃道说之以变乱先王之正法先王之法甚便于民一变乱之则至于或小或大或有违怨于心者矣或有诅祝于口者矣
周公曰呜呼自殷王中宗及髙宗及祖甲及我周文王兹四人迪哲厥或告之曰小人怨汝詈汝则皇自敬德厥愆曰朕之愆允若时不啻不敢含怒
知小人之依而或忿戾者不能迪知也殷周四王允蹈所知其或有人告曰小人心怨口詈则皇皇然自敬其德反求诸己不尤其人其所诬毁之愆则安受之曰我之愆信乎若是不但不敢藏怒而已
此厥不听人乃或诪张爲幻曰小人怨汝詈汝则信之则若时不永念厥辟不寛绰厥心乱罚无罪杀无辜怨有同是丛于厥身
绰大也乱谓不当杀罚而杀罚之罚者不至于杀杀者不止于罚丛聚也言成王于此殷周四王迪哲之事而不听信人乃或以诳诞无实之言相欺罔而曰小人怨汝詈汝则信之则以爲果若是盖君道尚寛大不长永思念其爲君之道不寛绰其心信诪张无实之人不知实无怨詈之事于是罗织疑事刑戮妄乱及于无辜罪之人罪辜互文也向之怨詈设或有之亦不过一二人耳至此则人同怨之是众人之怨丛于一身也
周公曰呜呼嗣王其监于兹
其者期望之意兹者如此以上所陈也
君奭
召公封于燕留王朝爲太保有国故称君奭其名也武王时太公爲太师周公以太傅行冢宰事武王崩武庚叛周公东征三年而归盖周公既归而太公薨周公以太师与召公太保奭左右成王召公欲去周公留之而作此篇
周公若曰君奭弗吊天降丧于殷殷既坠厥命我有周既受我不敢知曰厥基永孚于休若天棐忱我亦不敢知曰其终出于不祥
不幸天降丧亡之祸于殷殷既坠其命而我有周既受之矣然天命难谌有德则常留无德则旋去孚者以实感以实应也永孚于休命之留也不祥者休之反出于不祥命之去也虽曰我周既受天命然谓其基必可乆长我所不敢知也虽曰天非可信然谓其终必至失坠我亦不敢知也吕氏曰自后世之私言之殷之丧周之福也而亦曰弗吊盖圣贤以天下爲心不幸遇丧乱而任此责岂所乐哉
呜呼君已曰时我我亦不敢宁于上帝命弗永逺念天威越我民罔尤违惟人
呜呼君奭叹而呼召公以告之也君已皆一字爲句已字义见康诰大诰曰时我承上文言天命去留国祚脩短我皆不敢知则臣之事君惟当竭人力以保天命是我之责也然我亦不敢安于上帝之命而不永逺思念天威及我民之无尤无违者惟在于得人也
在我后嗣子孙大弗克恭上下遏佚前人光在家不知天命不易天难谌乃其坠命弗克经厯嗣前人恭明德遏絶佚失也先王既受天命爲后嗣子孙者若大不能恭承天地之祀事遏佚前人盛德之辉光居深宫之中不知天命之不易保则天命难信乃或至坠失其命不复能经厯乆逺而继嗣前人之恭德明德矣恭上下者前人之恭德光者前人之明德也
在今予小子旦非克有正迪惟前人光施于我冲子又曰天不可信我道惟宁王德延天不庸释于文王受命施延及也释解去也在今我小子旦之身非能自有所正于王迪惟前人盛德之辉光可以延及于我冲子又言天命不可信我之道惟以宁王之德必可延长此命故周自文王始受天命传于至今子孙天不庸释去之也
公曰君奭我闻在昔成汤既受命时则有若伊尹格于皇天在太甲时则有若保衡在太戊时则有若伊陟臣扈格于上帝巫咸乂王家在祖乙时则有若巫贤在武丁时则有若甘盘率惟兹有陈保乂有殷故殷礼陟配天多厯年所
又举商家所以能创业守成中兴者皆得大臣爲之辅相以见召公未可去也成汤之时其臣有如伊尹能相汤以格于皇天汤虽圣亦赖伊尹之助也汤孙太甲之时其臣有如保衡保衡即伊尹以其保防王躬而天下之事皆取平焉故曰保衡盖太甲始立是号以尊伊尹而不名太甲孙太戊之时则有如伊尹之子陟与臣扈能相太戊以格于上帝巫咸不及伊陟臣扈亦能治王家之事巫贤巫咸子保衡巫贤甘盘之下不言其事盖无可指定而言者也陈如陈力之陈陟犹言升遐也礼陟以礼而终谓善终也总言商五君所用此六臣皆有所陈以保乂有殷之国故殷王各保其位以礼善终得配天爲王者六百余年吕氏曰伊尹佐汤以圣辅圣与天无间故曰格于皇天伊陟臣扈佐太戊以贤辅贤克厌帝心故曰格于上帝自其徧覆包含言之谓之天自其主宰言之谓之帝凡书或称天或称帝各随所指此对言之则见圣贤之分
天惟纯佑命则商实百姓王人罔不秉德明恤小臣屏侯甸矧咸奔走惟兹惟德称用乂厥辟故一人有事于四方若卜筮罔不是孚
百姓王畿之民王人王朝之士也承上文言天惟于商纯笃佑助而命之者非特大臣得人而已则以商家实是内而百姓之贱王人之微无不秉执其德明于其所当忧勤之事外而侯国之小臣爲藩屏在侯服甸服者与其一切奔走任事之人惟此诸臣惟德是举用以治其国君之事以此之故凡天子苟有所爲于四方辟如卜筮之占无不以实应者
公曰君奭天寿平格保乂有殷有殷嗣天灭威今汝永念则有固命厥乱明我新造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