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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问
陈佑【字士曽秀水人】问孔子为司冦经无明文即春秋定十年夹谷之防亦但有孔子相三字不知何官惟史世家有由司空为大司冦定十年防于夹谷孔子摄相事十四年又云孔子年五十六由大司冦行摄相事则皆无所据而近作孔子年谱者自定十年至十四年皆曰为司空并非司冦未知孰是
孔子为鲁司冦见于孟子惟由司空进司冦则杂见家语而史世家袭之然祗在定十年耳史迁作世家仓卒不检防见家语相鲁篇有由司空为大司冦语而在始诛篇又有孔子为鲁司冦摄行相事语误认作两时遂于定十年云为司冦定十四年又云为司冦以致胡安国作春秋传谓十二年孔子堕成不克由十年为司冦时未至大用其权不足故不能堕必至十四年大用后而道始可行而不知史记之谬两为司冦再为司空甚至昭七年夫子为委吏时即有由是为司空语此是谬文非实録也若近世年谱谓十四年以前祗为司空则左传于十二年夫子命申句须伐费人时杜氏即云为司冦矣此皆盲人瞎马无足道者第春秋传文并不及夫子官职不特无司冦字即摄相之事亦并无有考商制三公称相如仲虺为成汤相傅説爰立作相而周无其名虽周公相成王管仲相桓公亦间称相而终非官称况季氏歴相数世夫子以异姓卿士得代孟孙为司空司冦已属异数况敢代季氏执政而摄其相事果尔则齐人餽女乐夫子直麾去已矣季氏焉得而受之按春秋传云夹谷之防孔丘相其所谓相即傧相之相周礼所谓接宾曰傧诏礼曰相者凡盟防坛坫必有一诏礼之官而孔子为之此如齐侯如晋晋士匄相子产相郑伯以如晋昭公如楚孟僖子病不能相礼同一官称其曰摄者或当时以孔子司冦不宜作相犹祝佗以太祝不当相卫君见辞一类而后人不察即疑为宰相行摄夫相为商官宰相为秦官周无是也且夫子亦安能即致此也
然而司空司冦皆卿名也鲁之三卿则三家并为之何有于夫子此岂三家之外夫子别为一卿乎抑亦即此三卿而夫子代为其一乎且三卿之名止司徒司马司空也若増司冦一名即六卿矣侯国焉得有六卿也且司冦卿名也近淮南阎氏谓孔子初命为大夫而非卿不知何据又谓侯国无大小卿鲁国焉得有大司冦则是夫子为司冦或有之曰大则未也何如
鲁国三卿季氏为司徒叔孙为司马孟孙为司空此是左传文无可疑者特夫子由司空为司冦则或代孟孙为之或别设一官皆不可考惟礼注崔氏説礼云三卿周制凡立司徒兼冡宰之事立司马兼宗伯之事立司空兼司冦之事则似冡宰宗伯司冦皆司徒司马司空兼官不必别设孟孙既为司冦则不当又有司空夫子既为司空不当又进为司冦而予谓不然者据春秋传臧孙纥为司冦夏父弗忌为宗伯皆非孟孙叔孙兼官且隠十一年羽父请杀桓以求太宰是时羽父已掌兵柄见为司马而尚求太宰且不求司徒而求太宰则太宰非兼官且非司徒之兼官抑可知矣尝读书大传谓天子三公皆六卿为之而分为三等一冡宰司徒二宗伯司马三司冦司空而三等之中又取每等之下者以为名故曰司徒公司马公司空公而其余不然世但知三公为三官而不知六官皆公也由此推之则侯国三卿必仿其制虽六卿皆备而祗以三官为名抑或设冡宰时阙司徒设司冦时阙司空皆未可知是六卿虽具而仍不碍为三卿天子之公与诸侯之卿其制一也若谓孔子祗初命大夫而非卿则六官者卿名也六官在朝名官卿在郷名郷卿若在军即名军卿卿可名大夫大夫不得名卿也或者大国三卿皆命于天子次国三卿二卿命于天子一卿命于其君鲁本次国而夫子又异姓之卿不必为天子所命而命于鲁君则容有之然鲁君所命歴有明据韩诗外传云孔子为鲁司冦其命辞曰宗公之子弗甫何孙鲁孔丘命尔为司冦此是命卿辞非命大夫辞也至谓侯国无大小卿鲁但有司冦不当有大司冦则又不然王制侯国三卿俱有下大夫五人其所云下大夫者即小卿也所云五人则公羊谓司徒二人司空二人司马止一人统为五人其以此为舎中军之解或未可信然其为小卿则説同也故崔氏礼注谓司徒以下有小宰小司徒二人司空以下有小司空小司冦二人惟司马下祗小司马一人为五人是有小即有大小者大夫则大者卿矣夫子为司空或是小卿故其进司冦则加大以别之此正由大夫而进为卿之明证若谓夫子自称从大夫后则季氏何尝非鲁大夫乎
王防【字景修衢州人】问孔子适周问礼于老子实不知在何年今观阎氏四书释地续云孔子世家载适周事在昭公二十年孔子是年三十庄子云孔子年五十一南见老耼是为定公九年水经注孔子年十七适周是为昭公七年索隠谓孟僖子卒南宫敬叔始事孔子言于鲁君而适周是为昭公二十四年是四説者宜何从余曰其昭之二十四年乎盖曽子问孔子曰昔者吾从老耼助塟于巷党及堩日有食之惟昭公二十四年夏五月乙未朔日食恰入食限此即从老耼问礼时也若昭二十年定九年皆不日食昭七年日食亦恰入食限然敬叔尚未从孔子游何由适周盖余既通歴法而后为是定论云其説何如敢问
孔子适周问礼老子见家语史记礼记诸书本是实事然但有其事已耳不必问其年也往见近儒多辑孔子年谱久恶其凿今此更凿且误矣史记世家不曽云孔子适周在昭公二十年也世家谓孔子年十七孟僖子病且死使其子懿子南宫敬叔学礼于孔子是年季武子卒为昭公七年然未尝谓是年适周问礼凡后之谓孔子年十七问礼与駮史记之十七问礼皆误读史记者也乃史记又云已而孔子去鲁斥齐逐宋卫困陈蔡于是反鲁而南宫敬叔言于鲁君请与孔子适周鲁君与之一乘车两马俱适周问礼老子则其距年十七孟僖子病时相去何等实不知在何年其又曰鲁昭公二十年而孔子年三十五者此记夫子反周后齐鲁搆伐之年并非记孔子适周年也而阎氏谓史记载昭公二十年适周则已误读史记矣至谓庄子云孔子年五十一南见老耼是定公九年则亦有误据公羊传孔子生于襄之二十一年而史记作二十二年史记袭公羊而讹一为二则当是八年不是九年郦道元水经注作年十七此正误读史记而索隠又引家语孔子见老耼有甚矣道之难行语谓非十七之人所能言以駮史记此皆已不善读书而诬坐人者然史记亦误读左传据左传昭公七年孟僖子从公至楚病不能相礼乃讲学之及其将死也召其大夫曰礼人之干也无礼无以立孔丘圣人之后也我若获没必属説与何忌于夫子使事之而学礼焉故孟懿子与南宫敬叔师事仲尼云云则其所云病不能相礼者谓患不能相礼也非疾病也所云及其将死者谓其后将死之时也非是年病即是年死也故索隠又駮之云病非疾病之谓僖子以昭公二十四年卒不在此年此但解僖子之死与使其子学礼在二十四年亦何曽谓二十四年适周问礼而阎氏又不善读书不惟误读史记并误读史记注谓二十四年适周问礼凿凿有据何则礼记曽子问载孔子从老耼助塟及堩见日食而春秋昭廿四年夏五月恰记日食且恰入食限则断在此年此是定论此非精于歴法者必不能解而不知春秋经有前文也前文明云二十有四年春王二月丙戌仲孙貜卒然后曰夏五月乙未朔日有食之则是孟僖以二十四年二月死距五月日食裁得三月母论敬叔从事夫子在僖子将死所命此时断未及从事即使从事已久而大夫三月而塟当此卒哭祔庙之际出庐中门尚未有日乃得以一车两马从其师适周问礼此不特误读诸书并误读礼记春秋而以为定论吾不许也况春秋日食凡三十六而昭公之年凡七日食不必二十四年也且所记日食食之已耳并无分数无所谓入限不入限也且及堩谓在道如丧礼不免于堩堩者道也非限也
何垣【康熙癸酉科举人萧山人】问娶妻必告庙此见之春秋楚公子娶郑郑公子娶陈其礼甚严而仪礼并无告庙之文以致班氏作白虎通亦云娶妻不告庙何谓耶
吾已有説在昏礼辨正卷矣请略言之娶妻三告庙一是告迎曲礼斋戒以告鬼神是也一是告至易归妹上六士刲羊告庙是也一是告谒庙春秋书朝庙谷梁云荐舎于庙是也自士昏礼失此文反使易礼春秋一概屏废夫三代言礼家亦惟有易诗书春秋并礼记耳曾见孔孟以前经史诸子有一及仪礼周礼乎有及仪礼周礼一字一句乎有一及二礼名乎二礼与礼记俱出自战国而礼记引经多与经合周礼次之仪礼抑末矣若春秋则旧称礼经晋韩宣子见春秋谓周礼在鲁此真周礼也且仪礼礼之仪也尝考昏丧祭三礼其为仪可疑甚众即就昏六礼言之夫昏重壻家以着代也若妇家则无何而应之者也今仪礼妇家自纳采以至亲迎凡六礼六告庙迎宾醴宾无不于庙中行事而壻家反无一焉将祭统所云请君之玉女以共事宗庙昬义所谓事宗庙而继后世者而反无庙无祖宗不告聘又不告迎娶此正春秋所云不有其祖诬其祖者而谓其礼可行乎
若妇至则仪礼但有父命壻迎而并无壻告父母之文且春秋明云昏礼不称主人所以养廉逺耻也而仪礼反以壻为主人则又谓何
诗云娶妻如之何必告父母夫所谓告父母者非壻亲迎时父母命之之谓也谓子告父母也盖娶必告迎于庙此谁告父母告之也妇至必告至于庙此又谁告亦父母告之也则必子先告父母而后父母得就庙告之然且妇入谒庙必父母率之而入则父母已见妇为主人矣盖婚丧必有主人丧有丧主昏有昏主皆父母为之公羊谓昏礼不称主人惟天子有然何则以天子必无父者也故天子娶妇必以同姓诸侯为之主如春秋桓王娶王后于纪以鲁桓为主昏是也若大夫士庶则有父为主矣壻无自为主娶妻之礼纵无父以母为主若并无母即以伯叔父为主如曽子问父母不在则壻之伯父致命于女氏是也今仪礼乃以壻为主人曰妇至主人揖妇而入则将置父母于何地夫壻迎妇家妇父己端迎壻于门外揖而入庙则妇至壻家壻父亦当端迎妇于门外揖入谒庙所谓迭为主宾也故是日壻之父母非不见妇但其见妇行主宾之礼以妇为宾而身为主拜则让拜行则让行必至诘朝然后妇以特豚筐笲行子妇之礼専拜舅姑谓之妇见谓之成妇礼不幸壻父母亡则妇必三月始入庙而见舅姑扱地奠菜谓之庙见亦谓之成妇礼则是妇至以宾礼见故舅姑称主人以妇为宾也必至质明以妇礼见然后称子妇称成妇礼此考之易诗礼春秋而皆然者仪礼不识昏主且不识壻无自主之礼妇家以妇父为主人而壻家则壻自主之是不特无耻并无主无祖无父母而行之至今吾如之何
经问卷十二
<经部,五经总义类,经问>
钦定四库全书
经问卷十三
翰林院检讨毛奇龄撰
徐东【字曼倩上虞人仲山先生之子】传是斋问
问先司马公谓说经门戸有一非必有一是学人苐传其是者故此斋以传是为名今先生于前儒説经説礼乐多有两非无一是者即如宋之濮议明之大礼议谓两议俱不是固已石破天惊矣若旧议郊祀之礼郑谓圜丘祭上帝祈谷祭感生帝而王肃辟之谓圜丘即郊郊即圜丘自三国至今无不是王非郑者而先生又谓郑王两议俱不是岂三礼外又别有郊祀礼耶何也
曰郑氏之不是人皆知之禘本庙祭而郑氏以冬至圜丘之祭与孟春祈谷之祭皆改名曰禘以为圜丘与郊皆是禘祭谓天神有六冬至祭天皇大帝于圜丘祗祭一天帝而以喾配之国语祭法所云周人禘喾而郊稷者此则圜丘之禘也非郊禘也夏正祀五方五帝自轩黄以来各祭五德所感生之帝谓之感帝之禘周以木徳王当禘苍帝灵威仰而配之以稷大传丧小记所云礼不王不禘王者禘其祖之所自出以其祖配之即此禘也然此是郊禘非圜丘之禘也夫以五年大禘三年吉禘四时夏禘康成在诸经亦屡有论説而忽改此两禘又复以圜丘与郊分两禘名其在诸经传别无考据然且注郊特牲大传诸书以周郊为鲁郊以长至日为春分日以鲁启蛰之祭为报反之祭又且袭纬书邪説称天帝为曜魄宝苍帝为灵威仰赤帝为赤熛怒白帝为白招拒黑帝为汁光纪黄帝为含枢纽则不通之中又渉妖妄其从而辟之宜也第王子雍作圣证论谓天帝惟一不得有六则尔雅明有春为苍天夏为昊天秋为旻天冬为上天诸称即诗传称皇天旻天亦然如谓五行助天帝分时以行化育可称五佐不可称五帝则周礼太宰大司徒诸职明有祀五帝掌次祀五帝掌裘掌牲诸文即家语亦明载季康子问五帝文史记有宰我问五帝徳语其于五帝之称未有异也如又谓五帝是五人帝不是天帝则考之明堂月令诸书皆有五天帝如青帝赤帝类而后有太皥炎帝勾芒祝融诸人帝人臣以配之故方明祠五帝则但绘五采色于木以为之主而秦汉以后凡祀五畤第分设五方一帝主而并人帝亦去之此正古祠五帝之显然者祗康成无识误以出帝为感帝且妄引春秋纬文耀钩诸称以当五帝则谬戾之甚非谓竟无五帝也至谓圜丘即郊郊即圜丘世无不羣然是之而予独不然者夫圜丘与郊俱是天祭而非禘祭则王説甚当然不可谓圜丘与郊无分别也夫圜丘祭天天子之礼岂可与祈谷雩帝四时迎气诸郊下及侯国者同年而语且圜丘泰坛也四郊有泰坛乎即曰泰坛者天子之郊侯国自无之然祈谷雩帝四时迎气诸郊在天子不废未闻畿内四郊皆圜丘也夫亦惟圜丘祈谷明属两祭且明属两地郑氏以为皆禘而溷之故以之致辨而王氏又承其溷而不为之分则鲁郊真周郊长至真春分报反之祭真祈谷之祭大乱之礼也吾故曰俱不是也
问汉志士礼即仪礼也然不知何时始名仪礼而朱元晦谓仪是仪书更须有礼书又云仪是细礼礼是大礼则直分仪与礼而二之矣此何据也
士礼称仪礼诚不知始于何时然在汉时即有容礼之称容礼即仪礼也据汉儒林传鲁髙堂生传士礼十七篇而鲁徐生善为颂孝文时徐生以颂为礼官大夫颂即容也诗传颂者美盛徳之形容鲁仲连传鲍焦无从颂而死谓不从容而死故汉仪有二即以容貌习礼而郡国有容吏未央殿前有曲台即容台命后苍説礼其中当时称士礼为容台礼又名容礼贾谊引容经文即容礼后汉刘昆为梁孝王后少习容礼皆是也若朱氏之説则袭陈振叔所言且谓汉初未有仪礼之名疑汉后学者见十七篇中有仪有礼遂合两名为一名则直不识仪礼之本容礼而妄为是言夫贾生引容经有两经刘昆习容礼有两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