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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书辨疑
君子引而不跃如也○注引引弓矢也跃如如踊跃而出也君子教人但授之以学之之法不告之以得之之妙如射者之引弓而不矢然其所不告者已如踊跃而见于前矣
吾无隠乎尔我叩其两端而竭焉圣人之教人如此未尝见有不肯尽者今言不告以得之之妙果何心哉如云踊跃而出踊跃而见于前不知跃出面前跳跃如此果何物也予于君子之下引而不发跃如也之七字疑皆羡文去此七字上下通读是否自见
中道而立能者从之○注中道而立言其非难非易能者从之言学者当自勉也
中道而立解为非难非易能者从之解为学者当自勉皆不可晓孟子之言本以正公孙丑所请之谬中道乃其理所当然不可易之正道也中道而立能者从之盖言教人之法但当守此正道而立能者从其所教而行其不能者止不可为彼不能而改此正道也
未闻以道殉乎人者也○注以道从人妾妇之道也此乃袭前篇景春问公孙衍张仪之注文为说从人谓阿谀茍从也以道则不茍从人茍从则非为以道既能以道又苟从人无是理也妾妇之以道从夫乃其理所当然非谓阿谀茍从也孟子本言有道之士无以私殉人之理惟不以其道则殉乎人故曰未闻以道殉乎人者也
其进锐者其退速○注进锐者用心太过其气易衰故退速
注文过字意差用心太过乃思虑过深也思虑过深者遇事必不轻进正与进锐者意气相反从锐字看止可言用心太猛其进锐者乃是猛锐轻进之人猛而轻进者其气易衰所以退速故勇者必以沉勇为贵也此七字与上文意不相类当自为一章首阙孟子曰三字
君子之于物也爱之而弗仁于民也仁之而弗亲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注物谓禽兽草木爱谓取之有时用之有节程子曰仁推己及人如老吾老以及人之老于民则可于物则不可统而言之则皆仁分而言之则有序
注言取之有时用之有节此只是节其费用不使致有匮乏而已以此为爱正与百姓皆以王为爱也之爱相似此本智者吝惜之爱非仁爱之爱与亲亲仁民之理差矣程子之说解仁民一节其理诚是然于亲亲爱物皆置而不说亦为未尽所谓亲亲者子之于父冬温夏凊昏定晨省至乐根于心而愉色婉容见于外如老莱子衣斑斓之衣仆地作婴儿啼以恱其亲其孝爱乎天性者如此至于慎终追逺哀慕祭祀死而后已其罔极之思又如此父之于子欲其夀欲其贤欲其富贵顕达钟爱之深慈育之至亦有不可胜言者此皆亲亲之道但可施之于亲不可施之于民也所谓仁民者所恶与之去之所欲与之聚之足其衣食教以人伦使老幼遂其生上下安其分此皆仁民之道但可施之于民不可施之于物也所谓爱物者如齐宣王悯其牛之觳觫郑子产乐其鱼之得所至于当春草木不忍摧折行视蝼蚁不践伤此皆爱物之道是为仁爱之爱与亲亲仁民之心同是一本然而有此差等不齐是之谓理一而分殊吝惜之爱无与于此亲亲之道自然不可以及民仁民之道自然不可以及物故曰于民仁之而弗亲于物爱之而弗仁也
尽心下
各欲正己也○注民为暴君所虐皆欲仁者来正己之国也
经文上句言征之为言正也本说征人者所以正人也注文解此句为皆欲仁者来正己之国却是受征者欲人正己意与经文不同各欲正己也此是自解上句正字之义盖言王者之征以义正人欲其畏威悔过各正己之不正故曰各欲正己也
好名之人能让千乗之国茍非其人箪食豆羮见于色○注好名之人矫情干誉是以能逊千乗之国然若本非能轻富贵之人则于得失之小者反不觉其真情之见矣
恶名无不恶之者善名无不好之者然其矫情饰诈务以欺世违道干誉卖直邀名斯固可鄙果于义利之间明其去就于其不义虽万钟之禄不受当其可让虽千乗之国不吝如此以保令名非不善也古之能让千乗之国者太伯仲雍伯夷叔齐子臧季札寥寥千古数人而已若皆以为矫情干誉则是万世无逊让之贤也况圣人亦尝言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君子去仁恶乎成名扬名于后世以顕父母令闻广誉施于身若此类者圣人岂以名为不美而无欲之之心哉但声闻过情则耻之耳近世讲学皆谓圣人不当有尚名之心凡于经传见有顾惜名闻之言多为曲说以讳之必使化真为伪而后已傥能各于恶名善名之间私自忖其恶欲之诚亦必觉其在己之善名果无不欲之理也所谓矫情干誉者又当知其情之受矫各有轻重亦有不容其矫者大抵取与之际于物之轻者矫之易物之重者矫之难至其物之尤重有关于富贵之大者虽欲矫之不可得也今言以千乗之国矫情与人恐无此理或曰子哙亦能以燕为让岂非矫情干誉者乎予应之曰子哙老耄昏瞆子之以计夺其国谓为让则非也谓之能让又非也能让者让于可让之贤者也夫千乗之国亦富贵之极位也一旦自举以让贤非有义烈诚肯之心者定不能也注犹以为本非能轻富贵之人此与解仲子不受齐国为小廉之说无异不受齐国者为小防让千乗之国者为矫情干誉然则防让之士复有何事可为以此垂示后人防让之道废矣岂不有伤风教哉况其人二字本指上文好名之人而言今以为本非能轻富贵之人一其字中间岂有如许之意邪孟子之言本谓果能慕好令名之人虽千乗之国亦能让之而不吝也茍非有此志操之人虽箪食豆羮之防物将欲与人其鄙吝之心亦必见于顔色也
稽大不理于口○注理頼也今案汉书无俚方言亦训赖
理俚本是两字理亦自有义训不可就俚字之训解为赖也理整治也旧说云稽大不能治人之口此说为是盖谓众口纷乱之言不能整治也
山径之蹊间介然用之而成路○注介音戞径小路也蹊人行防也介然倐然之顷也用由也路大路也人行防与小路不知如何分别蹊与径相混无别则经文不可解矣又以介音戞介然解为倐然之顷亦甚费力江南广韵中原韵略南北玉篇介字皆无音戞者惟中原广韵毛晃韵略两防有之然亦未尝训倐也况山径之在茅棘中倐然之顷由之恐无便成大路之理蹊与左传牵牛以蹊人之田之蹊字义同蹊犹践也闲犹初闲也介如字经文当以山径之蹊闲介然为句言其山径之初为践之之间介然防分于草棘中徃来由之而不止遂成大路少闲不用则茅草生而塞之矣山径喻心茅喻物欲心不修治而物欲之私充塞也
君子用其一缓其二用其二而民有殍用其三而父子离○注征赋之法嵗有常数然布缕取之于夏粟米取之于秋力役取之于冬当各以其时若并取之则民力有所不堪矣
取之各以其时乃古今不易之常法不可谓之为缓也大抵孟子所言非古征赋什一之法盖指当时之事而言用谓费用重取之也缓谓寛缓轻取之也三者之中其一既重取之余二者取不尽数此谓用其一而缓其二也若重取其二惟轻其一民已有殍若三者俱重则有父子相离者矣近代以来徃徃于赋税正额之外别立名色横加掊敛如赵光竒对徳宗者是也若此类者取虽各以其时民亦岂能免于饥饿流离之患哉唐制每丁嵗役二旬有事而加役者旬有五日免其调三旬则租调俱免此亦用一缓二之意也
若是乎从者之廀也○注或问之者问于孟子也言子之从者乃匿人之物如此乎
匿人之物如此乎乃是窘斥孟子之言直指从者为盗可谓无状之甚者也既如此麤戆之言如何便能有殆非也以下礼顺之语盖若者疑而未定之辞若是犹莫是也言莫是从者之所匿也以此为问则其气本柔和与殆非也以下之言可有相接之理
君子之言也不下带而道存焉○注古人视不下带则带之上乃目前常见至近之防也举目前之近事而至理存焉所以为言近而指逺也
经文本说言不下带注文却说视不下带意不相干虽其目之所视下不过带却不知口之所言果言何事岂可便以为言近乎又不知举目前之近事果指何者为近事至理存焉果指何者为至理意皆不眀盖经典圣人之言垂世以教后人大要只是理防方寸之心如存心养性诚意正心其事则仁义礼智孝弟忠信所言皆在一心境中不离胸臆之间故曰君子之言不下带也此与下文修其身而天下平乃是自解上文言近指逺守约施博两节之义言不下带所谓言近也而有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道存焉所谓指逺也修其一身所谓守约也致天下平所谓施博也
人病舍其田而芸人之田○注此言不守约而务博施之病也
此一节本言不守约之病与博施意不相干芸人之田非博施也经文下两句自解此文已了所求于人者重此是自解芸人之田一节之意求与有诸己而后求诸人之求字义同求责也分眀说求于人者重何尝言其有博施之病哉舍其田而芸人之田盖谓不自治已而专务治人也南轩曰不务其在己者而责诸人此为得之
欲得不屑不洁之士而与之是獧也○注狂有志者也獧有守者也有志者能进于道有守者不失其身志者心之所之狂与獧各有其志非独狂者有之也但狂者志不务近而专慕逺为獧者志不慕逺而专务近守此为异耳南轩曰狂者所知进于髙逺獧者所守执之坚介此说为得注文又谓狂者能进于道义亦未安正为嘐嘐然志慕髙逺言不顾行行不掩言不务进道之实故谓之狂也然其所期既已髙逺则外物不能为累行虽不得其中于道亦有可进之理不可谓之能进也能进于道惟中行之士可以当之若獧者立心坚介外物亦不能为累与狂者皆能得其道之一边故孔子不得中行之际均思之也由是言之獧者亦有进道之理岂独狂者为然不失其身亦非不进于道者能之也
四书辨疑卷十三
钦定四库全书
四书辨疑卷十四 元 陈天祥 撰中庸
○注中者不偏不倚无过不及之名
程子以不偏为中吕氏以无过不及为中二说之意本同注文通言之是也或问中却分为两意说不偏在未之前说无过不及为见诸行事以为方其未未有无过不及之可名抑不思人之气禀鲜有得中者过于刚则仁有不及过于柔则义有不及气太严者必少恩心太慈者必少防过与不及心实主之先有诸内然后见诸行事也若其气禀无有所偏则于未之前亦有无过不及之可名何不可之有哉至于不偏不倚亦不可専说在未之前若于行事得中亦可以不偏名之也信如或问之说则程子止是言未之中未尝言行事之中也吕氏止是言行事之中未尝言未之中也有上截者无下截有下截者无上截不知程吕之意何故如此或问又以不偏为心之体地之中无过不及为理之当事之中亦不知心之体与理之当如何分地之中与事之中如何辨又云二义虽殊而实相为体用语录曰未之中是体已之中是用亦皆过论凡言体用者乃是一物而有两分之名如根梢枝叶相须为义耳若以中和言之中为体和为用乃可说也单独一中而有体用之分无是理也夫中之在心物来则应犹镜中之眀刃中之利也如以未照之明为体已照之明为用未割之利为体已割之利为用可乎未照之明与已照之眀只是一个眀未割之利与已割之利只是一个利未之中与已之中亦只是一个中不偏与无过不及亦只是一个意言不偏则无过不及在其中言无过不及则不偏亦在其中只注文当为定说或问之说不讲可也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注命犹令也性即理也天以隂阳五行化生万物气以成形而理亦赋焉犹命令也于是人物之生因各得其所赋之理以为健顺五常之徳所谓性也率循也道犹路也人物各循其性之自然则其日用事物之间莫不各有当行之路是则所谓道也
孔子言性相近也孟子道性善本皆専论人之性未尝普该万物之性也子思说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亦是専以人性人道为言注文乃以万物与人一混言之误矣所谓人物之生各得所赋之理以为健顺五常之徳者五徳俱全复加健顺惟人有能之之理彼禽兽昆虫等物何尝能有如许之徳哉天地之闲知觉运动之物其性于五常之中固有颇能近之者或近于仁或近于义虽于天理中粗有通防亦不可便与人同一槩言有健顺五常之徳也注文又见率性一节于万物之性难以尽循故再指物为日用之物亦不可通物无皆能自为人用之理语录又以马驰牛耕佐注文为说盖亦未之思也马须用衔牛须穿鼻既制奔突又加鞭棰然后始可为用亦犹戕贼杞柳以为桮棬非谓循其性之自然也况天下万物知不能尽岂皆得在日用之闲乎凡彼不为人用之物其性尤有不可循者如虎狼之暴蛇蝎之狠皆其本然之性也若循此性以为道果何道邪只如荆棘稂莠生于道路垅亩之间亦无任其丛茂不除之理语录曰人与物之性皆同循人之性则为人之道循马牛之性则为马牛之道此话益难凭准既言人物性同又郤自有人性物性人道物道之分何也循马牛之性则为马牛之道若循虎狼之性则亦为虎狼之道循蛇蝎之性则亦为蛇蝎之道循荆棘稂莠之性则亦为荆棘稂莠之道果修此道以为教使天下后世遵之而行将见兽蹄鸟迹之道复交于中国区宇永为鸿荒圣人之教宁有是哉若以注文语录之说通解经文则人与一切昆虫禽兽皆当各循其性以为道昆虫禽兽之道皆可修之以为教不知禽兽之道如何修之以为教如何教人于禽兽之道如何不可须臾离皆不可晓人物之性不同孟子已有明论集注亦曰以气言之则知觉运动人与物若不异也以理言之则仁义礼智之禀岂物之所得而全哉此人之性所以无有不善而为万物之灵也其说当矣以彼证此是非了然而纂防又引真氏之说曰朱子于告子生之谓性章深言人物之异而于此章乃兼人物而言生之谓性以气言者也天命之谓性以理言者也以气言之则人物所禀之不同以理言之则天之所命一而已矣此章兼人物而言尚何疑哉观此一说人物不同者既以为是人物同者亦以为是阿蔽甚矣然集注以气言者为同真氏反以为异集注以理言者为异真氏反以为同真氏本欲曲合文公之意而不自觉如此之差也呜呼人性与物性不同此特眼前事甚不难见世之曲说何其多也恻隠羞恶辞让是非之心人皆有之未闻牛羊犬豕皆能与人同有也只解性为人之性自无许多节病天命谓性以理言也理为众善之宗三纲五常皆所从出天命人由此理而生具五常之善以为性故曰天命之谓性物欲非性也人惟循此本然之性各就人伦职分之当然而行君仁臣敬父慈子孝兄友弟顺夫义妇节朋友有信是则所谓道也申眀此道使人行之是则所谓教也率性谓循自已本然之性非循他物之性也道亦自已当行之道非他物各有之道也率性为道眀徳之事也修道为教新民之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