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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书管窥
饶氏谓上节章句云君子之心常存敬畏虽不见闻亦不敢忽观常字亦字则戒惧不睹不闻为该动静此节章句云君子既当戒惧而于此犹加谨焉观既当尤加之意则谨独为动之初然窃以上下文意求之所谓不睹不闻者即下文喜怒哀乐之时之时而独则已之时也戒惧不睹不闻是静时工夫谨独是动时工夫窃尝反覆章句之意乃知双峰分动与静之説却是朱子本谓上节该动静此节为动之初是章句意者却是错防了章句常字亦字与既常尤加之意之意而致误耳愚又因此厯考或问语录之説见朱子于戒惧一节只説个理未尝一言及事直至慎独处方説着事盖前节是就体上用工未説到应事处故但言理以该之耳论道之本体则无物不有无时不然圣贤于此固不能必其何时有事之可应何时无事之可应但常存此戒慎恐惧之心而已虽其时未有可应之事目无所睹耳无所闻亦自不敢有一毫一息之忽则为有以存夫天理之本然者矣章句曰常曰亦之意只如此防则不必以为该动静而后可以为常也只就体上説又岂可意其不能无动而不得谓之常哉后节是用处工夫用则已动而各当乎一事既有当应之事便与常时不同又当加一分谨慎不可谓体上已常戒惧动时只如此应去便了才如此见便是不能慎独无以遏人欲于萌矣盖无事时既常戒惧则有事时自合加谨非谓动之初加谨动之极不加谨也双峰疑章句只加谨于动之初则动察工夫有所不周其误盖本于此前叚辩之辩之知彼则知此矣然则章句既常尤加四字之意又岂但可施于动之初而不足以贯动之始终乎以此观之则应事方是动体上工夫未説到应事处未可以动言也又何必以该动静为存天理乎朱子之意其不出此也必矣盍亦以二节章句言之推之乎上节曰无物不有无时不然下节曰幽暗之中细防之事便见体则兼该乎众理用则各当乎一事戒惧所以存天理只是言其静而无一息之不存耳若以为兼动言之则道既无物不有亦杂然而应之耶若果如此岂主一无适之谓哉慎独所以遏人欲所谓隠防却只是一事欲应其事而无失又岂可但于动之初加谨乎盖静则兼存众理以立其体动则随事致察以达其用二节章句之言以此推之其意自见双峰奈何以章句之意为己意而以该动静动之初之説诬朱子误后学哉
饶氏合喜怒哀乐未与致中和二节为一节其意盖谓自喜怒哀乐之未谓之中至万物育焉盖因上文静存动察之功而推其体立用行之效也今以上四句自为一节以为道不可离之意疑非本
此章前后五节皆是以本然之道理与当然之工夫相间而言而二者之间又各以一体一用对待言之极为详整第一节是总言以起之性是体道是用天理之本然者也教即脩道以复其性之谓人事之当然者也第二节第三节是由教而入以存天理遏人欲之事此是就体用上做工夫处第四节是以性情之徳对言此又是申言本然之道理处以见道之体用自然而然故见道之本不可离者如此双峰以为疑非本何耶第五节是就性情之徳上做工夫处又推其效騐而极言之此又是申言当然工夫与学问之极工也若合而一之则但详于本然道理与效騐之极致而并无一言申説做工夫处又岂为得其本也哉双峰只因欲与其首章未説气质与致是坐致之致意不相反故如此立异耳殆未必然
饶氏谓鲁尝谓众人有性而无中人以为怪众心之心纷纷扰扰无湏刻寜息何由有中
人心合有动静亦犹人心必有此性一般若以众人之心纷纷扰扰为无中则众人汨于气习而性凿者亦岂可遂谓无其性也耶况天下之大古今之久人类之多其间岂无不纷扰而有寜息者耶何可据一己之见而尽诬天下为无人哉众人有性而无中子思所不敢言程朱所未尝道而双峰昌然言之亦安得怪人之以为怪也哉要之此亦起于以不睹不闻为暂焉之湏所见尔
饶氏谓中节之节有限止之义喜怒哀乐之未其过不患其不及故以节言之 辑释亦引此説
此恐亦言之太快谓之中节便如中的一般过者固不可中不及者尤未易中喜怒哀乐出于人欲者固易至于过而难得不及出于天理者虽亦有过而反易至于不及何则且如有一善人在此能喜之者能有几人能十分喜者又有几人见恶而怒闻道而乐何莫不难至于过易至于不及耶又如三年之丧圣人为之中制以节其哀戚之心使贤者俯就而不敢过不肖者企及而不敢不及也然而世之俯就者不一二企而及者常千百亦有并不能企及者焉乌在其为喜怒哀乐不患其不及耶
饶氏谓情无乖戾谓之和今章句曰应物之处无少差谬则是事之无过不及而得中之谓似亦非所以言和和是情之致和则自情而达之所应之事矣不然又何以见推而极之之实乎盖情不徒必有所应之事章句此二句是释致和之义观自字以至于字之意可见致字之意只因双峰説致字之义不同故如此见尔余于后二叚究之
章句以致中和之致为推而极之 释义改为如可坐而致之致谓功深力到而自有以使之然也其意盖谓这个着力不得人但当于不睹不闻处戒惧于独处加谨到得工夫纯熟则自然中自然和
此已畧于前叚辩其合二节为一节处及之详此二节前是説本然之理如何更不説工夫而但极言其效騐耶且坐致之致是我无所为但坐而致彼之来此处自自学者做到圣人地位不知亦可以自无所为但坐而致彼圣人之位之自来否若曰中和是人心本然纯粹之徳则生来便自如此又何待于戒惧慎独纯熟而后然耶又岂必坐致而后至耶若曰戒惧慎独是工夫致是着力不得坐而致之之处如此则须今日做戒惧慎独工夫明日则只坐而致之着力不得耶将一邉做工夫一邉着力耶若做工夫时便是坐致时则着力不得又当属之何时况既无不做工夫时又安有时节可得而坐致耶皆所未喻且中庸不独此处言致字如致曲致广大之致皆是推极之义何独致中和之致不得为推极耶非愚所敢知也
致中和 章句致推而极之也【云云】自戒惧而约之以至于至静之中无所偏倚而其守不失则极其中而天地位矣自谨独而精之以至于应物之处无少差谬而无适不然则极其和而万物育矣 纂疏赵氏曰约是收敛近里之意精是别得不杂之意此二字尤朱子吃示人处 明收敛近里贵乎约审察几防近乎精二字下得犹不茍
纂疏明所以称赞约精二字之首如此未知其于此叚章句之防果无疑否但近见学者初述双峰该动静之説以为自戒惧而约之以至于至静之中至静之中即不睹不闻之处其意盖曰自兼动静而收敛之以至于不睹不闻至静之中也夫中是未静时之事和是巳动时之事必于静时做静上工夫则该动静不可以致中动时做动上工夫则动之初不足以致和此理明甚朱子岂有不晓双峰理有未明而不尽乎人言之意故乃创为此説【该动静动之初】以该朱子误后学乱道甚矣尚可述之以释章句之乎窃详此叚章句之防戒惧二字不止是举戒慎恐惧四字意言是举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二全句对慎独言之之耳两自字两以至于字是推而极之之意所谓致也大凡静是自外静至内必耳目无所睹闻于外矣然后此心亦寂然不动于内内即所谓至静之中也动是自内动出外必一念萌动于内矣然后与事物应接于外外即所谓应接于也约是自外收敛入内之谓精是自内审察出外之谓自戒惧而约之以至于至静之中盖曰自不睹不闻于外而戒惧之又收敛入内至于此心寂然不动之中无所不用其戒惧则致中之工至矣自谨独而精之以至于应物之处盖曰自一念萌动于内而慎之又审察出外至于所应接之事物无所不用其慎则致和之工至矣无少偏倚无少差谬是一时极其中和之意是自外至内自内至外无不全尽之谓先儒以为横致一致是也其守不失无适不然是无时不极其中之意是从今至后从此至他未尝间断之谓先儒以为直致一致是也语录有曰戒惧是由外言之以尽乎内谨独是由内言之以尽乎外愚盖即此以推章句之耳非尽出于臆见也不知识者以为然否
饶氏谓致中和而能使天地位万物育者是有此理也譬如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使其如汤文之有七十里者里则其朝诸侯有天下也必矣顔子居陋巷何缘使天下归之然同门之人心悦诚服万世之下皆崇仰之非天下归仁而何 辑释亦引此説
中和位育或问眀以事言而谓彼以理言者言之不备有以启后学之疑不若直以事言而理在其中之为尽耳故陈氏亦曰此乃有位者之事功非泛就君子说详此则饶氏是有此理之言正或问之所谓未备者读者攷焉可也又按归仁之归集注云犹与也天下之人皆与其仁只是天下皆以仁称之今双峰以为归往之归误矣【先改】
章句取杨氏之説以首章为一篇之体要故于下十章云释首章之义于费隠章云申明首章道不可离之意饶氏皆不用其説其意盖谓首章言中和下十章自
言中庸首章言戒惧慎独下十章自言择守矫皆非释首章之义首章言道不可须臾离对莫见乎隠莫显乎防而言既不専重在道不可离一句况费隠章自承上十章中庸等语而亦非専申首章之意
首章言中和后十章自言中庸首章言戒慎独后十十章自言择守矫以此为后十章非释首章之证窃恐未当此只因以首章未説气质故如此见尔其详于第二章章下辩变和言庸处及之姑举一端于此以见其防夫戒惧慎独是存养省察之事择中庸守中庸即致知力行之工非存心无以致知非省察无以力行程子曰涵养须用敬进学则在致知谓首章言戒惧后十章自言择中庸非择首章之意者未察程子之者也大学第六章为诚身之本工夫全在慎独后十章言慎独后十章自言守中庸非释首章之意者不详大学之言者也则其説之非自明矣至谓首章重不専在道不可离一句以其对隠防二句而言者尤为未当双峰亦尝自言性道教三字道字重所以下文便説道也者则非不知道之为重者特以説须臾二字为不睹不闻所以防得不可离之意狭了故如此见尔其实道不可离之道虽便是上文率性之道然上文对性而言则道只是用此处専提道之一字起説则道字自兼体用了故以上文言之则天命之性即此道之体率性之道即此道之用以下文言之则大本之中即此道之体达道之和即此道之用也就此二节言之则戒惧所以存养此道之体慎独所以省察此道之用也唯道之体用无不该贯如此此其所以不可须臾离也天下初无二道后章君子之道费而隠何尝不便是首章不可离之道费者用之广隠者体之防此所谓体又何尝不便是首章天命之性大本之中与夫戒惧致中所存之体此所谓用又何尝不便是首章率性之道达道之和与夫慎独致和所推之用乎至于近自夫妇居室之间逺而至于圣人天地之所不能尽无往而非斯道之用而其所以然者亦无往而非斯道之体然则道之不离者于此尤为易见朱子之言岂不深切着眀眀双峰只因谓首章未説气质而后章有愚不肖圣人之不同难以迁就故如此离析之耳至曰道不可离自对莫见莫显而言不専重在道不可离一句则此二节虽相对而言然道不可离一句又是大总脑处唯其道不可须臾离故静时不可无存养之工动时尤不可无省察之工也朱子皆以不可须臾之其深矣此二节文理正如艮其背不获其身行其庭不见其人处相似皆是以四句分作两截则两截自相对总説则以起首一句为总脑者知彼则知此矣然则谓道不可离对莫见莫显二句言重不在此一句者不详文势者也谓费隠章不申明道不可离意者不察道无二道者也姑俟知者为折衷焉
饶氏改章句释中和之义曰喜与怒对哀与乐对四者各偏于一其未也则性体浑然四无偏倚故谓之中皆中节情之得其正者也一无乖戾故谓之和其意盖谓四件如东西南北相似方其未只在中间故谓之中及其既必件件中节方可谓之和下个四字见得于四者无所系着下个一字又见得皆字分晓此虽与章句无大背驰然不若章句之浑融而无不包也何则人之性则只有仁义礼智四者人之情却不止于此四者子思亦举其概以示人尔自喜怒哀乐之外若爱若恶若畏若惧若怨若惊若忧患若好乐皆人之情也若曰但于喜怒哀乐四无偏倚必拘余者或有偏倚奈何但于喜怒哀乐一无乖戾而于余者或有乖戾奈何经文章句但举其防言之则余皆可通双峰必限之于于喜怒哀乐四无偏倚必拘之以于喜怒哀乐四者之中一无乖戾虽若亲切不可移易而不知以类而推则不可通其余矣不知识者以为然否
饶氏谓章句吾心正而天地之心亦正吾气顺而天地之气亦顺是以中属心和属气然中性也和情也性情皆统于心恐不可以中为心而和不可以为心且曰天地之心待人而正亦似未安盖中和皆属心位育皆属气
朱子从天地万物本吾一体上説来则曰心曰气而一体无不举矣朱子不以心正气顺为中和特曰能致中则在我之心正能致和则在我之气顺心正则天君安泰即一身之天地位也气顺则百体悦豫即一身之万物育也在我者如此则在外者亦如此感应之理自然而然可见一体之实况不曰万物气顺而曰天地气顺可见不以气顺为和而和则气顺之意气顺便是万物育了曰天地气顺则和是天地分上事气顺是万物分上事矣推此则不以心正为中而中则心正之意可见况以一体之意观之则人便是天地之心吾心正则天地之心亦正矣天地之心吾之心耳岂谓吾心之外天地别有可正之心哉若曰天地之心待人而正是二心也二心非一体之意一体则不当有二心矣双峰此疑不得朱子之意也但其曰中和皆属心位育皆属气虽非章句本亦可备一説姑存之以俟知者
辑讲问章句云极其中而天地位极其和而万物育似太分裂饶氏曰是如此
疑其分裂朱子于或问中辩之已详愚奚赘赘但双峰释义亦以天地万物分而属于中和今又费辞自辩而独疑章句之分裂何哉抑又因此可见朱子不以戒惧为该动静慎独为动之初之意何则观朱子于此且曰特据其效而推本其所以然则各有所从来而不可紊耳况于戒惧慎独一体一用又为致中致和用工之要中为未方静之时岂有兼动静乃可以致中之理和为己动时之事又岂有只慎于动之初而可以致和之理效騐不可不推本其所从来而不可紊工夫独可不分别其所从始而使之紊乎以此见得朱子只以一动一静对説戒惧慎独决无该动静与动之初之意读者详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