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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柏尊者全集
                    
                          勤於善者。不知善之所积。甘於恶者。亦不知恶之所积。善之所积。以其不知。福莫大焉。恶之所积。亦以其不知。祸莫大焉。良以不知生於所忽。祸之始也。知而勤之。福之梯也。故曰。忽则昧心。知则不昧。
  人之心虑。整之则热恼将自洗落。而渐入清凉之域。忽而不能整。则众苦不召而至矣。至则难遣。曷若整之於未至。用力少而收功多耶。故曰。诸天正乐。修罗方瞋。是皆心虑弗整。被其所覆也。覆则本心隐蔽。非明而勇者。心虑岂易整之哉。
  转识成智。非解圆而精於止观者。未之能也。夫佛性有三。缘因。了因。正因是也。缘因不明。了因不生。了因不生。正因难冥。冥也者。所以复之也。今有人於此。欲复其性而忽了因。欲发了因而忽缘因。譬如不谷而欲苗。不苗而欲饭。安有是理乎。文始虽言转识成智。而不言转识成智之所以然。所以然不明。是有名无实也。或曰。敢问转识成智之所以然。对曰。若能探释氏唯识之书乎。若能悉缘因了因正因之旨乎。曰未也。将能之矣。噫。若果能之。则转识成智之所以然。乃在子而不在文始也。
  文始转识成智之说。但言其成。不言其所以成。所以成之说不明。则义由何精。凡义精。乃可以入神致用耳。虽然义有多涂。岂易言哉。性变而为识。识有多种。曰含藏。曰传送。曰分别。曰见色。闻声。齅香。尝味。觉触。知法。总谓之八识。唯含藏前五。果转非因转也。六之与七。乃因转非果转也。然彼七识。皆坐转非行转也。行转也者。唯分别事识之能事也。夫何故。以其量备心所备故也。合理之谓比。谓比度而知。知而不谬於圣经。合辙故曰比量。不合则非量矣。现量也者。初无分别。照境无思也。是以有志於转识成智者。苟非精辨事识。则转识成智所以然之说。终不明矣。吾故曰。文始言其成。不言其所以成也。
  吾读文始。虽爱其文章精洁。光而且旷也。精则不杂。洁则清。而无尘俗习。光乎其焰不可掩。旷乃包博冲远。非浅识者可窥也。虽然精之洁之光之旷之。其粗也。不可精不可洁不可光不可旷者。岂精精洁洁。光焉旷焉而能暴之哉。吾以是知不能暴者。精而至於密者也。故其言曰。圣智造迷。鬼神不识。不可为。不可致。不可测。不可分。强曰天。曰命。曰神。曰玄合。曰道者。亦密之之谓也。
  饥饱无常法。故饱可以治饥。饥亦治饱。非但饥饱可以相治。生能治死。死能治生。死若不可治。则生生之道息矣。生若不可治。则生者不死矣。今乃生必有死。此天下之共见者也。吾以是知生本无生。死本无死。而谓祸福莫烈乎死生者。安知此乎。
  般若总八部。雄文六百余卷。若天风海涛。音出自然。文成无心。可谓出圣之智母。陶凡之红炉也。而弘法大士。乃束八部雄文成心经。字无三百。而显密要领。罄备之矣。或者再束心经归一句。使反约精求者。习化心通。则我法二空。无劳举足。彼岸先登矣。虽然二空之解未精。而入神致用之机。岂易发哉。
  初心学者。当先求精我空之解。曰我之有我。根於五蕴。若离五蕴。我本无我。且彼聚而成我耶。散而成我耶。聚而成我。聚必有散。我岂真我。散而成我。我则有五。聚散求之。我终无我。是谓我空。彼五者。初唯识变而有。识如幻梦。精而观之。识化法无。是谓法空。二解既成。依解起行。当於憎爱荣辱之地。死生聚散之场。力而行之。则又不在解而在行也。
  吾读棱严。始悟圣人会物归己之旨。而古人有先得此者。则曰。若人识得心。大地无寸土。又曰。我今见树。树不见我。我见何见。棱严文字之妙。委曲精尽。胜妙独出。此眉山之言也。
  口腹累人。阳物多事。至於灭身败国亡家者岂少哉。然得其机而制之不难。不得其机而强制之。非惟无益。亦足致狂。夫机者何。噫。心未生时。心将生时。心正生时。心生已时。机乎机乎。果在谁乎。知此则口腹绝长蛇封豕之技。阳物无星火烧山之猛矣。
  老氏宗自然。夫自然也者。即无为之异称也。无为即不烦造作之谓也。若然者。则圣人设教。将教谁乎。何者。以善既自然。恶亦自然。则无往而非自然。果如此。则众人之希贤。贤希圣。始从勉然。而终至於自然之说。老氏大悖也。故老氏但言其终。而略其始之说行。则熏恶为善之教。将战而不能全胜矣。夫始终一条也。故众人希贤。贤希圣。此尽其始也。圣希天。尽其终也。尽始也者。以理治情之谓也。尽终也者。复其性也。性复则向谓一条者。昭然在前矣。夫复何事。至此则知自然。俱掉棒打月耳。
  终天下之道术者。其释氏乎。六合之外。昔人存而不论。六合之内。论而不议。非不可论。恐骇六合之内。非不可议。恐乖五常之意。今释氏远穷六合之外。判然有归。近彻六合之内。画然无混。使高明者。有超世之举。安常者。无过望之争。是故析三界而为九地。会四圣而共一乘。六合之外。唯不受后有者居之。六合之内。皆有情之窟宅也。能依者名之正报。所依者谓之依报。圣也。凡也。非无因而感。皆因其最初发心为之地。有以缘生为归宿者。有以无生为归宿者。唯佛一人。即缘生而能无生。即无生而不昧缘生。遮之照之。存之泯之。譬如夜珠在盘。宛转横斜。冲突自在。不可得而思议焉。故其远穷近彻。如见掌心文理。镜中眉目也。吾故曰。终天下之道术者。其释氏乎。
  憨憨子正沐时。以背示匡石子曰。若见广长舌相乎。曰不见。噫。见生不见。善反不见。岂惟背有舌。眼有耳。将毛与发。无往而非见矣。
  一条也者。初本不远。在吾日用中耳。日用而不知者。外物累之也。殊不知物不自物。待我而物。我若能忘我。物岂能独立乎。故曰。唯忘我者。不惟物不能累。物且为之转也。
  一盆之水。奚异沧海。谓之盆。谓之海者。情而已矣。如情忘则海尚不有。何况於盆。是时也。昭然现前者。盆乎海乎。
  通红而告我者。炽炭也。飘白而告我者。飞雪也。红白虽殊。告我则一耳。色为五尘之先。先者能告。则余者宁弗告哉。虽然具有目目耳耳。以至意意者。亦恶能领旨乎。
  缘明有见。是谓众人。不缘明能见。是谓圣人。然而鸱鸮夜撮蚤虱察秋毫。昼则瞋目而不见丘山。因暗有见。明成无见。又虎狼猫犬昼夜俱见。则与不缘明之见何别。嘻。虎狼有待则见。而圣人有待亦见。无待亦见。故曰圣人处明暗之域。开物成务。明暗不能累焉。
  呼圣人圣人应。呼众人众人应。说者以圣人之应谓之唯。众人之应谓之阿。夫唯与阿皆应。而有不同者情也。同者性也。性与情相去不远。故曰性相近也。习相远也。既近可以习远。远者独不可习近乎。吾以是知性本无常。情亦无常。性若有常。情何所生。情若有常。性何所光。光则圆。圆则明。明即觉也。圭山曰。统众德而大备。烁群昏而独照。故名圆觉。
  水有蛟龙。山有虎豹。樵者不敢入焉。渔者不敢浴焉。以其有物故也。知其有物而避之。不若忘我。忘我物亦忘之。故古之人能与蛇虎为伍。而两相忘者。岂有他道哉。
  风雨雾。一耶三耶。谓之一。则风本非雨。雨本非雾。雾非两者。谓之三。非雾则风雨无本。故曰雾醒成风。不醒成雨。三即一兮。一即三兮。三即一。三何所有。一即三。一亦本无。知此者。可与言一心三观之理也。
  凿地可以得泉。披云可以见天。地也。云也。情之譬也。泉也。天也。性之喻也。今有人於此。欲坚於地。浓於云。且恣而弗制。不唯伤生。终必灭性也。
  孟轲排杨墨。廓孔氏。世皆以为实然。是岂知孟子者欤。如知之。则知孟子非排杨墨。乃排附杨墨而塞孔道者也。虽然孔氏不易廓。而能廓之者。吾读仲尼以降诸书。唯文中子或可续孔脉乎。外通。或有能续之者。吾不得而知也。
  人身生虮虱。则怒其咂我。輙扪死之。殊不思大道为身。虮虱天地。天地为身。虮虱万物。人乃万物中之一物耳。人能推其所自。则知离大道。无天地。外天地。无万物。而所为人者。特灵焉而已。即形骸而观之。虮虱与人何异。以为秒而扪之。非忘其所自者。孰能忍乎。
  古皇征庆喜曰。汝心果在内耶。对曰。心在身中。曰果在中者。汝能见五脏六腑乎。曰不见。愀然乃再征之曰。汝处室中。见室中之物乎。曰见。今汝言心在身中。而不能见身中之物。法喻相悖。於理非通也。喜穷於内。必奔於外。殊不知内为外待。外为潜根待。潜根为明暗待。反观见内为中闲待。中闲为随所合处待。随所合处。为一切无着待。则徧计横执。缘待而立七处也。天机深者。了内穷。即外穷。亏一丧两。则余处宁烦排遣然后省哉。
  八者可还。皆前尘耳。唯能见八者不可还。见精也。即此而观。则见精本妙万物而无累明矣。今有人於此。缘明则见。不缘明则不见。此果见精之咎乎。噫。明了不起。五根本妙。故眼可以闻声。耳可以见色也。
  如喜怒有常。既喜则终不能怒。既怒则终不能喜。以其无常。所以正喜时。忽闻不可意事。随勃然而怒。正怒时。忽闻可意事。随欣然而喜。故曰喜不自喜。物役而喜。怒不自怒。物役而怒。呜呼。物奴我主。我不能喜怒。物役之而喜怒。何异奴之役主。而人为万物之灵。竟不能役物。终为物役。可不悲哉。
  吾身至微。盈不六尺。六尺在大化之闲。何异大海一沤。然是身所托者。犹多焉。盖以至微之身。毛孔有八万四千。一毛孔中。一虫主之。吾饥彼亦饥。吾饱彼亦饱。吾为善彼皆蒙福。吾为恶彼皆婴祸。故有志於养生者。生不可轻。如果重生。先养其主。主者谁。主乎生者也。噫能主乎生者。果有生乎。是以唯无我者。可以养生。主生既无我。生果生乎。知此者。可与言养生之道也。
  智者老人以七喻。譬五欲之无益於人也。故其言曰。五欲者得之转剧。如火益薪。其焰转炽。五欲无乐。如狗啮枯骨。五欲增诤。如鸟竞肉。五欲烧人。如逆风执炬。五欲害人。如践毒蛇。五欲无实。如梦所得。无欲不久。假借须臾。如击石火。学人思之。亦如怨贼。呜呼。一微涉动。五欲生焉。五欲害人。七喻作焉。能善观一微者。则於因成假中。了知五欲初无所从也。夫何故。未生五欲。正生五欲。五欲生已。四运精而推之。则一微非有。唯一微之前者。固自若也。
  鱼在水中不知水。人在心中不知心。如鱼能知水。人能知心。鱼果鱼乎。人果人乎。是以滴水可为六合之云。微尘可容万方之剎者。非龙非圣。人孰能之哉。吾以是知为龙不难。鱼知水难。为圣人不难。人悟心难。故曰。日用而不知者众人也。
  天地可谓大矣。而不能置於虚空之外。虚空可谓无尽矣。而不能置於吾心之外。故以心观物。物无大小。以物累心。心不能觉。惟能觉者。始知心外无物也。故曰。诸法无法体。我说唯是心。不见於无心。而起於分别。
  积字成句。积句成章。积章成篇。积篇成部。部所以能诠所以然之说也。所以然之说不明。则字字句句章章篇篇。如虫蚀木。偶尔成文。虫岂有心。乃蚀之乎。虫既无心。宁有义寓於文哉。义也者。心之变也。如喜怒未发。但谓之中。已发则曰仁。曰义。曰礼。曰智。曰信。仁有仁之宜。义有义之宜。礼智信亦各有其宜。如春宜温。夏宜热。秋宜凉。冬宜寒。冬而不寒。则谓之不宜也。是故会众义。整而不紊谓之理。由理而行。无往不达谓之道。由道而造乎归宿之地谓之德。德也者。如得字成句。得句成章。得章成篇。所以成部也。
  吾读洪范。乃知箕子圣人也。圣人而不在位。纣在位。商亡可知已。箕谓五福六极。唯敬天爱民者。天以五福应之。反是则以六极应之。由是而观。则报复之理。因果之条。释氏未东之日。而中国有欲治天下者。未始不严於此也。今谓因果之谈。报复之唱。乃释氏鼓惑愚者之技。岂君子所当道哉。噫。是说也。不唯得罪於释氏。亦箕子所当恶也。
  画屏花鸟。非不悦目也。如欲使之香。使之鸣。虽圣如神禹。吾知其不能也。今有人於此。智不能周一身。力不能缚一鸡。衣之冠之。而周旋揖让。非不悦目也。然使之为上治民。何异使画花香。画鸟鸣乎。
  水在釜中。非火不能热也。种在土中。非春不能生也。愚在心中。非学不能破也。今天下学非不学也。所学在於周欲。而不为破愚。是以世丧道。道丧世。世道交丧之风。扇之未已也。噫。扇之未已。则将有不可胜言者至矣。
  伊兰之臭。天下之至臭也。而得旃檀熏之。则可以为香。今谓下愚者。终不可教。何异伊兰终不可使之香也。如伊兰得旃檀而熏之。亦可以为香。则下愚何独不可教之。但教而无倦为难。果能教而不倦。则金石可贯。人虽至愚。知觉固有。即其固有。熏之以教诲之香。久而至於熟。则其至愚之臭。亦熏而成香矣。故曰。教而无倦。惟圣人能之。
  夜梦地裂。将欲逃之。逃前恐前裂。逃后恐后裂。逃左右恐左右裂。是时也。计无所出。犹逃心不能已。恐怖万出。既春雪扑窗。春梦顿觉。则床前后。床左右。地本如故。裂何曾裂。横谓裂者。乃徧计耳。如故者。依他也。噫。徧计虽忘。依他不忘。犹梦觉觉存。觉为梦本。梦本不忘。岂真觉也耶。
  本惟一触。了触非性。则谓之妙触。受触所转。乃触而已。妙则失焉。故曰。妙触宣明。若然者。则广长舌相不在口。而摇於身矣。宁惟身哉。待身者触。触既为入妙之阶。则声声色色。皆广长舌相也。虽然。苟非听之於踵。则音岂易领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