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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书纂疏
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妇及其至也察乎天地
结上文
右第十二章子思之言盖以申明首章道不可离之意也其下八章杂引孔子之言以明之
或问十二章之说曰道之用广而其体则微宻而不可见所谓费而隠也即其近而言之男女居室人道之常虽愚不肖亦能知而行之极其逺而言之则天下之大事物之多圣人亦容有不尽知尽能者也【永嘉陈氏曰自其明白坦荡者言之则虽夫妇之愚不肖皆可得而知可得而行自其纎悉极至者言之虽圣人有所不能尽知不能尽行】然非独圣人有所不知不能也天能生覆而不能形载地能形载而不能生覆至于气化流行则隂阳寒暑吉凶灾祥不能尽得其正者尤多此所以虽以天地之大而人犹有憾也【或曰夫既谓之圣人矣尚何不知不能之有三山陈氏曰天地之大也尚有所憾焉况圣人乎水旱螟蝗祁寒暑雨人将怨咨又不能使物物皆得其所欲是有憾已举此以明圣人之所不知不能者也】夫自夫妇之愚不肖所能知行至于圣人天地之所不能尽道盖无所不在也【陈氏曰自夫妇之与知能行处道固无所不在及圣人之所不能知不能行处而道亦无所不在至于天地之大犹有所憾处而道亦无所不在】故君子之语道也其大至于天地圣人之所不能尽而道无不包则天下莫能载矣其小至于愚夫愚妇之所能知能行而道无不体则天下莫能破矣道之在天下其用之广如此可谓费矣而其所用之体则不离乎此而有非视聴之所及者此所以为费而隠也【黄氏曰道之见于用者费也其所以为是用者隐也费犹木之有枝叶可见者隐犹木之有根本不可见者也○永嘉陈氏曰语其大而天下莫能载语其小而天下莫能破凡此是説道之费处其体之隐则在其中矣故不言隐非于费之外别有所谓隐也使别有隐可见有隐可言则非体用一源显微无间已不足为道矣】子思之言至此极矣然犹以为不足以尽其意也故又引诗以明之曰鸢飞戾天鱼跃于渊所以言道之体用上下昭著而无所不在也【陈氏曰道之体用甚昭朗流动充满上下之间无所不在】造端乎夫妇极其近小而言也察乎天地极其逺大而言也【文集曰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妇之微宻而语其极则察乎天地之髙深○三山陈氏曰造端乎夫妇其道甚近而小也然要其极以至于逺且大则凡昭然天地之间者莫非其理之不可揜】盖夫妇之际隠微之间尤见道之不可离处知其造端乎此则其所以戒谨恐惧之实无不至矣【文集曰幽闇之中衽席之上人或防而慢之则天命有所不行矣】易首乾坤而重咸恒诗首关雎而戒淫佚书记厘降礼谨大昬皆此意也○曰诸说如何曰程子至矣张子以圣人为夷惠之徒既已失之【案张子曰圣人若夷惠之徒亦未知君子之道若知君子之道亦不入于偏】又曰君子之道逹诸天故圣人有所不知夫妇之智淆诸物故圣人有所不与【案此皆张子全语】则又析其所不知不能而两之皆不可晓也已曰诸家皆以夫妇之能知能行者为道之费圣人之所不知不能而天地有憾者为道之隠其于文义协矣若从程子之说则使章内専言费而不及隠恐其有未安也曰谓不知不能为隠似矣若天地有憾鸢飞鱼跃察乎天地而欲亦谓之隠则恐未然且隠之为言正以其非言语指陈之可及耳故独举费而隠常黙具乎其中若于费外别有隠而可言则已不得为隠矣程子之云又何疑耶【三山陈氏曰先儒有以圣人所不知不能语大语小者明其为隐矣绎其义反诸理而不安也夫所谓隐者而圣人不知不能则圣人亦不足贵矣谓小而莫能破者为隐则小之为义非要妙之谓也曰费而隐者费中有隐非费之外别有隐者也】○曰然则程子所谓鸢飞鱼跃子思吃为人处与必有事焉而勿正心之意同活泼泼地者何也曰道之流行见于天地之间无所不在在上则鸢之飞而戾于天者此也在下则鱼之跃而出于渊者此也其在人则日用之间人伦之际夫妇之所知所能而圣人之所不知不能者亦此也此其流行见于上下之间者可谓着矣子思于此指而言之惟欲学者于此黙而识之则为有以洞见道体之妙而无疑而程子以为子思吃为人处者正以示人之意为莫切于此也【文集曰吃为人处是要人就此瞥地便见得个天理全体】其曰与必有事焉而勿正心之意同活泼泼地则又以明道之体用流行见充塞天地亘古亘今虽未尝有一毫之空阙一息之间断然其在人而见诸日用之间者则初不外乎此心故必此心之存而后有以自觉也【文集曰必有事焉而勿正心者乃指此心之存主处活泼泼地者方是形容天理流行无所滞碍之妙盖以道之体用流行发见虽无间息然在人而见诸日用者初不外乎此心故必此心之存然后方见其全体呈露妙用显行活泼泼地略无滞碍耳若见得破则即此湏防之顷此体便已洞然○黄氏曰看中庸到此一章若无所见则亦不足以为道矣充塞天地间无非是理无一毫空阙无一息间断是非拘牵文义者之所能识也】必有事焉而勿正心活泼泼地亦曰此心之存而全体呈露妙用显行无所滞碍云尔非必仰而视乎鸢之飞俯而观乎鱼之跃然后可以得之也抑孟子此言固为精宻然但为学者集义养气而耳至于程子借以为言则又以明学者洞见道体之妙非但如孟子之意而已也【文集曰程子借孟子之语发明已意説不到处后人却作实语看了】盖此一言虽若二事然其实则必有事焉半词之间已尽其意善用力者苟能于此超然黙防则道体之妙已跃如矣何待下句而后足于言耶圣贤特恐学者用力之过而反为所累故更以下句解之欲其虽有所事而不为所累耳非谓必有事焉之外又当别设此念以为正心之防也【永嘉陈氏曰今世做工夫人心却不曽放去又多失于迫切不做工夫人心里自在又却都没一事】曰然则其所谓活泼泼地者毋乃释氏之遗意耶曰此但俚俗之常谈释氏盖尝言之而吾亦言之耳彼固不得而専之也况吾之所言虽与彼同而所形容实与彼异若出于吾之所谓则夫道之体用固无不在然鸢而必戾于天鱼而必跃于渊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各止其所而不可乱也若如释氏之云则鸢可以跃渊而鱼可以戾天矣是安可同日而语哉【语録曰问引君臣父子为言此吾儒之所以异于佛者如何曰鸢飞鱼跃只是言其发见耳释亦言发见但渠言发见却一切混乱至吾儒须辨其定分君臣父子皆定分也鸢必戾于天鱼必跃于渊】且子思以夫妇言之所以明人事之至近而天理在焉释氏则举此而絶之矣又安可同年而语哉○曰吕氏以下如何曰吕氏分此以上论中以下论庸又谓费则常道隠则至道恐皆未安【案吕氏曰此以上论中此以下论庸此章言常道之终始费则常道隐则至道惟能尽常道乃所以为至道】谢氏既曰非是极其上下而言矣又曰非指鸢鱼而言盖曰子思之引此诗姑借二物以明道体无所不在之实非以是为穷其上下之极而形其无所不包之量也又非以是二物専为形其无所不在之体而欲学者之必观乎此也此其明程子之意盖有非一时同门之士所得闻者而又别以夫子与防之意明之则其为说益以精矣但所谓察见天理者恐非本文之训而于程子之意亦未免小失之耳【案谢氏曰鸢飞戾天鱼跃于渊非是极其上下而言盖眞个见得如此此正是子思吃道与人处若从此解悟便可入尧舜气象○又曰鸢飞戾天鱼跃于渊无些私意丄下察以明道体无所不在非指鸢鱼而言也若指鸢鱼言则上面更有天下面更有地在知勿忘勿助长则知此知此则知夫子与防之意○又曰诗云鸢飞戾天鱼跃于渊犹韩愈所谓鱼川泳而鸟云飞上下自然各得其所也子思之意言上下察犹孟子所谓必有事焉而勿正察见天理不用私意也】游氏之说其不可晓者尤多如以良知良能之所自出为道之费则良知良能者不得为道而在道之外矣又以不可知不可能者为道之隠则所谓道者乃无用之长物而人亦无所頼于道矣所引天地明察似于彼此文意两皆失之至于所谓七圣皆迷之地则庄生邪遁荒唐之语尤非所以论中庸也【案游氏曰唯费也则良知良能所自出故夫妇之愚不肖可以与知而能行焉惟隐也则非有思者所可知非有为者所可能故圣人有所不知不能焉盖圣人者徳之成而业之大也过此以往则神矣无方也不可知无体也不可能此七圣皆迷之地也孝经曰事父孝故事天明事母孝故事地察盖事父母之心虽夫妇之愚不肖亦与有焉及其至也天地明察神明彰矣则虽圣人之徳又何以加此此中庸所以为至也○语録曰防氏有七圣皆迷之説设如把至作精妙説则下文语大语小便如何分】杨氏以大而化之非智力所及为圣人不知不能以祁寒暑雨虽天地不能易其节为道之不可能而人所以有憾于天地则于文义既有所不通而又曰人虽有憾而道固自若则其失愈逺矣其曰非体物而不遗者其孰能察之其用体字察字又皆非经文之正意也【案杨氏曰自可欲之善至于充实辉光之大致知力行之积也大而化之至于不可知之神则非知力所及也徳盛仁熟而自至焉耳故及其至也圣人有所不知不能焉○又曰祁寒暑雨之变其机自尔虽天地之大不能易其节也夫道之不可能也如是而人虽犹有憾焉道固自若也○又曰鸢飞鱼跃非夫体物而不遗者其孰能察之】大抵此章若从诸家以圣人所不知不能为隠则其为说之弊必至于此而后已尝试循其说而体验之若有以使人神识飞扬瞀迷惑而无所底止子思之意其不出此也必矣唯侯氏不知不能之说最为明白但所引圣而不可知者孟子本谓人所不能测耳非此文之意也其他又有大不可晓者亦不足深论也【案侯氏曰所不能者如圣而不可知之神】
子曰道不逺人人之为道而逺人不可以为道
道者率性而已固众人之所能知能行者也故常不逺于人【黄氏曰率性之谓道道何尝逺人此人字兼人已而言乃一章之纲领也自己观之已便具此道自人观之人亦具此道】若为道者厌其卑近以为不足为而反务为髙逺难行之事则非所以为道矣【黄氏曰此指为道之人已身而言己之身便具此道又岂可逺此身以为道】
诗云伐柯伐柯其则不逺执柯以伐柯睨而视之犹以为逺故君子以人治人改而止【睨研计反】
诗豳风伐柯之篇柯斧柄则法也睨邪视也言人执柯伐木以为柯者彼柯长短之法在此柯耳【语録曰执柯以伐柯不用更别去讨法则只你那手中所执者便是则】然犹有彼此之别故伐者视之犹以为逺也【叶氏曰睨视所伐之柯犹见其未施工治与所执之柯未为一体则是犹有忖量之意】若以人治人则所以为人之道各在当人之身初无彼此之别【语録曰若此个道理人人具有才要做厎便是初无彼此之别放去收回只在这些子间何用别处讨○三山陈氏曰以身为道道即在身其近不止于以此柯视彼柯也特人自不察耳】故君子之治人也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其人能改即止不治盖责之以其所能知能行非欲其逺人以为道也【语録曰未改以前是失却人道既改便是复得人道了更何用治他○又曰人人本自有许多道理只是不曽依得这道理却做从不是道理处去今欲治之不是将他人厎道理去治他又不是分我厎道理与他他本有此道理我但因其自有者还以治之而已○黄氏曰此指已所治之人乃指他人而言人之身亦具此道故但以人所具之道还以导之能改则止亦不可外人以求道○又曰人即道也以彼之道治彼之身能改其不善则本人之身还得本人之道矣又安得不止而尚他求哉○陈氏曰君子之治人只就本人身上当然道理还治本人之身初无彼此之别也及其人能改了便止如此则不以髙逺难行厎去责他只把他能知能行厎去治他】张子所谓以众人望人则易从是也【语録曰道者众人之道众人所能知能行者今人自做未得众人耳此众人不是説不好厎人○永嘉陈氏曰众人之説即天生烝民凡厥庶民之谓亦是将他共有道理治他乃天理人伦之类若以蠢蠢昬昬为众人非圣人意】
忠恕违道不逺施诸已而不愿亦勿施于人
尽已之心为忠【语録曰忠者尽已之心无少伪妄○又曰只是尽自家之心不要有一毫不尽○又曰须是十分尽得方始是尽若七分尽得三分未尽也是不忠○陈氏曰忠是就心説是尽已之心无不眞实者】推己及人为恕【语録曰恕者推已及物各得所欲○又曰知得我是要恁地想人亦要恁地而今不可不教他恁地三反五折便是推已及物○陈氏曰恕是就待人接物处説只是推已心之所眞实者以及人物而已○又曰推己心以及人要如己心之所欲便是恕】违去也如春秋传齐师违谷七里之违言自此至彼相去不逺非背而去之之谓也道即其不逺人者是也施诸已而不愿亦勿施于人忠恕之事也【语録曰问此只是恕何故将作忠恕説曰忠恕两个离不得方忠时未见得恕及至恕时忠行乎其间施诸已而不愿亦勿施诸人非忠者不能也】以已之心度人之心未尝不同则道之不逺于人者可见故已之所不欲则勿以施之于人亦不逺人以为道之事【黄氏曰此即已之身而得待人之道待人之道不必逺求观其施于已者而已】张子所谓以爱已之心爱人则尽仁是也【语録曰凡人责人处急责已处缓爱已则急爱人则缓若拽转头来便自道理流行○永嘉陈氏曰此因恕而言仁耳恕是求仁之事推爱已之心以爱人恕者之事也以爱已之心爱人仁者之事也忠恕违道不逺转一过即仁矣故张子以仁言】
君子之道四丘未能一焉所求乎子以事父未能也所求乎臣以事君未能也所求乎弟以事兄未能也所求乎朋友先施之未能也庸徳之行庸言之谨有所不足不敢不勉有余不敢尽言顾行行顾言君子胡不慥慥尔【子臣弟友四字絶句】
求犹责也道不逺人凡已之所以责人者皆道之所当然也故反之以自责而自修焉【黄氏曰此即人之身而得治已之道治已之道初不难见观其责于人者而已】庸平常也行者践其实谨者择其可【陈氏曰虽平常之行亦必践其实平常之言亦必致其谨】徳不足而勉则行益力言有余而讱则谨益至谨之至则言顾行矣行之力则行顾言矣【三山陈氏曰人之言常有余于行而其行常不足于言苟言而顾其行则言之有余者将自损行而顾其言则行之不足者将自勉矣】慥慥笃实貌【愚谓笃实者笃厚而眞实也】言君子之言行如此岂不慥慥乎賛美之也凡此皆不逺人以为道之事【三山陈氏曰此一章起于道不逺人至此而毕语若杂出而意脉贯通反复于人已之间者详尽明切而有序其归不过致谨于言行以尽其实耳苟绎思而从事焉则其于处人已之道两尽而无间矣】张子所谓以责人之心责已则尽道是也【愚谓我之所望于人者即我所当自尽之则不是将他人道理来治我盖以得于天之所同然者而自治其身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