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木轩四书说

  当俭者不俭当勤者不勤此不但是间无足论矣或凡事偏于俭或凡事偏于勤弊亦不小或当俭而俭偶有一处不俭或当勤而勤偶有一处不勤未免犹有可间故必合此数事观之然后见其无往而非中道之流行犹所谓天下莫能破焉也
  卑宫室是仍前之制无所增饰有圯壊者则亦脩葺之如此方是中道若有意要朴陋至于已甚便非饮食衣服亦然后世有焚雉裘者方其焚之之心已有间了安望其克终若汉之孝文其庶几乎
  逹巷党人曰章
  逹巷党人史记加童子二字项槖七嵗为圣人师盖相传有此言或者孔子偶有所问于童子童子答之人遂以此童子为圣人师此等事容有之也
  执注言专执谓专精一艺也若学御又学射则是二事二即不得言执有谓射御可兼执者是失言也
  子曰麻冕礼也章
  俭吾从众非谓冕服事小不若拜下之礼所闗者大故俯而从之正以变古而不戾于礼故圣人有取焉耳若使变为诡竒之服圣人岂亦以其事小而从之哉周礼纯帛注纯实缁字也依字从糸才疏引论语今也纯俭云丝理自明即为色解之
  子絶四章
  子絶四但云无私或云无我亦得记者乃更剖分为四分外精细盖从寻常人心术隠微处体察见得人人有此四者最难净尽以此去看圣人真乃全体晶莹循环周流莫非天理故记之如此
  不但是常人意必固我之私圣人无之即伯夷之清伊尹之任柳下之和未免倚于一偏是亦所谓意必固我也至孔子则无可无不可时中而已安得更有此四者此所以为无之尽也
  子畏于匡章
  孔頴逹云孔子过匡匡人以兵遮而胁之从者惊怖故设此言以强之云云孔子自比其身言已有文王之道下文云云天若未防文王之道必将使我制作匡人不能违天以害己按杜孔所云使孔子制作者谓春秋未成已有此志故于此发其端此自为传春秋立义孔子之意要未必尔若使制作已备遭离此难匡人岂便得而杀之乎
  唐末苏拯作颂鲁诗序云圣人删诗定礼出没行藏承天之意非由命焉不然论语不曰天之未防斯文匡人其如予何又曰下学而上逹知我者其天乎以斯明矣此见得圣人与天通一无二
  陈留志孔子囚于匡盖围之使不得去即言囚矣
  大宰问于子贡章
  越絶嚭为人览闻辨见目逹耳通诸事无所不知身纳于吴以入郢功位大宰嚭之才如此其心悦夫子称之曰圣宜也嚭与子贡言语交闗传有明文论语特不着其氏名耳必非宋之大宰可知
  陈吴皆有大宰嚭朱注言或吴或宋而不及陈以无闗大义故略之然问于子贡者当是吴大宰也
  多能只是钓弋射御之类若删定赞脩自是一生大事业不得以此为多能中事
  将犹殆也将字意当在天纵之上而既以固字发端无可着此字处故置在中间耳
  固天纵之将圣注云谦退不敢质言者盖惟圣知圣非学人所能知若作断然之辞则是谓已之识量亦去圣不逺矣故不敢也所谓坐无尼父焉别顔回者即此意也自孔子以后非便无圣人可匹夷尹惠之徒正以不可将圣字去品目人故尔
  子贡所见髙于大宰甚逺然玩其词气原是顺大宰之意而申説之却似小异其词而不异其意者此賔主对答之体也今人不知竟谓子贡开口便驳倒大宰以为快事矣
  子曰吾有知乎哉章
  圣人看得天下之义理无穷一人之聪明有限故曰吾有知乎哉非谓毫无所知浑浑沌沌如婴儿也
  竭两端语器而道在其中语下学而上逹在其中
  虽少必作
  史记见齐衰瞽者虽童子必变易少字言童子意更明了可知以少为坐者非也
  顔渊喟然叹曰章
  仁山金氏谓略见道体而集注言深知者盖对卓立言则此是略见其实即是深知犹子贡所谓如天之不可阶而升也当时弟子盖有终身不曾见得者
  夫子循循然善诱人汉人多作恂恂善传授有异然以恂恂训恭顺不如循循有次序之为得也
  博文约礼古之教者皆如此非夫子创为此条例也观周礼可见
  既竭吾才是顔子自言其做工夫无一毫偷惰处非谓博文约礼做得已尽更无遗憾也须知欲罢不能既竭吾才两句只如一句竭非竭涸之竭谓到此更做不得如所谓臣力竭矣光景者亦非也欲从末由是无所用其力至如博文约礼功夫正好做顔子亦正饶力量在汉书卓尔非世俗所知顔注卓尔髙逺貎也按论语如有所立卓尔正谓其髙逺也扬子曰顔苦孔之卓正是苦其髙逺尔此苦惟顔子亲尝之曾有而下盖未解斯味也
  欲从末由着力不得是着不得勉强之力非无可做工夫处只恁休也工夫更绵密更入细所谓见其进未见其止此中消息愈微耳
  子疾病章
  子路使门人为臣若不得夫子之言而今学者亦未便觉得子路之非先王之礼固有定分而礼又有义起者安知治圣人之防不可以门人当家臣此义理之所以难精也
  使门人为臣议及防事则病甚可知然子路存焉则非七日将终之病也请祷之事则或即在此时不可知耳窃疑夫子虽病甚何至便议及门人为臣等事意者议出于子路而诸弟子亦欲闻于夫子可则行之故先商论及此欤
  子路尚存则病得痊矣使门人为臣或子路自请于夫子或他弟子以闻盖古人不以死为讳故治防之事皆得于生前议之后之逹者自作终制其子遵而行之为可法者也
  或问使夫子疾病不间非礼之臣遂以奉终岂不仰累圣德胡氏曰夫子倘至大故耳目所接有异必遂正之矣圣人方寸决不以病而懵也此説甚妙与易箦事正可相叅然愚谓倘有此等事不使得接于圣人之耳目则如之何要之于圣人无损如厚葬顔渊门人自任其咎不干顔子身上事易箦事在毫发间愚固亦尝深思而得其説矣假令童子不言曾子不闻此时心气已絶思虑觉察俱无所施虽不得易不害其为正而毙也所谓死而后已者如是而已圣门诸贤多知礼明道之士固决不令子路成此非礼之举然以为足累圣德则亦过也正如后世谥文宣加衮冕甚而释老之徒援此入彼亦岂有损于圣人之万一耶
  无臣而为有臣只此一言折纷纷之口破庸人之惑由此而论沃丁葬阿衡以天子礼成王赐鲁重祭使诚有之则二君者其愚而自用乎细人之爱乎防于欺天而不知其非者乎
  子贡曰有美玉于斯章
  子贡举藏与沽两説为问不知不觉落出个求字非便有玉求售之意也自圣人言我待贾者也然后知子贡之言求为有弊耳
  子贡言求善贾而沽意只在沽谓不韫匵而藏则惟求善贾而沽耳非欲如世人之抵掌曳裾屈节枉道以求之也然才説一求字便不能无病便是燿之心未忘夫子所以云我待贾者也亦所以教子贡也
  子欲居九夷
  居夷浮海有目不忍见耳不忍闻之意
  子在川上曰章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发愤忘食乐以忘忧纯亦不已圣人之所以与道为一也语之而不惰三月不违仁顔子之所以未逹一间也
  鸢飞鱼跃见道之无物不有是横説不舍昼夜见道之无时不然是竪説然中庸亦有无时不然意论语亦有无物不有意学者做工夫亦须是随事精察力行而体之以不息曾子之言毅是也
  逝者如斯不可説圣人于此有悟圣人不待观此而始悟也
  子曰吾未见好德章
  存疑云圣人此叹其在顔氏既没之后曾子未长之前乎愚谓圣人望人进德勉学其心自是迫切不容无过甚之辞所谓未见者叹其甚难得所以警学者耳不必天下果无一人然后説未见也正使顔曾冉闵而在亦不妨如此説不为枉屈了他吾未见刚者未见内自讼之属亦然











  此木轩四书説卷四
<经部,四书类,此木轩四书说>
  钦定四库全书
  此木轩四书説卷五
  举人焦袁熹撰
  论语四
  子曰譬如为山章
  譬如平地虽覆一篑进吾往也进进不已存乎已成与不成存乎天所谓命也有性焉君子不谓命也如诸葛亮之扶翊汉室足当斯语矣
  子曰语之而不惰者章
  范氏云如万物得时雨之润发荣滋长何有于惰此正所谓如时雨化之者其义精矣然草木之发生全然无心不知所以然者也顔子人也则亦用其心力而不惰耳虽用心力而鼓舞于圣人之教不由矫勉欲罢不能则有心也而与无心者相似矣圣人称顔渊所以厉他弟子若竟谓全然无心则惰者将安于惰彼顔子者终不可学而至矣非圣人之意也
  子谓顔渊曰章
  潘岳杨仲武诔云吾见其进未见其已也以止为己是知进止与前为山章同义不云止于极至之地
  子曰后生可畏章
  此章书朱子注深得圣人之意近世当湖陆氏松阳讲义深得朱子之意自余讲家及时文皆失之夫子言世上后生我观之殊觉可畏彼其年甚富力甚强苟其日斯迈月斯征希贤希圣孰能御之焉知其将来不如我之今日而焉得不畏之乎如使此后生者不知奋发力行日复一日年又一年至于四十五十而无所闻于人焉则其不如我也必矣斯不足畏已然而今方后生未可量也泃矣其可畏也注云言此以警人使及时勉学其意皆在言外并未尝正言后生不可不勉不可不自省也其以不如今为强如今日者阳明之说也正由错防立言之防而致然尔
  此章书今人多不防看但认得圣人腹中意却不认得圣人口边意圣人只是自言自语略似谚所云愁人富自怕穷者不曾作防励后生语乃是深于防励之也惟松阳讲义最得其解曰可畏者圣人自畏之也我今所学幸而到此田地然年纪已大精力已衰了焉知彼后生者不兼程而进赶着我乎我如何不畏他若到四十五十而我曾不闻其有异也则彼之不如我也决矣我何畏彼哉如今正是他有为时节我如何禁得他住我如何料得他定甚矣后生之可畏也此所以为诱进之妙全然不是正説圣人固自有此等説话只就谦已之中寓诲人之意或曰如此则圣人之言得毋过于巧乎曰圣人何尝立意要如此説如此説来意思分外好如囘也非助云云亦此类也
  可畏不足畏俱属孔子自家説
  末二句为后生説法耳非为四五十嵗人説法也犹孟子掘井九仭而不及泉犹为弃井正为有为者言之耳
  子曰法语之言章
  法语巽言所施之异者或视其人与其事之不同也法言无事于绎绎者亦归于改也
  绎其微意之所在亦归于能改故可贵非空空防绎一畨便休也但法言则不待绎耳
  子曰三军可夺帅也章
  夺谓人夺之如父母欲夺而嫁之之夺若被人迫胁不过不得已而从之这便是志不定不是人夺之乃是自倒了志
  子曰嵗寒章
  勉人要做松柏様底人本领全在平时不干气节事
  子曰知者不惑章
  学以知为先如子路有闻斯行以乗桴为喜岂不可为勇者不惧而圣人有暴虎冯河之戒盖其果于自信自谓不惑而所不知者正多是知知仁勇须兼备非各自一人事而可优入成徳之域者
  忧惧与惑字一例作不好字看指不当忧而忧不当惧而惧者如司马牛之常忧惧是也忧惧皆情也其用处有两様如象忧亦忧象喜亦喜圣人之忧民孔子惧作春秋临事而惧等皆是当然而然正见尽道处不可与惑忧惧相混而言之圣人自谓我无能焉亦是谓学有未至私忧私惧不能尽无耳非谓忧世悼民等念头皆要去之而不能也
  子曰可与共学章
  可与立未可与权虽未能尽时措之宜然大段守得个正道无差跌了固非拘执偏见十分碍事也或乃以荀息之死尾生之信于陵之亷当之则谬矣彼岂是从共学适道来者
  可与立从共学适道而来其学已正其识已高其力已定所谓未可与权者如闵子之不臣季氏子路之不欲见南子是也非固滞不通害义伤物而后谓之不能权也硁硁信果孔子以为小人恐未可言适道其所立者更狭隘不足道耳
  立由适道而来大体已正大义已明固非拘滞窒碍如所谓好仁而愚好信而贼者也但未能精义入神适时措之宜耳必待能立之士然后可以语权而权正未可易言此学所以贵不息非至善则不可止也
  权非圣人不能用盖非圣人无以尽权之用其神化则圣而不可知是也然孔子所谓未可与权者正指学人所能者而言自圣人而下如大贤则能权矣不能权不足以为大贤谓必圣然后能权是权终无时用矣嫂溺援手以变通言权此只权之一义耳求事理之至当则守正之至如所谓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者是亦权也不言变通变通至矣非权而何
  董子曰权虽反经亦必在可以然之域此公羊之意也可以然者合道之谓也不可以然而然谓之权者世俗所谓权宜权变是苟道也若不反经亦无权名程子言权只是经者意圆而语小滞也
  唐棣之华章
  借其言而反之非以示删诗之意此诗所以见删不可知其何説
  乡党篇
  圣人一身作止语默莫非天理至教昭然如乡党所记必作必趋之类更无言语如申申夭夭温而厉之类并无事迹古人所以贵亲炙也然千载之下苟能默契而神防焉亦与亲炙不异
  乡党一篇事虽琐碎而理则浑沦学者于其琐碎处逐节看得仔细则于所谓浑沦者亦可以左右逢原矣乡党所记鞠躬战色足躩如食不厌精饐餲不食之等皆圣人践形之事学者精求其所以然而自得之心可也
  道无形也而着于事孔孟不言无形之道使人自得之而已故曰志于道曰朝闻道皆不离乎事物也若言其无形者不解其义则谓事外别有道矣不知形而上即其形而下者是也乡党一篇所谓日月有明容光必照焉
  孔子于乡党节
  乡党恂恂如也汉碑作逊逊又作逡逡盖师传各异故多不同然此三字音义亦皆相近
  似不能言者谓与父兄宗族凡尊长者言则自如此耳非谓处乡党中一槩如此也与卑幼言定须有别此类可以意推
  与与如也
  韩退之文有褒衣峩冠与与如也是威仪中适意为近也
  揖所与立节
  论语左右手衣前后襜如者即周礼司仪不正其主面亦不背客之谓也
  执圭
  周礼疏云若本君亲自朝所执桓圭等是若遣臣聘不得执君之圭璧无桓信躬与蒲璧之文直瑑之而已
  必有寝衣
  论语必有寝衣即今之被也非有袖有袂之衣别储卧具斋则用之
  狐貉之厚以居
  汉书顔注狐白之裘轻柔难得故贵今人则以背毛为裘而弃其白盖取厚而温也按乡党狐貉之厚以居正是取背毛为之弃其白者别作轻柔之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