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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中庸集说启蒙
此篇凡七章有中庸字余六章皆与此不同故此兼体用全解蔡氏曰此章上二句孔子之言下四句乃子思释孔子之言
右第二章此下十章皆论中庸以释首章之义文虽不属而意实相承也变和言庸者游氏曰以性情言之则曰中和以徳行言之则曰中庸是也然中庸之中实兼中和之义【中和以性情言中庸以徳行言性情人人一般徳行人人不同性情是道之在人徳行是人之行道故朱子曰以中庸对中和言则中和是体中庸是用以中对和言则中是体和是用以中对庸言则中却是用庸却是体】
子曰中庸其至矣乎民鲜能久矣【鲜上声下同】
过则失中不及则未至故惟中庸之徳为至然亦人所同得初无难事但世教衰民不兴行故鲜能之今已久矣论语无能字
得是得于心而不失为徳此比论语无一徳字下有能字能即所谓徳也但论语言中庸之徳此言中庸之道气质有异教化不行故民鲜能民在小人之上有觉即君子也
右第三章【此承上章言中庸之道非特小人反之而民亦鲜能之以起下章之意】
子曰道之不行也我知之矣知者过之愚者不及也道之不明也我知之矣贤者过之不肖者不及也【知者之知去声】道者天理之当然中而已矣知愚贤不肖之过不及则生禀之异而失其中也知者知之过既以道为不足行愚者不及知又不知所以行此道之所以常不行也贤者行之过既以道为不足知不肖者不及行又不求所以知此道之所以常不明也【首章事物当然之理即此天理之当然性之徳具于心即此中而已特具于心者是不偏不倚之中此是无过不及之中不足知不足行正指贤知之心言】
此承上二章而言以明小人反中庸与众人鲜能中庸者皆为气质有偏故也夫道之不明不行非谓人不行不明之是道自不行不明于天下此道字便是时中之中字道者极乎中而已所谓过者过乎中不及者不及乎中也皆在气禀上説气禀清而淳者则为圣人其知行自合乎中气禀偏于清者则为知知者惟务于知不以行为事则所知者愈髙逺而过中气禀偏于淳者则为贤贤者惟务力行而不求知则所行者亦过乎中此是正理上之过中失正者如此若夫知者知之过谓之索隐如释老之空寂是也贤者行之过谓之行怪如沮溺之逺遁是也愚者不及知如昏迷之人不晓大义者也不肖者不及行如卑汚之人汩于物欲者也此中庸之道所以常不行不明也知过愚不及本是不明此却説道之不行也贤过不肖不及本是不行此却説道之不明也此是互説见得知行相关要紧在知上苟知之真则行之正矣故下专言知味此又为知仁勇三者发端不足行是不仁不足知是不知愚不肖安于不及是不勇
人莫不饮食也鲜能知味也
道不可离人自不察是以有过不及之弊【道不可离释人莫不饮食一句人自不察释鲜能知味一句过不及之弊指前一节说】
饮食譬日用之道味譬道中之理上言知行之过不及此又结之以知者盖以过不及皆欠真知尔若真知义理之极则贤者亦无过如者亦必笃于行而不徒知也此鲜能与上鲜能相应上主鲜能行下主鲜能知
右第四章
子曰道其不行矣夫【音扶】
由不明故不行【由不明指上文故不行释本章】
右第五章此章承上章而举其不行之端以起下章之意
自第二章以来小人反中庸民鲜能中庸贤知过中庸愚不肖不及中庸至此总叹之曰道其不行矣夫故自此章以后开示择道中庸之方在知仁勇三者
子曰舜其大知也与舜好问而好察迩言隐恶而善执其两端用其中于民其斯以为舜乎【知去声与平声好去声】舜之所以为大知者以其不自用而取诸人也迩言者浅近之言犹必察焉其无遗善可知然于其言之未善者则隐而不宣其善者则播而不匿其广大光明又如此则人孰不乐告以善哉两端谓众论不同之极致盖凡物皆有两端如小大厚薄之类于善之中又执其两端而量度以取中然后用之则其择之审而行之至矣然非在我之权度精切不差何以与此此知之所以无过不及而道之所以行也【广大谓隐恶而不宣光明谓播善而不匿权度精切是舜本然之知好问好察又欲周知天下之细故也】
此承上章之意言舜之知不过乎中而能行是道也好问是有疑而问于下迩言即所问而对者之言察者谓虽浅近亦必详察其理此舜不自用而取诸人之知以为知所以为大知也然其所对之言或未善则为之隐而不宣其善者则为之播而不匿又于众人所论之善之厚薄大小之中却以己之权度量度而取其中者用之于民其斯以为舜之大知也欤执其两端是执善中厚薄不同之两端便不得行而用其中者使民行之非谓善恶两端也论语竭其两端是言告于人者无一毫之不尽此执其两端是言取诸人者无一善之或遗
右第六章【此章以知言知之而又能行之】
子曰人皆曰予知驱而纳诸罟擭陷阱之中而莫之知辟也人皆曰予知择乎中庸而不能朞月守也【罟音古擭胡化反阱才性反辟避同朞居之反】
罟网也擭机槛也陷阱坑坎也皆所以揜取禽兽者也择乎中庸辨别众理以求所谓中庸即上章好问用中之事也朞月匝一月也言知祸而不知辟以况能择而不能守皆不得为知也【揜取以譬祸机所伏谓揜而取之也朞月谓周一月】
此章以人皆曰予知言两事只是借上一事以譬起下一事其意只在下一事观章句一况字可见况犹譬也以上两句之不知以承上章之知以下两句之不能守起下章之能守上章舜为圣人下面回为贤人此章两人字指众人
右第七章承上章大知而言又举不明之端以起下章也【此章言知而不能行引起下章仁能守之】
子曰回之为人也择乎中庸得一善则拳拳服膺而弗失之矣
回孔子弟子顔渊名拳拳奉持之貎服犹着也膺胷也奉持而着之心胷之间言能守也顔子盖真知之故能择能守如此此行之所以无过不及而道之所以明也
此章言回之仁以继舜之知所谓仁能守之者也上章言知而不能行引起如顔子之守则能行也所重在服膺弗失一句上盖回之仁是毎事之仁凡已择者固仁矣而于应天下之事犹未免于择故每得一善则服膺弗失而守之固矣此所以顔子之仁犹不能无违于三月之后也此择字兼知行説惟知之明乃能择既择即见之行事择是当应事之时守是事过之后当守之也服膺是守弗失是守之固也舜大知章是知而行之意却重回择中庸章是行而知之意却重何也盖人之所以至于中庸之道者知与行而已第四章言中庸之道不明不行者由知者知之过而不务行贤者行之过而不求知所以至于中庸者鲜矣故六章言舜之知而谓隐恶善执两端而用中然行之意却重者谓舜不专于知而道所以行也此章言回之仁而曰择乎中庸然知之意却重者谓回不专于行而道所以明也章句于六章曰择之审而行之至于此则曰真知之故能择能守如此此与第四章以知行互説之意正相似胡氏曰舜达而在上择中庸而用诸民圣人之道所以行回穷而在下择中庸而不失于己圣人之学所以传
右第八章【此章以仁言能行则由知之真也】
子曰天下国家可均也爵禄可辞也白刃可蹈也中庸不可能也
均平治也三者亦知仁勇之事天下之至难也然不必其合于中庸则质之近似者皆能以力为之若中庸则虽不必皆如三者之难然非义精仁熟而无一毫人欲之私者不能及也三者难而易中庸易而难此民之所以鲜能也【义精是知之极仁熟是行之裕此是就应事之前说无一毫之私是就应事之后说饶氏曰六章曰择之审者义精也行之至者仁熟也此是不赖勇而裕如者也学者于义必精之于仁必熟之便是知仁中之勇】
此三者亦就知仁勇上説来借三者之难以明中庸之尤难亦贤者过之之事可均似知可辞似仁可蹈似勇三者皆倚于一偏故质之近似者皆可以力为也若中庸非是义精仁熟知行之极者不能也盖中庸之难急又过了慢又不及所以为难能也此不可能正与前民鲜能相应言天下至难之事人或能之而中庸则鲜能也七章能择而不能守是知至而行未至者故处于知之后此章能为三者而不能中庸是行至而知未至者故处于仁之后下文便接勇去盖谓知行皆当勇也勇所以助我之知行凡知之不能致行之不能力皆无勇故也勇不在知行之外只勇于知勇于行七章八章两言择中庸就每事上言此章言中庸就全体上言三者做得恰好便是中庸
右第九章亦承上章以起下章【言行而不能知】
子路问强
子路孔子弟子仲由也子路好勇故问强
子曰南方之强与北方之强与抑而强与【与平声】抑语辞而汝也
此子思引夫子告子路当强之目以合舜之知回之仁为三达徳非子路之所己能者子路行行夫子屡有以儆戒之然其气习融释不尽而又以强为问故夫子于是设三端以问之下文四强哉矫正照应此抑而强与一句
寛柔以教不报无道南方之强也君子居之
寛柔以教谓含容巽顺以诲人之不及也不报无道谓横逆之来直受之而不报也南方风气柔弱故以含忍之力胜人为强君子之道也
此君子谓其行事有合君子之道者非成徳之君子以含忍胜人未为柔弱盖寛柔以教能容人之所不能容不报无道能忍人之所不能忍非有力量者不能故以为南方之强而为君子之事此南方柔而不及于中者也
衽金革死而不厌北方之强也而强者居之
衽席也金戈兵之属革甲胄之属北方风气刚劲故以果敢之力胜人为强强者之事也【上文言君子之道此言强者之事道事二字有轻重要看】
卧席曰衽衽金革犹云枕戈南方北方大约以风气之偏言之其实南人岂尽柔弱北人岂尽刚劲然寛柔以教不报无道是举柔之甚者言衽金革死而不厌是举刚之甚者言此北方刚而过于中者也饶氏曰阳刚阴柔理之常也而南方反弱北方反刚何也盖阳体刚而用柔阴体柔而用刚才说风气便是用了阳主发生故其用柔阴主肃杀故其用刚胡氏曰气质之用小学问之功大南北之强气质之偏下文四者之强学问之正所谓变化其气质者也
故君子和而不流强哉矫中立而不倚强哉矫国有道不变塞焉强哉矫国无道至死不变强哉矫
此四者汝之所当强也矫强貌诗曰矫矫虎臣是也倚偏着也塞未达也国有道不变未达之所守国无道不变平生之所守也此则所谓中庸之不可能者非有以自胜其人欲之私不能择而守也君子之强孰大于是夫子以是告子路者所以抑其血气之刚而进之以徳义之勇也【自胜其私欲是勇择是知守是行胜私欲而能择是勇于知胜私欲而能守是勇于行血气之刚是小勇徳义之勇是大勇】
此指成徳之君子言观故字可知此四者上二者言守身应事之常下二者言出处至极之变下二者虽尤难然上二者常贯在其中有道无道只是言国之治乱国有道不变塞焉说达而在上者不变未达时所守也国无道至死不变说穷而在下者能守而不易其志也方是强之至如夷齐是也是以君子或出或处必合于中庸如此四强哉矫虽是赞叹其强之辞正是勇之做工夫使之合于中庸者也不流不倚不变流倚变三字与强字相反三不字正是自强之用力处前二节气质之强后一节徳行之强前二者以含忍果敢之力为强君子以徳义为强此不刚不柔而得其中者也右第十章【此章言勇通上舜回则知仁勇备矣下章又总结此三者】
子曰素隐行怪后世有述焉吾弗为之矣
素案汉书当作索盖字之误也索隐行怪言深求隐僻之理而过为诡异之行也然以其足以欺世而盗名故后世或有称述之者此知之过而不择乎善行之过而不用其中不当强而强者也圣人岂为之哉此节是说知然知而不能择乎中而知仁勇俱失之过者也索隐谓求人所不必知如邹衍推五徳之事行怪是行人所不必行如于陵仲子尾生之徒索隐是知者之过行怪是贤者之过不能择乎中庸故圣人不为也
君子遵道而行半涂而废吾弗能已矣
遵道而行则能择乎善矣半涂而废则力之不足也此其知虽足以及之而行有不逮当强而不强者也已止也圣人于此非勉焉而不敢废盖至诚无息自有所不能止也
此节是说仁然知虽足以择乎中庸而仁不能守而知仁勇俱失之不及者也此虽不索隐行怪而能择乎中庸然行之止于半涂而不力以求至若圣人则必行至而不止也此君子是泛言之君子也
君子依乎中庸遯世不见知而不悔唯圣者能之不为索隐行怪则依乎中庸而已不能半涂而废是以遯世不见知而不悔也此中庸之成徳知之尽仁之至不赖勇而裕如者正吾夫子之事而犹不自居也故曰唯圣者能之而已
此节是知仁俱得中不待勇而裕如者也此君子指成徳者言言君子常依乎中庸不为隐怪之事由仁义行虽终身不见知于世亦无悔焉此正夫子之事也夫子于前两节既以两吾字言之故于此谦不自居但曰唯圣者能之此能字当与前鲜能可能不可能兼看以见中庸非终不可能也蔡氏曰此章再辨知仁勇而总结之也索隐非君子之知行怪非君子之仁半涂而废非君子之勇君子之知仁勇则依乎中庸遯世不见知而不悔者是也
右第十一章子思所引夫子之言以明首章之义者止此盖此篇大防以知仁勇三达徳为入道之门故于篇首即以大舜顔渊子路之事明之舜知也顔渊仁也子路勇也三者废其一则无以造道而成徳矣余见第二十章
中庸之道至精至防至公至正非知者不足以知非仁者不足以行非须臾可离非一蹴可到故惟勇者然后有以自强而不息焉大抵知仁勇三者皆此性之徳中庸之道即率性而行者也非有是徳则无以体是道此以上十章论道以中庸为主而气质有过不及之偏此当为第二节
君子之道费而隐【费符味反】
费用之广也隐体之微也
此章专明道之充满乎天地万物之间费言其用隐言其体因用以及体故先费而后隐君子指成徳者而言道字自率性上来费是率性之道隐是天命之性费隐先用后体是就事中指出所以然之理而言事是用理是体见万物万事皆是此理故不曰费隐而曰费而隐所谓形而上之道初不离乎形而下之器所谓万物各具一太极者也与中和一贯大小徳之类不同一贯以一心之理对万事之理分体用费隐以理与事分体用自太极图言之一贯以太极之动静分体用皆就理上言体则理之具于一心用则理之散于万事费隐以太极阴阳之理气分体用兼事理言用则事之当然体则理之所以然费犹木之枝叶而可见者也隐犹木之本根而不可见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