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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柏尊者全集
师曰。坐静有三品。曰下劣坐。平等坐。增上坐。下劣坐者。但能舌拄龈腭。齿关谨密。双手握拳夹脊。天柱挺竖不欹。以信力为主。或持半偈。或持佛号及咒。上有严师慈护。下有法侣夹辅。是谓下劣坐也。平等坐者。初以识破根尘识三界为主。於三界始末。洞悉无疑。临坐时。视身如云影。视心如网风。别无作手。若能坚劲。昏散痛痒。自然剥落。或一坐半日。或两三日。饮食不进。气力仍旧。是谓平等坐也。增上坐者。是以洞彻本心为事。或以古德机缘。关技痒者。自然凝结不化。若负戴天不共之仇。我不欲瞋闷。而瞋闷塞破虚空。直得依正圣凡。合下尽翻窠窟。有此等志气力量。累足蒲团。以刻超劫。而无超劫之心。到此时昏散无渠栖泊处。尽十方三世都卢是一个话头。迥迥然在前塞煞眉眼。忽然心地有爆荳之机。不生欣喜。何以故。渠我故有。今适相逢。有何奇特。是谓增上坐也。
小人与君子处。莫之然恒有不快君子之心。此正小人之情也。如小人幸而自知此情。痛力克治。则不烦岁月。便觉与君子处。则快然。与众人处。则惕然矣。从此以明勇为前茅。克治弗已。将来与众人处则快然。与君子处则惕然也。如至此。更克治之不休。则又非深於悟自心者不能耳。
天机粗涩。佛语即障。万苦骈集。而天机深者。皆导师也。故曰善用其心。触处缘因。不善用心。头头障碍。如威音之前。未有佛兴。而因缘无地。则威音之师。毕竟其谁。殊不知苦即导师。何用别征。然威音之后。亦以苦。亦以乐。亦以不苦不乐。杂示而为熏机。又万不同也。惟威音非苦煎逼。虽天机深。觉亦难开。觉开则一切缘因。皆从中流出。此威音果上之用也。思之。则凡有疑滞。可触类而通矣。
凡夫之知周乎六尺。圣人之知无外不了。然凡夫之知。离无外不了之知。则知无所本。如唤六尺之知心为自心。则心惟六尺。而六尺之外。毫无所知。如洗荡此知。则无外不了之知。终不得矣。如不洗荡此知。则无外不了之知。亦终不得矣。故曰即能知不得徧知。离能知不得徧知。离即离非。不得徧知。即离即非。不得徧知。此圣人万古不欺之言也。
大抵众生之机。不越四料简。有高而不能下者。有下而不能高者。有不能高下者。有能高能下者。善教者随机引接。
夫真心明净。本自圆照。照极昏生。瞥成业相。由是转现顿兴。冥然能所。然而智相未起。犹无分别。因不了现相。从自心生。妄生分别。分别即智相也。智相即是意识。种种爱憎。千态万状变幻无常。妄分强界。若无意识。而眼耳鼻舌身之五识。虽各寄根。各守分限。然皆无分别。既无分别。五本无五。则眼耳等识。言一亦可。言五亦可。六根不能互用。总因意识横计。眼则能见。耳则能闻等。意识若空。则眼耳识等。终日见闻。未尝见闻。以无分别故。凡有分别。即有能所。能分别者是心。所分别者是境。心境角立。物我纷然。故迷彼明净。所以一个精明。分为六用。眼乃见色。耳乃闻声。情尘交互。妄生妄灭。无有了期。故眼离明暗。则无见体。余五亦然。见体既无。谁明尘相。尘相既无。见体亦无。尘见双亡。元一真心。此个真心。情生则转为根尘。情空则根尘元是真心。根尘真心。迷之成二。悟之元一。只此一名。待二乃有。二若不有。一何所寄。譬如说个不可得。待有可得。有此不可得。始有可得。若无不可得。可得亦何所寄。则前所谓业转现三相及智相。复归元真。盖迷元真。而有此等。悟此等而显元真。此等元真。不是两物。譬如一个醒人。少有昏生。虽闻外声。又不明了。虽不明了。又闻外声。唤他作醒。实不明了。唤他作昏。又闻外声。到此境界。谓之昏醒相半。有人唤之。则随醒边。无人唤之。则随昏边。既随昏边。外不了境。内不作梦。昏然而凝。能所未成。少顷入梦。能所则有。初者谓之证自证分。二者谓之自证分。入梦则分两分。能见者谓之见分。所见者谓之相分。法喻参合。理自晓然。
色生处即是空生。空生处即是色生。万法虽广。无越空色。苟能洞达色空。则无塞非通。无通非圆。圆则理彻事穷。佛祖圣贤。便可同一鼻孔出气矣。
根尘非物。妄想成迷。妄想元空。根尘成滞。余以是知根尘。非妄想而不有。妄想非根尘而本无。不有则山河非碍。本无则念虑非知。山河非碍。则无往而非身。念虑非知。则无往而非心。无往而非身。则尘尘剎剎皆功德之聚。无往而非心。则念念心心总妙应之机。情与无情。本来一片。佛与众生。元非两致。是以众生笑语。即如来圆极之谈。诸佛梵音。即众生诙谐之语。或谓我但按指。海印发光。或谓我謦欬涕唾。皆西来意。真不我欺。自是众生不了自心。非幻成幻。直下知归。本来成现。虽然造斯玄极。功由慧力。譬夫观语实相者。究语所从。若生於觉观。外无匡郭。则音韵不成。若生於根器。内无觉观。则鼓击无由。反复推穷。两端不有。二既不有。中又何来。当体无依。豁然独露。如是则岂五目之能窥。四智之可测哉(示弟子)。
修行易而悟心难。悟心易而治心难。治心易而无心难。无心易而用心难。如倚门傍户者。不可与语此也。学佛者。倚傍释迦。学儒者倚傍孔子。学道者倚傍老子。离却倚傍。露地上立脚。如师子王往返游行。跳踯自在。了无依倚。唯悟彻心光者。信手便用。若定上座从临济来。或问如何是禅和穷到底。定即搊住。掷向桥下。有同行者解之。定曰。若不是这老冻脓。直教禅和穷到底。定可谓信手便用者矣。如是之用。出世即名为佛。经世即名为儒。养生即名为老。彼倚门傍户者。譬犹贾舟。自无势力。假冒他势。扁其额曰。某翰阁。某部寺。某台谏。以欺诳一切不知者。鲜不望风而靡。若彼真主卒然相值。则所冒扁。不唯不敢炫耀。而且覆藏之不暇矣。呜呼。男儿家顶天立地。睁眉努眼。高谈阔论。孰不自谓圣贤豪杰之徒。一朝撞着个没面目汉子。将无孔铁椎。轻轻敲击。未有不眼目动定。支吾不及。如是而安望其能知四难之旨乎。
皮裘子曰。外离无合。外合无离。离由合生。合由离起。以离推合。合无所从。以合推离。离无所自。至人知离合无我。遂推自於远近无常古今无待也。是以先天而生不为老。后天而降不为少。近取诸身。既其然矣。远取诸物。未始有二道焉。於六尘之中。就触尘推之如此。然受杖楚者。不能究痛之始终。则不免魂惊骨骇。酸楚入心。虽息断形消。神游气散。而能知者。尚抱痛取生。生隔世矣。而痛犹历然。或自祖而传於父。自父而传於子。子孙相继。积五代而痛始化。呜呼众生积情。情积成坚。至於贤女化为贞石。苌弘血光为碧。推其所以然之故。始从迷性为情。情积而万化无恒。故变化者。不出乎有待。有待。始终之别名也。智者知其如此。直推痛於未痛之前。於既痛之后。始终了无受痛之地。正当痛时。以勇乘明。应念化痛为乐。痛化则在有而能无。乐存则在无而能有。在有而能无。可以卷舒尘剎於毛孔。在无而能有。可以展毛孔而吐山河也。故曰。善观察者。即一尘而入佛智。乃今以触之一尘。始於离合相推。延而至远近古今。靡不达也。况入尘尘三昧者哉。
一切寤时。於有色处则见色。於无色处不见色。此天下之常情也。一切梦时。於无色处则见有色。於有色处不见色。此亦天下之常情也。惟达道者。以梦时无色处见色之情。验寤时有色处见色之妄。皎如日星。更有何惑哉。
夫疑情纵想。则情愈滞而惑愈深。系意念明。则澄鉴朗照而造极弥密。心如水火。拥之聚之。则其用弥全。决之散之。则其势弥薄。故论云。质微则势重。质重则势微。如地质重故势不如水。水性重故力不如火。火不如风。风不如心。心无形。故力无上。神通变化。入不思议。心之力也。心力既全。乃能转昏入明。明虽愈於不明。而明未全也。明全在於忘照。照忘然后无明非明。无非明耳。乃几乎息矣。几乎息者。慧之功也。故经云。无禅不智。无智不禅。然则禅非智不照。照非禅不成。大哉禅智之业。可不务乎。
僧问临济见大愚还。如何黄蘖便知渠大事已彻。师曰。寒者得酒。颜面生春。饥者得饭。精神发悦。况醉无上醍醐者哉。
包万物者。天地也。包天地者。泰清也。包泰清者知是何物。有物则不能载有形。无物则功何所存。知则不疑。疑则不知。不知而不求其知。终不知矣。人为万物之灵。知愚知贤。知寒知暑。知香知臭。知古知今。於是物也。而独不知。人果灵乎。不灵乎。
般若者。真智慧火也。凡夫二乘皆有。而不皆善用之。或执有。或执无。知有知无所谓真知也。真智慧火。触有有坏。触无无坏矣。
因境有之心。凡有而圣无。惟无生之心。圣凡共有。凡有而圣无者。有待之影也。圣凡共有者。无待之光也。向上一路。则又非无待有待可能彷佛。惟本色衲子鼻孔在手。所以生杀自在。圣凡交驰。正与而夺。正杀而生。夜光在盘。其宛转横斜。冲突流转。不可以意得之。惟其不可以意得者。不可以即知求。离知求。非即非离求。
因送亡僧骨入普同塔。问大众曰。此把骨头。与天界寺佛牙。且道是同是别。同则凡圣不分。别则心外有法。速道速道。众无对。良久曰。一入普同僧海里。慈悲波浪泼天香。
饥渴烧心。令人热恼几死。少得饮食济之。便觉无限清凉。不求而足。殊不知饥渴之初。有不饥渴者存焉。但肯徐而察之。如池开水满。月忽现前。岂待傍人指点。然后见哉。虽然众人以饮食男女生饥渴。自众人而上者。以功名生饥渴。或以义理道德性命生饥渴。虽复高明与卑暗之不同。而饥渴之前者。未始不同也。故君子急以闻道为前茅。
夫空色一条。而或两之。两之者。人自两耳。所谓一者。果两乎者。然一若不两。则万物奚源。两若不一。则众人绝梯圣之阶矣。故曰但愿空诸所有。慎物实诸所无。
梧桐壮风。芭蕉壮雨。梧桐芭蕉产於地。而风雨来乎天。如风雨不资乎两者之善壮。则飘风骤雨。乃知其威。而微细时。桐蕉虽有若无也。故曰天不资地无以生。地不资天无以长。夫有形之大者。莫过乎天地。尚必相须而能成其体。故毛虫羽虫苟无雌雄。则其化也易穷。今有人於此。进道德而退势利。殊不知微进则退无其母。微退则进无其资。若然者。道德势利。初非两物也。惟善用者。势力皆道德也。不善用。则道德隐然流而为势利。昧者不知也。是故道不足。则以德济之。德不足必资乎仁义。仁义不足。必流於刑名。惟圣继圣则不流降。是吾不得而知焉。
古之忧天下者。以饮食男女为大欲。思欲治之。殊不知忧其一而不忧其二者也。夫饮食男女。若无能知。则相悦之地。甘味之本无由矣。能知之不忧。而忧所知。是不知类也。然能知难破。类油入面。以其习熟成性。苟不能洞明本心。以无我而灵者治之。则油终不出矣。今天下号称讲道者。不知能知是贼。豢养无法。又力滋培之。所谓无我而灵者。亦终屈而不伸矣。更有甚者。认能知为主人公。为见性。为良知。噫。唤奴作郎。何其甚也。夫蝼蚁之知。能周芥许。鹍鹏之知。能周数千里。然究其所从。名有大小。能则一也。故曰剖一微尘。出大千经卷。非闻道者不能焉。如龙闻以神。蛇眼闻。牛鼻闻。根易而闻不殊。则能知者。可以类推矣。
一身九想。初皆强观。强观力熟。应念但见。见胀则恶。见坏则恐。恐恶难堪。计弃此身。如厌死蛇。腥臭逆鼻。魂梦觳觫。况复眼观。行者至此。欲觅淫心。等焦谷芽。如石女儿。十方推求。五内徧搜。一切毛孔。往复搜剔。臭秽熏蒸。淫念何地。推求一死。乃快吾意。一想力成欲海顿枯。若彼诸想。一一成就。何秽不涤。秽想既尔。净想之因。初无定相。一微之忽。忽而随流。流而不返。计臭为香。由忽积刻。由刻积时。由时积日。由日积月。由月积岁。由岁积劫。由劫积迷。如油入面。情不复性。面难出油。一迷永迷。觉路昏黑。爱欲为命。升沉万端。六道板筑。三涂习熟。刀血火烧。饮食衣服。苦痛无量。彻心入骨。圣人哀之。教即此想。强观不净。不净功圆。颠倒习化。即蛇而龙。即凡而圣。长揖苦趣。生死缚解。无我之乐。乐无有尽。逆推其功。由一想始。
发挥谈论。是文字般若。能勘破身心迷情。是观照般若。佛与众生同体。是实相般若。
此心本来。唤识不得。唤智不得。故曰。说是一物则不中。柰何无性随缘。瞥生一念。自尔之后。三细六粗次第名焉。所谓大圆镜智者。法身上用平等性智。在凡夫时名染污识。此染污。非是外染污。谓其计八识见分为我。究理言之。见分实非其我。以其横执而计之。为此识体。此识体以我为主。即生痴见慢爱。谓之四惑。此四惑不比六识。烦恼动心。发念乃生。乃是莫知然而然。凡触境界。自然而憎。自然而恶。此习最细。又唤做俱生无明。此就染言也。若就净言之。六识作法空观。即七识法执自伏。如六识作二空观久。六识自转为妙观察智。久而精进。观力渐猛。即七识我法二执。溶然冰销。成平等性智。至於八识。及前五识。化为大圆镜智。成所作智。此二智在果上。一念相应时转。不涉阶级者也。前所谓三细六粗者。八识之异称也。由是观之。莫愁八识不成大圆镜智。五识不成成所作智。但要六识上着得力。见得透。日积月深。自然转识成智。六识既转成智。不坐顶堕。加功不已。七识自然转平等性智。此二智在凡夫最初发心。出世一念。至於第七地。是其收功也。至於八地九地十地。及等觉皆无功用到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