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叟绍昙禅师广录

　　左上人逢源说

　　般若真源。纯清绝代。滥觞西竺。滴水氷生。达磨大师。扬其波流入震旦。少室峰前。渊涵灵照。雪冷霜凝。饮者死心。搅之断臂。已是无风匝匝之波。曹溪决其正。肆其澜。派列支分。盈塞湖海。欲究其源。无非自得。
　　左上人。以逢源为字。深有慕焉。求予剩语。因谓曰。参禅学道。须得其源。若得其源。则语默动静。折旋俯仰。苦乐逆顺。得失是非。等印妙心。处处逢渠。如影随形。无毫发间。始信孟轲氏。居安资深。左右逢源之言。不妄矣。如不逢源。挠挠劳生。坐化异类。吾无取诸。上人其审之。

　　三峰彪侍者求仲文说

　　雾豹泽毛。七日不下食。盖变其文也。若是石霜角虎。糙暴生狞。文采未彰时。怒视耽耽。威。堕地千里。腥啸生风万木折。奚俟鞟文炳蔚。然后能噬物哉。
　　彪侍者妙年英发。负食牛之气。以仲文为字。深有取焉。插翅出林。反目睨母。肆丛林无穷之害。文不在兹也。如其肉醉蓝田。坚石没羽。匪同日而语。上人其勉之。当刮目以待。

　　是上人求竹房语

　　清阴十亩。碧玉万竿。潇洒门庭。天然幽致。道人饱和罗饭。藜床瓦枕。梦绕华胥。山鸟绵蛮。临风唤醒。云疏镂月。檐角蒙烟。静报平安。清无俗语。缕柏香燃古篆。约枯梅老桧。讲岁寒之盟。横琴膝上。三叹遗音。桂影半江。诵唐人僧在翠微之句。怡然神与境会。心与道融。视整整锦绷。森森玉节。凤巢密叶。雪压寒梢。揭示真如。辟开户牖。虽香严一击忘所知。多福三茎四茎曲。荡尽家私。无以加此。
　　是上人取竹房为号。乞语於予。不觉丑露。倘姁妪凭凌一其操。荣枯长短虚其心。阒尔六窗。空然一室。则坐卧经行。惟汝之适。如或摘叶寻枝。扶篱摸壁。未免此君有屈无雪处。

　　境上人太虚说

　　六合之外。圣人存而不论。三间茆屋随缘住。十里松门独自游。六合之内。圣人论而不议。四五百条花柳巷。二三千座管弦楼。是皆桎身。蛙井未睹鲲溟。衲僧家。没意智一着子。踞千圣顶。握万化机。寂寥非内。宽廓非外。如太虚空。迥无边表。森罗万象。一印顿圆。心佛众生。三轮普现。摩竭提国。法空为座。癞马系枯桩。嵩山少室。并息诸缘。黑牛卧死水。周金刚无心无事。虚而灵空而妙。黼黻太过。王老师。真达不疑。廓然寥豁。岂强是非度量不少。掷剑挥空。空轮无迹。捏目生花。太青受点。含生不来。望空启告。真不思议境。非出头天外。孰能睥睨哉。
　　境上人揭太虚为号。深有取焉。灼然。於一切境。如石女儿。心行处灭。虚彻灵明。金尘密透。则野色更无山隔断。天光直与水相通。苟涉锱铢。六合云生。笑破虚空口。

　　西寺恭论师房寒泓序

　　灌溪沤麻池水。得临际一杓。扬波鼓浪。弥满江湖。劈箭机先。孰探深浅。雪峰古磵寒泉。非赵州一疏。壅脉塞源。停含秽恶。瞪目见底。难辨浊清。世皆谓二老。得一十八滩。滥觞之正。愚窃观之。一人力鼓狂澜。一人生淹死水。大寂源流。略觑涯涘。曾未知玉渊莹彻。光透十虚。镜水凝寒。影融万象。搅无痕迹。放含沙毒。射人。湛不摇中。噀苍龙气。吞海。截流机。无以施其伎。犯牛斗。难以寻其源。烹雪乳者结咽喉。骤冰棱者竦毛骨。虽临际赵州。有逆水之波。逗河之手。主丈生狞。靠壁有分。又应能濡其涓滴哉。
　　恭上人禅房虚僻。凿方池於风檐之侧。雅扁寒泓。清志乎澡心。渊意乎浴德。无事开窗卷箔。鉴止凝神。梅印月以影横斜。竹弄风而阴琐碎。崖洗秋而玉瘦。泉溅沫以珠跳。吟入镂冰。观空掷砾。尘无濯缨之染。名无洗耳之惭。洞见从上诸老肺肠。如[餤-火]仓公上池之水。无丝毫间。洋洋焉自乐乎天真。信鲛龙云雨。非池中物也。求予剩语。因书以勉。如曰供宴逸之玩。虽东风解冻。於牣鱼跃。同灵沼与民之乐。吾无取焉。上人其择之。

　　涓禅人碧磵序

　　湛如蓝揭示法身。凝不流生淹死水。放开线道。便见滔滔聒聒。漱石穿崖。色后声前。鼓弄人家男女。雪峰瞪目不见底。坐在澄澄湛湛。至今未有出身之路。南堂灵光逐处精。认得昭昭灵灵。到底不知截流之机。虽云正脉流通。望曹溪一滴。犹隔云泥在。余波末流。穷其源。冒其氏者。不可以一二数。
　　涓禅人雅号碧磵。意有慕焉。求予剩语。不觉丑露。灼能声不是声。色不是色。眼耳互为佛事。则东西绝岸。花红深浅。鸟语绵蛮。总是自家行履处。若夫透清波路。过独木桥。切忌脚跟浮逼逼。

　　钦西堂号实泉求语

　　实际理地。不受一尘。线路放开。和泥合水。来源有自。岂可掠虚。在昔新州卖柴汉。眼不识横画。用质直心。折匾担头。拨开正脉。滥觞湖海。变化鱼龙。浩浩汤汤。莫知纪极。若是荡而忘返。力鼓狂澜。执而不通。生淹死水。欲与同波。玄沙道底。
　　钦禅老以实泉为号。意在澡心浴德。一洗浇浮。劈箭机先。不容作伪。秋涵古磵。月印清溪。脚踏实地人。便请截流去。

　　拗牛说。示普和侍者

　　祖父田园。荒废日久。此职耕者。罪不胜诛。及询所因。非农之过。乃牛不任用也。禀性悖拗。蹊田乱群。大棒打不回。粗绳拽不转。不吃栏边草。刚要犯人苗。踏裂岭上白云。一片两片三四片。触倒溪边牧竖。十人廿人千百人。虽懒安用尽神机。南泉搜穷智略。春风百草头。不能收放得□□业风吹上玉乳峰来。眼光掣电。角力摧山。意在一口吸尽。飞雪亭前。断崕瀑布水不消。半寸捩鼻木。调伏粗恶心。涓滴蒙汗汤。断除邪僻性。力尽神疲。稳帖帖地。安眠石上。游戏松根。耕以其时。行不由径。颠骑亦得。倒骑亦得。淳乎又淳。良可爱矣。乌[木*盐]角韵。羌笛声幽。无象太平。人牛俱乐。风清万壑。月朗千峰。影迹双忘。乾坤晏肃。和侍者号拗牛。需予剩语。因事以遗之。

　　希叟和尚广录卷第四
　　希叟和尚广录卷第五
　　拈古并颂

　　举沩山卧次。(长蛇偃月势难分)仰山上问讯。(赤脚上刀梯)沩山转面觑后。(绵[果/衣]蒺藜)仰云。某甲是和尚弟子。何用形迹。(撩钩搭索)沩山作起势。(利动君子。半是真情半脱空)仰山便出。(黄蘗作驴锹)沩唤回云。我适来得一梦。汝试为原看。(满口嚼氷霜)仰山将一盆水。一手巾度与。(贼须贼捉)沩山遂洗面。(将错就错)香严至。沩云。我适来与寂子。做一上神通。不同小小。(不独谩人亦自谩)严云。我在下面。一一知得分明。(贼口难凭)沩云试道看。(重重纳败)严点一碗茶与之。(前箭犹轻后箭深)沩云。二子神通。智过鹙子(诬人之罪。以罪加之)。
　　拈云。细影密铺金锁碎。清声微动玉玲珑。不无沩山父子。点检将来。总是开眼做梦。虽然。洛阳花下路。迷却几多人。
　　颂。
　　古洞桃花发嫩枝　　施朱施粉两相宜　　要渠成结千年实　　多谢春风着意吹
　　举明招上堂。众集定。招云。这里风头稍硬。且归暖处商量。(作贼人心虚)众随至方丈。(逼狗上墙)招云。才到暖处。便见瞌睡。以主丈。一时赶散(满川龙虎举。犹自说平基)。
　　拈云。明招独眼龙。可谓秦无人。当时若是个汉。待他道。这里风头稍硬。且归暖处商量。便抚掌呵呵大笑。非惟增光一众。使这老汉。有身无着处。
　　拈。明招虽则嫌客骂妇。点检将来。未免如猫捕鼠。
　　颂。
　　田厍翁翁两鬓霜　　苦贪浊酒弄觥觞　　儿孙步步相随逐　　扶得归家又发狂
　　举台山婆子。僧问。台山路向什么处去。(刺脑入胶盆)婆云蓦直去。(荆棘参天)僧才行。(脚下泥深三尺)婆云。好个师僧。便恁么去。(贪杯惜醉人)赵州闻云。须勘过这老婆始得。(只闻人作鬼。不见隺成仙。)及见便问。台山路向什么处去。(剑甲未施。贼身已露)婆云。蓦直去。(铁铸岩崖)州云。勘破了也(两手扶犂)。
　　拈云。台山一路。平如镜面。险似悬崖。千人万人。只解贪程。不知蹉过。要见婆子么。去路一身轻似叶。要见赵州么。佳名千古重如山。
　　颂。
　　收拾成都卖卜家　　君平术肆独宏开　　闹中人献支机石　　掀倒卦盘归去来
　　举马祖西藏百丈南泉。玩月次。祖云。正恁么时如何。(藕丝牵动五须弥)藏云。正好供养。(过山寻蚁迹)又云。正好修行。(度水觅鱼踪)南泉拂袖便行。(虾跳不出斗)祖云。经归藏禅归海。惟有普愿。独超物外(浑家送上渡头船)。
　　拈。宝峰山顶。皓月流辉。幸自可怜生。无端一阵黑风。吹数片云。翳却清光了也。致令千古之下。捏目生花。众中莫有忍俊不禁底么。如无。山僧不惜眉毛。为伊点破。(以拂子。空中画云)风休云净。(打一圆相云)皓月流辉。(掷拂子云)直饶光影灭。何似未生时。
　　颂。
　　百戏场中赛锦标　　蛮牌竹马舞儿多　　头筹暗地夺将去　　行主喃喃强说呵
　　拈。一种弄光影。就中南泉较险。何故。拂迹成痕
　　举。赵州问南泉。如何是道。(太平休整闲戈甲)泉云。平常心是道。(黄金包[果/衣]烂泥团)州云。还可趣向也无。(金刚脑后抽生铁)泉云。拟向即乖。(截断脚跟)州云。不拟争知是道。(锢鏴着生铁)泉云。道不属知。不属不知。知是妄觉。不知是无记。若真达不疑之道。譬如太虚。廓然寥豁。岂可强是非耶。(舌头拖地)州礼拜(李陵虽好手。未免陷番身)。
　　拈。南泉父子。激扬铮铿。如骊龙玩珠。吞吐自如。若是真正衲僧。宁免呕哕。
　　颂。
　　一块郴州铁　　浑仑擘不开　　轮槌轻击着　　雪刃暗飞来
　　举僧问马祖。离四句绝百非。请师直指西来意。(含元殿里觅长安)祖云。我今日劳倦。不能为汝说。问取智藏。(利刃〔□〕蜜)僧问智藏。云我今日头痛。不能为汝说。问取海兄。(绵[果/衣]蒺藜)海云。我到这里。却不会。(幽州犹自可。最苦是新罗)僧举似马祖。云藏头白海头黑(苕帚画蛾眉)。
　　拈云。众中皆谓。这僧死而不吊。殊不知。马师父子。被他一状领过。
　　颂。
　　出匣神锋莹[辟*鸟]鹈　　将军珍袭已多时　　相承不是诛龙手　　只作三文补履锥
　　举南泉锄田次。有僧来参。泉云。汝去庵中做饭吃。与老僧。送一分上山来。(左搓芒绳缚鬼子)僧归。做饭吃了。将家生一时打破。就南泉床上展脚睡。(六月黄河连底冻)泉归见。亦就半壁眠。(玻璃万顷含秋月。折筯如何搅得浑)僧拂袖便行。(海枯终见底。人死不知心)泉后云。三十年前。有个伶利道者。至今不知落处(泪出痛肠)。
　　拈。南泉老汉。有定乱之谋。无定乱之剑。致令这僧无礼。当时见在床上眠。便纵火烧却庵。直饶这僧全机。未免髑髅着地。
　　颂。
　　势罢奴欺主　　年衰鬼弄人　　南泉招致得　　冷泪湿衣巾
　　举世尊初生。一手指天。一手指地。云天上天下。唯吾独尊。(借人面具舞三台。鸦臭当风立)云门云。我当时若见。一棒打杀。与狗子吃。贵图天下太平(李陵虽好手。未免陷番身)。
　　拈。清平世界。管弦沸月。花锦妍春。无端一阵妖氛。大地山河。皆成墨聚。云门愤气不平。握生苕帚。痛与扫除。虽则千兵易得。一将难求。其柰贪程太过。堕在万丈深坑。至今出头不得。(遂左右顾视云)众中莫有为云门雪屈底么。如无。山僧不惜眉毛。(蓦拈主丈。横按云)吽吽。须知海岳归明主。未信乾坤陷吉人(卓一下)又。云门虽则把手共行无间路。点检将来。趂得老鼠。打破油缸。
　　颂。
　　落赖儿郎自小愚　　为贪花酒废诗书　　当时早得严师训　　破坏箕裘未到渠
　　举。世尊拈花。(清平世界鼓烟尘)迦叶微笑。(助桀为虐)世尊云。吾有正法眼藏。涅盘妙心。分付摩诃迦叶(馊饭祭闲神)。
　　拈。诸方老宿或云。迦叶失却一只眼。或云。被特石蓦口一塞。至今有屈无雪处。点检将来。只解扶强。不能扶弱。殊不知。释迦老子。展尽神通。不满迦叶一笑。何故。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颂。
　　塞北安南几战争　　老来卜筑傍烟村　　却将旧斩楼兰剑　　换得黄牛教子孙
　　举。文殊是七佛之师。因甚出女子定不得。(铁牛不食栏边草。诛龙之剑不挥蛇)罔明下界菩萨。因甚出得(癞马空嘶柳下风。太阿补履不如锥)。
　　拈。文殊买铁得金。罔明如虫御木。向使女子。把得定千圣顶[宁*页]。瞥转一机。看这一队汉。面皮厚多少。
　　颂。
　　仙苑名花取次妆　　冬冬羯鼓谩催芳　　春风不费纤毫力　　拂掠枝头便有香
　　举。文殊普贤。起佛见法见。(贫儿思旧债。家衰穷相现)世尊。以神力。摄向二铁围山(毒蛇须是乞儿捉。乐则同欢。赏不避仇雠)。
　　拈。文殊普贤。佛见法见。璞玉浑金。砖头瓦片。尽情扫却不留踪。万里神光脑后箭。诸人还知黄面老子。败缺处么。(良久云)若不同床处。焉知被底穿又。黄面瞿昙。只顾他非。不知己过。当时尽令而行。也是铁围山里汉。何故。若不同床睡。焉知被底穿。且道。誵讹在甚么处。
　　颂。
　　美如西子离金阙　　娇似杨妃倚玉楼　　犹把琵琶半遮面　　不令人见转风流
　　又。
　　拂苔高卧白云根　　梦绕春风锦绣园　　蓦听采樵歌一曲　　醒来月挂客愁村
　　举。舍利弗问须菩提。梦中说法。与觉时。是同是别。(醉人说话不堪听。莫寐语你又醉也)须菩提云。此义甚深。吾不能说。此会有弥勒大士。汝可往问。(惯作搕[打-丁+(天/韭)]污人门)舍利弗往问弥勒。(避得风雷遭雨雹。出得酱瓮。又入齑瓮)弥勒云。谁名弥勒。谁是弥勒者(屎无两般臭。传尸劳病怕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