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骗新书

  半年后鲁地理归,见家中米菜充足,部妻曰:“公子来否?”妻曰:“两人都来,我都纳之。”鲁地理曰:“与这好人交,亦不羞辱你,有吃、有穿、有人陪你睡,早晚有人看顾,我虽出外亦安。”妻笑曰:“食用还强你在家时,只你不要吃醋。”地理曰:“是他银娶的,又代我供你,何须妒。但两人迭来,恐你惹毒疮,须与他定一月一个,可无生疮。”
  再次又出外,公子又来。妇人曰:“你两位不时来,恐我成毒疮,须定单月大公子,双月小公子方好。”公子曰:“你说极是。”自今某月属某,菜米一应他供给。不觉经四年,已生两男子,皆两公子血脉矣。鲁地理将命与人推,皆云后当大富贵。因携妻与子,辞两公子而归。二人各赠有厚程。后二子长成,皆登科第,实杨姓之风水,被其暗漏去,而不知也。
  按:富贵家子弟,多有好淫人妻小者。或致生子,其风水不无分去。观此地理之脱种,后人可鉴矣。
  有一富家子,往佃户家取租。见其妇美,累挑之,妇不敢从,密报于婆。婆曰:“他富家子,若与他有子,后日亦讨得吃。”富子后又挑之,妇即允,与入房中解衣,富子曰:“往时累说不从,今何故便肯。”妇曰:“已对婆婆说过了。”富子曰:“你婆要拿奸么?”妇曰:“非也。婆曰傍你富家种,若有儿,亦讨得吃。”富子一闻漏种话,猛然自省曰:“不可!不可!”连说四句不可。
  因转言曰:“我非真欲奸,只爱你生得好,故与耍耳。今送银三钱,与你买粉,我不污你也。淫情已动,驰归家。夜与妻交,其夜受胎,后生一男,长中进士,官受知县。
  初上任日,天晴日朗,忽见官堂四大柱上各有两个『不可』金字,心中忧曰:“此必不可任此官也。”谨慎做一季官,便推病辞官养亲。忽然归,父惊问故。答曰:“因上任日,见四个不可金字,恐非吉兆,故辞官归养。”父曰:“养亲官在亦可。”
  经一夜父思到大喜,呼其子曰:“你见四不可金字,此大吉兆,你官必高也。我少年时,挑一佃妇已允矣。临行事时,他说要傍我好种,我猛省起,连说四句不可,遂不肯苟合。其夜归后即生汝,此天报我不淫人妇之德。若是凶兆,何故是金字,又何故四个不可,与我昔言相应出。此是好兆矣。”儿曰:“是也。”随即写书托同年。次年复起官,后官至侍郎,一门贵盛。
  看此节可见富贵家子弟,不可漏种于人矣!
  有乡官知县,生四男,皆为秀才,聪明俊伟。一日乡官卒,地理为择一葬地,风水甚佳,曰:“六年两科内,四位公子当尽登科第。”
  六年后,地理来取谢,三长公子都中去为官,独四公子在家款待地理。敬问曰:“承先生许我四人皆发科,今三位兄果中矣。论才学,我更高于兄,独不中何故?”明日地理同四公子再登坟细看曰:“论此地,虽几兄弟皆当中,其间不中者必有故。”公子恳曰:“何故?”地理曰:“令先尊几岁生你?”公子曰:“先父生我时年六十。后七十四岁卒。今又六年矣。”又问曰:“令堂当时几岁?”公子曰:“其时三十岁。”地理摇头曰:“我知之矣!”公子曰:“先生知何缘故?”地理曰:“休怪我说。公子必欲中,须问太夫人,你是何人血脉?”
  公子会其意,夜设盛席,慢慢劝母醉饮,至二更后,吩咐亲人并奴婢等各先睡。四下无人,公子跪曰:“儿有所禀,不敢言,不知母亲愿我中否?”母曰:“三哥子都中了,我愿你中极切,有甚好歹事,便说无妨。”公子曰:“地理说我不是爹爹亲血脉,故不中。必须知谁实生我,方可中。”母本爱幼子,静夜又无人,酒后又醉了。不觉吐言曰:“地理果高见。彼时你父已六十,衙中某门子,后生标致,我实与他生你。”
  公子已得实,次日谋于地理。地理曰:“须到彼处,谋门子骸骨来,附葬柳旁,来科即中矣。”公子依言,往取而葬之,次科果中。
  看此节,可见暗中杂种人不及知,故有共风水,而贵贱悬隔者,其中不无难言处也。
  又解某之父血衷无子,其母夏月热甚,着单裙睡于牀,家蓄有猴公往奸之,惊醒欲推去,猴欲齿欲爪,推去不得,睡熟神旺,不觉淫情动,即有孕。解父归,妻与言被猴奸之,故曰:“此异物,须杀之。”猴既奸后心亏,走于后门大桃树上不肯下。解父故与妻戏于树下,猴见人色喜,方下树来,解父椎杀之,即埋于桃树下。
  后解某生,极聪明伶俐。但跳跃倒地若猴状,解母心知为猴种也。以无别子,故不杀之。八岁父死,地理为择葬曰:“此地极佳,当出神童才子。此子虽不才。但三年后可登高第。”过三年后,地理复来。解母曰:“汝说三年后此子知变,今轻狂如前奈何?”地理再往坟细看,归问曰:“此子是安人亲生的?抑妾生乎?”解母曰:“此子非亲生,是邻家丫头与猴生的。欲弃之,我以无子,故血抱以养。”地理曰:“欲此子成器,须得猴骨在,附葬此冢之旁,后日还昌你家。”解母往树下掘之,其骨犹在,持与地理曰:“邻人尚留骨在,当如何处?”地理教择吉日葬之。再三年,果举神童,后为一代名人。此闻其乡陈地理所传。
  看此节,可见风水之效,捷如影响,人家得好地者,子孙宜守礼法,不可淫欲败德,致漏脉于人也。

  奸人婢致盗去银

  宁城一人,姓李名英,年二十余岁,聪明脱洒,雅耽酒色。常买夏布,往苏州闾门外,寓牙人陈四店,其店兼卖白酒。邻家林廷节,常遣婢京季来买酒,季年方十八,国色娇媚,李英爱之,因而调戏成奸,买簪圈等送之。同店多有谏其勿惹祸者,英与季两少相爱,情深意美,哪肯割断。后廷节察知季与英有奸。呼季责曰:“你与李客私通,我姑恕汝,可密窥英银藏于何处?偷来置些衣装与你,后得享用。”
  一日,英饮酒娼家,季潜开英房。盗去银一百余两。及英回店,知银有失,向店主逼龋。客伙吴伦曰:“你房内有银,不可远饮娼家,即饮亦宜早归,今荡饮致失,何于主人事?今午见京季入你房中,必此女偷去,你可告于官,我与店主为证。”英待两日,季不来店,乃告于府,廷节诉英欺好伊婢,情露惧告,先以失银诬抵。本府张爷审问干证,吴伦、陈四证曰:“亲见季入英房,盗去银是实。”张爷诰曰:“客人房、室女牀,二者岂容妄入,季入英房,汝等见何不阻?”伦曰:“英与季私通亦是实。故目间英未在店,开门而盗。”张爷审出此情,知银系季偷是的。奈廷节乃府庠生,季考取之第二。只依节所诉断曰:“既有奸情,则失银系是抵饰。以英不合欺奸侍婢,虚词抵赖。陈四为牙,知有奸情,何不谏英早改,待事败而犹偏证。”各拟仗惩。
  按:此审李英甚枉,特为客旅,宜谨慎自持,岂有奸人侍婢,而不取祸者?今店中多有以妻女,引诱客人成奸,后赖其财本者。切宜识透此套,勿入其骗可也。

  奸牙人女被脱骗

  经纪廖三,号龙潭者,有女名淑姬,年方二八,尚未配人。
  容如月姊,貌赛花仙,真个女子中班头,绝世无双者。客人张鲁,年二十余岁,磊落俊雅,颇谙诗书,浪迹江湖。一日买闽笋数十担,在廖三店中发卖,不遇时风,都放帐未收。日久见其女,丰姿娇媚,日夜相慕,不能安枕。奈廖三家中人众,难以动手。而女亦时于门后,偷眼觑鲁,鲁以目挑之,女为俯首作娇羞态。二人情意已通,只阳台路隔,鹊桥难渡矣。一日廖三家中,早起炊饭,与商人上乡讨帐。张鲁心喜,乘机潜入其房,与廖女成奸。偷情之后,时有私会,其母知之。与夫商议曰:“吾女几多豪门求婚,未肯轻许,今被鼠客所玷,须密捕杀之,以消其恨。”廖三曰:“不可,凡妻与人私通,当场捉获,并斩呈官,律方无罪。今女与人通奸,并杀则不忍。单杀客人,彼罪不至死,岂死无后话。现今笋帐已完,其银皆在我手,密窥女与奸时,当场捉之,打他半死,以锁系住,勒其供状,怕他不把笋银献我,彼时亦何说。”妻然之。未数日,张鲁果堕其术。鲁曰:“此是我不良,银须以一半还我便罢。不然,吾不甘心。”廖三不允,鲁遂告于府,批刑馆吴爷审出实情,问淑姬曾许配人否?对曰:“未配。”又问:“鲁曾娶否?”
  鲁已有发妻,乃诳曰:“发妻已死,尚未再娶。”吴爷断曰:“汝二人既未成婚,须断合之。以所勒银,准作财礼。”廖三曰:“奸人室女,而得成婚,后何以儆?”吴爷曰:“汝牙家常以妻女赖人奸,而脱其银。吾岂不知若不配合,须将汝女官卖,将银究论,张鲁合惩通奸之罪耳。”鲁曰:“一女子安值财礼一百余两,须判一半还我,准与其女为奁。”吴爷曰:“为商而嫖花街柳巷,尚宜有节。主人室女,岂容欺奸。”鲁且感且哭,尽丧其本,止得一女,又无盘缠可带,即转嫁银三十两而归。
  按:牙家纵容妻女,与客人成奸,后脱其财本,此常套也。惜此女不知,为父母作货。张鲁亦不知,而落此套中。犹幸吴爷,断与成婚,虽失利,犹得妇也。惜其财本稀少,不得同此女归耳。后之为商者,断合事,本难期望,则脱奸,宜慎防之。
第十八类 妇人骗
  哄婶成奸骗油客

  两妯娌并坐,适有卖油者过。婶石氏曰:“家下要油用,奈无银可买。”姆左氏曰:“先秤油来,约后还银未迟。”石氏叫人买油,秤定二斤矣。曰:“男人未在家,过两日来接银。”后两日,卖油者来。婶曰:“无银何以处?”姆曰:“再约三日。”婶以此言退之去。
  又三日,婶曰:“你教我先秤油,今竟无银,你讨些借我还。”姆曰:“你肯依我教,还他何难?”婶曰:“我凡事常依你,把甚物还?”姆曰:“我看卖油后生俊俏,你青年美貌,和他相好一次,油何消还?”婶曰:“恐你后日说。”姆曰:“是我教你,怎敢说,我避在房中,你自去为之。”
  少顷,卖油者到,石氏思无计可退,强作笑脸出迎,曰:“两次约你接银,奈无可措办,不如把我还你罢。”卖油者一见其眉开眼笑,亦起淫心曰:“你家内有人,莫非哄我?”石氏曰:“丈夫去耕田,伯姆在邻家绩麻,因无人。故与你耍言。”卖油者放心。与入房去。
  左氏听已拴房门,即密出。将两半篓油倾起,把两半篓水注之,再到房门密听。婶曰:“完了起去。”卖油者曰:“与我停停。”左氏手持麻筐,跳身出大门外,故扬言曰:“今日尚未午,何耕田的回了?”卖油者闻人言,忙出挑油,恰相遇于门外。左氏问曰:“婶婶油还你否?”卖油者连应曰:“还了!还了!”即挑过一村卖。
  左氏知其必再来,站在大门候。近午,卖油者向前,左氏曰:“你尚在此,我婶婶的弟挑桶来打唠,见油一担在宅,家并无人,只婶房有人笑话,疑与卖油人有奸,将油倾在桶去,把半篓水注满,归报其母,母子径来拿奸。及来时,挑油的已去,正在此猜疑,若知你在此,必拿你作对。”卖油者便行。左氏扯住曰:“我报你知,你须谢我。”卖油者曰:“明日寄两斤油与你。”
  遇数日,果寄油来。姆又变说持与婶曰:“前日我在门站,卖油者复从门前过。我故耍之曰:『婶婶说油银未还,你适间。慌忙说还了。必有缘故,我在此等报叔叔。』卖油者心虚,许我两斤油,今果寄来。此是你换来的,须当补你。”婶曰:“似此半时光景,也得四斤油用,多谢指教。”姆曰:“你若依我,更有别享用处。”
  少顷,有人叫卖肉,姆、婶二人叫入,各秤二斤,吩咐再来接银。三日,屠子来接,伯姆秤银七分还之。婶的再约两日。至期屠子来。伯姆曰:“你依前日套子还他。我方便入房内去。”石氏出,笑对屠子曰:“借你肉无银可还,今日无人在家,不如把我肉还你。”屠子见其美貌,嬉嬉笑曰:“我只要你腰间些些肉。”石氏曰:“全身都许你,何惜些些。”屠子搂抱入房干事。
  伯姆潜出,把一担肉都搬入讫,默坐在肉箩边。屠子与石氏,欢罢而出,问曰:“我肉在那里去?”左氏曰:“叔叔挑与里老去了。”屠子曰:“何得偷我肉?”左氏曰:“你好大胆,叔叔归,见肉担在此,入房来门又闭住,只闻你两人,嘻嘻笑话。知是你奸他妻,叫我看住房门,我不好听你动静,故坐在此。你且略坐,停会偷肉的便来了。”屠子挑起空箩便走。左氏扯住曰:“把一肉刀与我做当头。”屠子曰:“托你方便,明日送两斤肉与你。”左氏放手,屠子飞步奔去。
  婶埋怨曰:“都是你教我干此事。今丈夫知道,怎么是好。”姆曰:“你不该把师父摊出来,只要你肯食肉,此事何难遮盖?”婶曰:“有甚计策,快说来。”姆入房,拖一腿肉出,又入拖一腿曰:“你食肉乎?你报丈夫乎?”婶曰:“你偷肉不该惊死我。”姆曰:“我惊那人,不惊他去,怎得他肉。”
  两妯娌将肉煮来,把酒对吃。婶曰:“真是一日不识羞,三日吃饱饭。”姆曰:“不是如此说。是半时得快活,一月吃酒肉。”二人呵呵饱吃一顿,余者烟干后食。后数日,屠子经过,左氏出,支肉二斤,屠子速行。左氏曰:“亏我婶娘前日被一顿粗打,也该送二斤与他。”屠子将一片丢来曰:“托你转上,我不得暇。”左氏手提两吊肉,入对婶娘说知。又将来作乐。婶曰:“我会养汉,不如你会光棍。”以后好门一开。不可胜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