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中庸集说启蒙

  此因上文引文王康诰之意而言此君子指治国平天下者言此道字即章首絜矩之道大道是絜矩之本忠信两个只是一理忠是存诸内信是形诸外忠则必信不信必不忠即第六章之诚意骄只是自矜泰只是自恣前两言得失指人心天命存亡之防説此节得失专就吾心天理存亡之防説忠信乃天理之所以存骄泰乃天理之所以亡是故君子有大道一句亦承上文不仁之小人説来故有是故二字两之字指大道言此得失之三与引康诰一节皆就已上説但善以事言忠信以心言又更切如前章句前言益深切此言益加切得失至此更无处説去了此是存亡之防又曰章内三得失一是能絜矩不能絜矩之得失二是尚徳尚财之得失三是用善人用恶人之得失
  生财有大道生之者众食之者寡为之者疾用之者舒则财恒足矣【恒胡登反】
  吕氏曰国无游民则生者众矣朝无幸位则食者寡矣不夺农时则为之疾矣量入为出则用之舒矣愚案此因有土有财而言以明足国之道在乎务本而节用非必外本内末而后财可聚也自此以至终篇皆一意也【务本节用本是财之源用是财之流务本所以开其源节用所以节其流】自此节至终篇因上文有土有财而言生财之方金氏谓此四语乃万世理财之大法法即道也然理财之法当用君子不可用小人亦兼承上一节之意説来饶氏谓财虽是末亦是为国重事若要生财亦自有个大道理四者不可缺一此乃生财之正路外此是邪径也生者众为者疾民之财所以足章句所谓务本是也食者寡用者舒国之财所以足章句所谓节用是也此大道诸家皆无成説恐亦只是絜矩之道设使天下之人皆务本而上之人不能节用则岂絜矩之道哉
  【又指用财而言亦归重仁者以财发身则徳为本财为末矣】
  仁者以财发身不仁者以身发财
  发犹起也仁者散财以得民不仁者亡身以殖货仁者即意诚心正之人能不私其身故财用处之当理而身自尊不仁者意不诚心不正惟利是务故至于亡其身而不顾也以财发身非谓散财买人归己只是不私其财而人自归之此只是言散财之效如此上一句即财散民聚之意下一句即财聚民散之意
  未有上好仁而下不好义者也未有好义其事不终者也未有府库财非其财者也
  上好仁以爱其下则下好义以忠其上所以事必有终而府库之财无悖出之患也
  此节言以财发身之效此仁义各就其用处言与孟子以仁义对言者不同此却只是一个道理在上便唤做仁在下便唤做义此三句是一意説下来言上好仁则下好义下好义则事有终事有终则为君者安富尊荣而府库之财可保矣其大意即所谓循天理则不求利而自无不利之意三未有字与章句一则字皆要看自仁人放流之后传与章句言仁不一盖絜矩是恕之事恕所以行乎仁故至此多言仁此章多説推此一节却是化
  孟献子曰畜马乗不察于鸡豚伐冰之家不畜牛羊百乗之家不畜聚敛之臣与其有聚敛之臣寜有盗臣此谓国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也【畜许六反乗敛并去声】
  孟献子鲁之贤大夫仲孙蔑也畜马乗士初试为大夫者也伐冰之家卿大夫以上丧祭用冰者也百乗之家有采地者也君子宁亡己之财而不忍伤民之力故宁有盗臣而不畜聚敛之臣此谓以下释献子之言也【畜马乗谓养马一乗乗四马也盖士初试为大夫者其家得以畜四马也伐冰犹云凿冰盖卿大夫以上之家丧与祭皆得用冰也故曰丧祭用冰百乗之家诸侯之大夫家也采地臣食邑因官食地故曰采地】
  此节言用君子生财之利传者引此大意只在不畜聚敛之臣一句上二句不过款款説来以比起此一句耳此句实见得用人与理财两件相闗言食禄之家若又畜鸡豚牛羊却是与民争利此皆是不能絜矩者也若生财有道好仁与不畜聚敛之臣此皆是能絜矩者也聚敛之臣是剥民以奉其上者而民被其殃盗臣是窃君府库以自私者而祸不及下所以曰宁有盗臣末句盖古语故有此谓二字传者引之以证献子之言以义为利朱子谓万物皆得其分便是利君得其为君臣得其为臣父得其为父子得其为子天下何利如之此利字即易所谓利者义之和利便是义之和处程子谓义之所安即利之所在是也察鸡豚察字犹审字相似
  【又指用人而言末总结以务财用必自小人始而深明严于义利之辨用君子则自有义中之利用小人则利未得而害己随之此章虽以理财用人分为二节其实能用人即能理财不过一道而已】
  长国家而务财用者必自小人矣彼为善之小人之使为国家菑害并至虽有善者亦无如之何矣此谓国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也【长上声】
  彼为善之此句上下疑有阙文误字○自由也言由小人导之也此一节深明以利为利之害而重言以结之其丁宁之意切矣
  此节言用小人生财之害言长国家专务财用之人必由小人引导之也彼为善之谓彼以小人之所为为善也似此小人使之为治国家则天菑人害必并至矣盖财者天所生而民所欲者也故事聚敛则失人心而干天怒菑由天降害由人作菑如水旱凶荒之类害如兵戈变乱之事祸至于此虽用善人君子亦莫能救也下再引前言结之以深戒也但上所引就理上説固足以见絜矩之当务下所引就利害上説尤足以见絜矩之不可不务故章句曰其丁宁之意切矣○此章大要不过用人理财两事至此乃合言之其实能用人则能理财只是一事于好恶不能絜矩无如疾之人财用不能絜矩无如聚敛之人盖务絜矩者义也务财用者利也君子喻义人主用之则能絜矩小人喻利人主用之则不能絜矩而专务财用矣卢氏谓自生财至此四节前二节自君身言后二节自人君用人言进君子退小人乃与民同好恶之大者又絜矩之要道故此章必以进君子退小人终焉既严君子小人之辨复严义利理欲之辨乃大学反本穷源之意即本心存亡之防决天下治乱之防正以明徳新民皆当止于至善故也义利之辨大学以此终孟子以此始曾思孟之授受于此可以见矣
  右传之十章释治国平天下
  此章之义务在与民同好恶而不専其利皆推广絜矩之意也能如是则亲贤乐利各得其所而天下平矣【饶氏曰大学一书自诚意章来多説好恶盖天下道理不过善恶两端初焉格物致知时便要分别此二件明白自诚意以后只是好其所当好恶其所当恶而已】
  凡传十章前四章统论纲领指趣后六章细论条目工夫其第五章乃明善之要第六章乃诚身之本在初学尤为当务之急读者不可以其近而忽之也【格物致知为明善之要诚正修皆修身之事而诚意为之本本犹始也夫明善诚身两事中庸孟子皆言之曽思孟授受于此可以见矣朱子又于此揭以示学者虽曰举其急先当务亦以明相传之所自欤】









  大学集説啓蒙
<经部,四书类,大学中庸集说启蒙__中庸集说启蒙>
  中庸章句序
  中庸何为而作也子思子忧道学之失其传而作也此节言作中庸之故三代盛时斯道大明如日中天中庸可无作也至孔子时虽曰异端起矣然其说犹未敢盛行至子思时异端肆邪说作所以忧道学之失其传也
  盖自上古圣神继天立极而道统之传有自来矣此节原道统所从来道统二字为此序纲领所以后面节节照应上古圣神指尧舜以前者言所谓生知安行自然之圣也继立二字非着力字言圣神自然与天相合其言动可为后世标准非有意继天而为人立法也中庸是言道之书所以起首便言道学道统道学主于学兼上下者言道统主于行独以有位者言至孔子时无圣人在位则道统在孔子言学字固可包统而言统字则又可以该学字
  其见于经则允执厥中者尧之所以授舜也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者舜之所以授禹也尧之一言至矣尽矣而舜复益之以三言者则所以明夫尧之一言必如是而后可庶几也
  此节原中庸二字所从来中只是个恰好道理所谓传授心法者正指此也允执只是真个执得人心道心只是一个心于上加一人字道字却似有二心其实则一而已盖理与气合为心而为一身之主又理与气防而能知觉谓之道心是就理一边説谓之人心是就气一边说如发于耳目口鼻之欲者便是人心发于恻隐羞恶之端者便是道心人心亦非全是不好者或因所欲而发而合乎理者则亦为道心之用若在圣人发之则全是道心君子每事皆合乎理亦无非道心也大抵人心可善可恶道心全善而无恶程氏曰人生而静气未有事未有人与道之分但谓之心而已感物而动始有人心道心之分如精一执中者皆动时工夫也人心易私而难公故危道心难明而易昧故微危者欲陷而未陷之辞微者至隐而难明之谓必如是是字指精一说
  盖尝论之心之虚灵知觉一而已矣而以为有人心道心之异者则以其或生于形气之私或原于性命之正而所以为知觉者不同是以或危殆而不安或微妙而难见耳
  此节专论人心道心虚灵是心之体知觉是心之用知是识其所当然觉是悟其所以然自有形气方有人心故曰生自赋予便有道心故曰原知觉不同有从理而发者有从气而发者心之体无不同用始有不同故此下单言知觉而不及虚灵胡氏谓首章气以成形便是人理亦赋焉便是道非人无以载此道故言道心必先人心非道则其为人不过血肉之躯尔故言人心必言道心
  然人莫不有是形故虽上智不能无人心亦莫不有是性故虽下愚不能无道心二者杂于方寸之间而不知所以治之则危者愈危微者愈微而天理之公卒无以胜夫人欲之私矣精则察夫二者之间而不杂也一则守其本心之正而不离也从事于斯无少间断必使道心常为一身之主而人心每聴命焉则危者安微者着而动静云为自无过不及之差矣
  此节言人同此心惟知精一工夫者则人心聴命于道心不知所以治之言不知精一之理危愈危则流于恶微愈微则几于泯矣上文形气之私私字与性命对言犹云我之所独此未是不好底此言人欲之私却与天理对言方是不好防精以察之则不杂形气之私一以守之则纯乎义理之正从事于斯斯字指精一工夫人心聴命道心只是言寻常所行之事皆顺理也人心能收敛入来则安道心能充拓出去则着危者安微者着便是道
  夫尧舜禹天下之大圣也以天下相传天下之大事也以天下之大圣行天下之大事而其授受之际丁宁告戒不过如此则天下之理岂有以加于此哉
  此一节言中为圣圣相传之道精一为圣圣相传之学以应前允执厥中一段加于此此字正指中与精一说
  自是以来圣圣相承若成汤文武之为君臯陶伊傅周召之为臣既皆以此而接夫道统之传若吾夫子则虽不得其位而所以继徃圣开来学其功反有贤于尧舜者然当是时见而知之者惟顔氏曽氏之传得其宗及曽氏之再传而复得夫子之孙子思则去圣逺而异端起矣
  三代道统只两句束定下面道统之传一句以照应前道统二字以此之此指允执厥中一句徃圣指上文尧舜禹汤文武君臣等言开来学指夫子教人处言又且应前道学二字顔曽之传得其宗宗字亦指中与精一说夫博文约礼顔子精一之工夫格致诚正曽子精一之工夫明尧舜禹汤文武之道者夫子六经之功故曰反有贤于尧舜明夫子之道者又曽思大学中庸之功也
  子思惧夫愈久而愈失其真也于是推本尧舜以来相传之意质以平日所闻父师之言更互演绎作为此书以诏后之学者盖其忧之也深故其言之也切其虑之也逺故其说之也详其曰天命率性则道心之谓也其曰择善固执则精一之谓也其曰君子时中则执中之谓也世之相后千有余年而其言之不异如合符节歴选前圣之书所以提挈纲维开示蕴【一作緼】奥未有若是之【一作其】明且尽者也
  此节复发首二句作中庸之意惧失其真应前道学失其传一句更互演绎言更迭交互推演防绎也忧深为道之不明也故言之切而要虑逺恐久而复失也故说之详而备天命即道能率性则道心也性是心未发时此理具于心者也道心是心已发时此心合乎理者也胡氏曰执中尧言之时中夫子言之道不合乎中即异端之道中不合乎时中即子莫之中符节二字説见孟子离娄篇纲维言道体之大蕴奥言节目之详明指纲维言尽指蕴奥言
  自是而又再传以得孟氏为能推明是书以承先圣之统及其没而遂失其传焉则吾道之所寄不越乎言语文字之间而异端之説日新月盛以至于老佛之徒出则弥近理而大乱真矣
  此节言孟子之后失其传而异端起矣孟子推明此书如道性善是原天命之性存心收放心即致中也扩充仁义之心即致和也至如诚者天之道思诚者人之道一章又悉本于中庸也失其传亦指执中精一説盖精一工夫自尧舜以来所传心法无以易此后来孔门教人皆宗之如大学格致即惟精也诚正即惟一也学只是学此失其传亦是失此异端如杨朱墨翟许行之徒以及诸子百家各立门戸议论不合圣道者皆是弥近理犹言甚相似盖佛老之说宏逺幽深开陈道徳指明心性或有类于吾道之言者所以大乱真也然其道徳心性与圣贤所言者固非难辨倘无中庸一书则吾道反晦而不明学者莫知所从矣
  然而尚幸此书之不泯故程夫子兄弟者出得有所考以续夫千载不传之绪得有所据以斥夫二家似是之非盖子思之功于是为大而微程夫子则亦莫能因其语而得其心也惜乎其所以为説者不传而凡石氏之所辑録仅出于其门人之所记是以大义虽明而微言未析至其门人所自为说则虽颇详尽而多所发明然倍其师说而淫于老佛者亦有之矣
  此节言二程石氏之得失不同上文孟氏犹承一统字至此程子则改统为绪少逊以承之也所考所据皆指中庸一书言其语其心指子思言所以为说若指二程之书言石氏辑録即石子重集解门人指石氏之门人
  熹自蚤嵗即尝受读而窃疑之沈潜反复盖亦有年一旦恍然似有以得其要领者然后乃敢防众说而折其中既为定着章句一篇以俟后之君子而一二同志复取石氏书删其繁乱名以辑畧且记所尝论辩取舍之意别为或问以附其后然后此书之防支分节解脉络贯通详畧相因巨细毕举而凡诸说之同异得失亦得以曲畅旁通而各极其趣虽于道统之传不敢妄议然初学之士或有取焉则亦庶乎行逺升髙之一助云尔此节详论解书之意自叙虽不敢谓得道统之传而道统之传实在于是要领者犹裳之有要衣之有领皆是总防处支节脉络四字借人身以比喻如支体之分骨节之解而其脉络却相贯穿通透详畧巨细四字如第一章十二章二十章皆言其畧余章继其后者皆详也巨谓纲维细谓蕴奥诸说同异专指或问说胡氏曰大学中不出性字故序言性特详中庸中不出心字故序言心特详此又朱子之微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