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祖提纲录


  受法衣提纲

  恕中愠禅师洪佑和尚送归源法衣至上堂。拈衣示众云。者个是先归源向异类中遗下皮可漏子。日炙风吹而不坏。刀斫锯解而不开。业力既重。累及不肖子亦入其群队去也。披云。且道是驴是马。遂升座。乃云。夫为宗师者。垂一机示一境。如青天霹雳不容掩耳。如十日并照无幽不烛。如大炉鞴煅炼顽钝。如大医王疗种种病。如大舟航运载一切。有如是奇特如是作略。然后方可据法空座传持大法。为人抽钉拔楔解粘去缚。明(头合暗头)合据虎头收虎尾。若也向上论去。尚恐埋没宗风耻他先作。那更婆婆和和淟淟涊涊。撒土抛沙瞎学者眼。岂堪称誉天台那畔。石佛山前有大智人。把断要津不通水泄。提破沙盆索起辽天重价。用黑豆法换尽大地人眼睛。掀翻旧日条章。裂破今时窠臼。直得德山临济吞声饮气。竺乾震旦逈绝行踪。灼然不落圣凡。实谓大功不宰。诸人还知落处么。经天纬地无多子。扶树单传只一人。复举阿难问迦叶因缘。师拈云。世尊做尽生涯。贵在后来承绍。阿难太杀奢华。迦叶亦成落魄。灵岩今日承鸿佑木庵师兄持先师竺元和尚法衣到来。但知顶受。一语不敢问着。何故。不经一事不长一智。

  病起提纲

  五祖演禅师病起示众。病来又病皮黏骨。抖擞起来无一物。行不成步语声低。鼻孔依前空突兀。
  雪窦显禅师病起示众。门掩还同岁月摧。石窗经雨积莓苔。一床枕簟净名老。时见断云孤月来。
  应庵华禅师病起上堂。法身病。色身即是法身。色身病。法身即是色身。如是次第自幼至老。病至膏肓神医拱手处。万病脱然直下正体如如。更转向那边。然后法随法行。法幢随处建立。故能显示攒簇不得底病。直教千圣觅起处不得。普入一切众生身内。全众生之病入大解脱门。证无生法忍。始可津济四生梯航九有。若不如是。空病何为。敢问诸人。只如山僧许多时病。且道与适来所说之病是同是别。若道是同。未见老僧在。若道是别。亦未见老僧在。何故。海枯终见底。人死不知心。
  黄龙死心禅师属疾退居晦堂夜参。竖起拂子云。看看。拂子病死心病。拂子安死心安。拂子穿却死心。死心穿却拂子。正当恁么时。唤作拂子又是死心。唤作死心又是拂子。毕竟唤作什么。良久云。莫把是非来辨我。浮生穿凿不相干。
  密庵杰禅师病起上堂。一叶飘空万木秋。翻思光景急川流。若人识得其中意。坐断千差向上头。山僧数日来似病不病似安不安似死不死。方丈里撒屎撒尿。大开眼狂言寐语。直是东西不辨南北不分。求生不得求死不可。释迦老子为四生慈父三界医王。也觅此病起处不得。正当此时。若人救得山僧。点一盏薄荷汤与伊湿口。若救不得。如人上山各自努力。阎罗大王不是你爷。他时打你鬼骨臀索饭钱去在。莫言不道。
  典牛游禅师病起上堂。举马大师日面佛月面佛。后来东山演和尚颂云。丫鬟女子画娥眉。鸾镜台前语似痴。自说玉颜难比并。却来架上着罗衣。师云。东山老翁满口赞叹则故是。检点将来。未免有乡情在。云岩又且不然。打杀黄莺儿。莫教枝上啼。几回惊妾梦。不得到辽西。
  白杨顺禅师因病示众。久病未尝推木枕。人来多是问如何。山僧据问随缘对。窗外黄鹂口更多。只如七尺之躯甚处受病。众中具眼者试为山僧指出病源。众下语皆不契。师自拊掌一下作呕吐声。又云。好个木枕子。
  佛心才禅师病起上堂。一法有形该动植。百川湍激竞朝宗。韶琴不鼓云天淡。想像毗耶老病翁。维摩病则上封病。上封病则拄杖子病。拄杖子病则森罗万象病。森罗万象病则凡之与圣病。诸人还觉病本起处么。若也觉去。情与无情同一体。处处皆同真法界。其或未然。甜瓜彻蒂甜。苦瓠连根苦。
  心闻贲禅师病起上堂。维摩病说尽道理。龙翔病咳[口*敕]不已。咳[口*敕]不已说尽道理。说尽道理咳[口*敕]不已。汝等诸人还识得其中意旨也未。本是长江凑风冷。却教露柱患头风。
  石屋珙禅师病起上堂。举苕溪和尚示众云。吾有大病非世所医。后有僧问曹山。未审是甚么病。山云攒簇不得底病。又问一切众生还有此病也无。山云老僧正觅起处不得。师云。者僧是病过的人。极是搜寻到头发尖里也不放过。若非曹山知他落处。其他难为启口。复成一偈举似大众。百骨酸疼攒簇难。一番热了一番寒。觅他起处竟不得。药铫风炉尽打翻。
  杰峰愚禅师因眼病上堂。佛病祖病众生病。拈向一边。丹药妙药神仙药。除过一壁。离却四大幻身。且道那个是病那个是药。若向者里荐得。许汝诸人具一只眼。其或未然。老僧分明指出病源与诸人看。四大分散时向何处安身立命。是有病无药底句。镇州萝卜栢树子乾屎橛麻三斤。是有药无病底句。万法归一一归何处。赵州云。我在青州做领布衫重七斤。是药病对治底句。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狗子佛性无。是药病双忘底句。为治众生心中五欲八风烦恼尘劳妄想执着一切诸病。一大藏教总是济世医方。一千七百祖师公案尽是灵丹妙药。有病应服药。无病药还祛。众中还有个汉出来道。和尚自身不能治。何用治别人。只向他道。留得一双青白眼。笑看无限往来人。
  无文璨禅师病起上堂。诸人病是山僧病。山僧病是诸人病。诸人痛处山僧能忍。山僧痛处诸人欲忍不能。拄杖卓一下。单方一服当下和平。不必松根采茯苓。
  恕中愠禅师病眼上堂。山僧数日来病眼暗昏昏地。直得东西不辨南北不分。然於不分不辨处却有个分晓。僧问九峰。如何是把定乾坤眼。折筯搅龙门。峰云。把定在里许。乞儿弄饭椀。僧云。乾坤眼何在。再犯不容。峰云。正是乾坤眼。贵买贱卖。僧云。还照烛也无。有甚失照烛。峰云。不借三光势。舌头拖地。僧云。既不借三光势。凭何照烛。唤作乾坤眼。狗咬枯骨头。峰云。若不恁么。髅髑前见鬼正是见鬼说话。九峰长吹缓打。自谓手段高强。争柰者僧久经行户酬唱无亏。若是把定乾坤眼总未见得。今日不是搀行夺市。盖为病多谙药性。要识把定乾坤眼么。卓拄杖。曙色未分人尽望。及乎天晓也寻常。
  楚石琦禅师病起上堂。寿山不会说禅。病起骨露皮穿。判得阎罗老子。一朝催讨饭钱。剑树刀山未免。镬汤炉炭交煎。更入驴胎马腹。不知脱离何年。因什么如此。是他家常茶饭。
  了庵欲禅师病起上堂。昨日病。前日病。病病相寻。无有自性。坐断净名舌头。倒行摩竭正令。击拂子。野狐窟里产狻猊。猕猴各佩轩辕镜。
  上堂。东山演和尚云。病来又病皮黏骨。可杀惊人。抖擞起来无一物。却较些子。行不成步语声低。描也描不成画也画不就。鼻孔依然高突兀。筑着磕着好。大众。古人发挥到无发挥处。直是惊天动地迈古超今。山僧一夏以来病来病去。病得起来。内不见有四大五阴。外不见有山河大地。上不见有诸佛。下不见有众生。中不见有自己。净裸裸赤洒洒没可把。幸自可怜生。无端侍者进退一段公案未了。今朝月望。拈香底拈香。揖客底揖客。濡毫底濡毫。请法底请法。直要山僧向太虚空中大书皇帝万岁四字。莫有为山僧代笔者么。举起拂子云。文明齐北极。睿算等南山。系拂子下座。
  密云悟禅师病起升座云。山僧六十有五。数来不涉迷悟。无端痢疾三年。累得通身骨露。若人如是证明。管取超佛越祖。日用二六时中。直教更无差互。若能如是修行。定证金刚坚固。试看碓坊踏碓人。终日未尝移一步。苏州城有六座门。门门有路通人路。可惜无人简点知其数。便下座。
  箬庵问禅师病起升座。师云。三百六十骨节。八万四千毛窍。通身抖擞。欲觅病起处了不可得。风寒暑湿热四面交逼时。且道向甚么处着到。惯从五凤楼前过。手握金鞭贺太平。忽有个衲僧出来道。和尚犹作主那。山僧不觉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今日初起呓语犹未歇在。喝一喝下座。

  掩室提纲

  天如则禅师依圆觉上期一百二十日掩室安居。书偈于门示众。平地牢关立一重。佛来无路得相逢。分明只在寻常处。如隔千峰与万峰。
  见心复禅师掩关示众。槁木形骸百念灰。溪猿野鹤苦相猜。闭门独掩青松雨。笑口逢人亦懒开。
  无趣空禅师掩关示众。三十余年参礼请益十方宗匠。问法皆云无说。问佛皆云无相。幸得无相无说。不觉顿空伎俩。追昔脚跟失却便宜。今喜眉毛端在眼上。从斯丢去草鞋。即便抝折拄杖。拍双空手入玄关。坐看阴阳消长。偈曰。穷子还归长者宅。善财参遍杂华林。大千收拾毫端内。推出虚空掩上门。
  瑞白雪禅师为乘长老封关。封住拄杖头。结定布袋口。山河大地搅得一团。明暗色空捏成一聚。炉峰不挂片云。秦望岂带烟色。正恁么时。进关一句作么生道。良久云。木人云中拍毡板。石女山头唱茶歌。
  石雨方禅师为尸行芥城封关。海阔天空智者不居。铁壁银山愚人不识。然则如镜照镜。不妨者边那边。死限之心既固。活埋之念须坚。虽然。欲知此话行。须看三年后。

  启关提纲

  无趣空禅师启关示众。自结玄关自活埋。自吾闭也自吾开。一拳打破玄关窍。放出从前者汉来。
  玉芝聚禅师启关示众。丈室三年坐断十方世界。蒲团一念顿圆十世古今。依稀弥勒楼中。不妨开已复闭。毕竟普贤界里。要看绝后再苏。所以道把住则乾坤失色。放行则瓦砾生辉。霄汉纵横。苍桧岂容藏彩凤。风雷浩荡。碧潭宁许卧青龙。然则放出关中主一句作么生道。咦。开门日出西方卯。万象之中独露身。
  石雨禅师为正衡开关。尽大地是个关房。本无出入。只因迷故。关上重关亦是迷上重迷之意。今人只思寻悟。全不知迷。既不知迷。悟从何得。所以老僧常向人道。迷有十分悟有十分。今日开关岂属迷悟。听取一偈。有出入。无门户。无开掩。有封固。若是香象截流机。终不从他觅头路。乃举锁匙。且道是甚么。试开看。

  迎待尊宿引座提纲

  实性大师因同参芙蓉训禅师至上堂。以右手拈拄杖倚放左边。良久曰。此事若不是芙蓉师兄也大难委悉。便下座。
  法昌遇禅师黄龙南禅师至上堂。拏云攫浪数如麻。点着铜睛眼便花。除却黄龙头角外。自余浑是赤斑蛇。法昌小剎路远山遥。景物萧疎游人罕到。敢谓黄龙禅师曲赐光临。不唯泉石生辉亦乃人天欣悦。然云行雨施自古自今。其柰炉鞴之所钝铁犹多。良医之门病者愈甚。瘥病须求灵药。销顽必藉金锤。法昌者里有几个躲根阿师。病者病在膏肓。顽者顽入骨髓。若非黄龙老汉到来。总是虚生浪死。拈拄杖曰。要会么。打面还他州土麦。唱歌须是帝乡人。
  保宁勇禅师因长芦和尚来上堂。金将火试。水将杖试。大众。祇如金不将火试。水不将杖试。还有人辨得么。若辨得。是真也假也深也浅也。若辨不得。且分付与明眼人。
  真净文禅师隆庆长老来上堂。大众。教中道佛灭度后为善知识者总是见佛来。然则其为善知识者亦不可容易睹。善知识者亦不可轻慢。隆庆禅师斯之谓也。老僧与知事首座大众同增欢庆。乃喝一喝云。虎溪宗派龙山子孙。吉州隆庆大启禅门。古人所谓从门入者不是家珍。蓦拈起拄杖云。为是家珍。为是外物。大众却请隆庆禅师决断。掷下拄杖下座。
  雪窦显禅师因宗上座至引座。大众。今日雪窦宗上座。乃是昔年太阳韩大伯。具大知见。晦迹韬光。欲得发扬宗风。幸愿特升此座。
  白云端禅师中峰至云。九九八十一。几人能解算。两个五百文。原来是一贯。到者里添得一文么。若有添得一文。即便满路光生拔出古今。争柰自古自今千个万个。祇爱足头底白云。今日为汝添看。乃云。下座与知事首座大众请中峰和尚升座一徧。
  圆悟勤禅师请长芦觉禅师上堂。多子塔前分半座。截断众流。少林端拱历九年。壁立万仞。奋作家炉鞴。施向上钳锤。显大用大机全生全杀。与一切人抽钉拔楔解黏去缚。令大地人各各如狮子儿奋迅咤沙踞地返踯。所以道法王法力超群生。常以法财施一切。久积净业称无量。导众以寂故稽首。夫如是则向万仞悬崖垂手。敲唱俱有。百尺竿头进步。主宾互换。正当恁么时如何。龙吟长雾起。虎啸乃风生。复云。撞着道伴交肩过。一生参学事已毕。今朝幸遇大导师。宝华王座为拈出。
  龙门远禅师五祖和尚到上堂。曹溪大师传衣归岭南。后来让和尚得法授与马大师。马大师接得百丈。百丈得黄蘗。黄蘗得临济。临济得兴化。兴化得南院。南院得风穴。风穴得首山。首山得汾阳。汾阳得慈明大师。慈明大师接得一人杨岐和尚。如今举他得底事看。此老子云。我者里如闹市里上竿子相似。是人皆见。瞒你眼得么。杨岐老子后来接得端和尚一人。此老子曾住此山来。有颂云。海底珠动时。云中月还现。凉夜无狂风。清光都一片。端师翁后来接得先师一人。先师有言曰。祇从咬破一个铁馂饀。直得百味具足。此老子所以一生口硬好说硬话。伏自先师付嘱之后大法传持以来。末后东山一时分付今五祖堂头和尚。此日幸对人天广众。请不吝慈悲重为显扬。使先宗有据吾道益明。莫不大幸。
  甘露和尚入山上堂。达磨不来唐土。地久天长。二祖不往西天。山青水绿。龙吟雾起虎啸风生。秋雨垂空浮云蔽日。诸人有眼还见么。有耳还闻么。既具见闻。何者是迷何者是悟。何物为缘何物为对。要知迷悟升沉理。毕竟须还本分师。先佛道。身相属四大。心性归六尘。四大体各离。谁为和合者。大众。身心既乃如此。现今复是何物。近来参学之人。尽皆奔驰语句举论古今。於本分事全不明了。所以正宗淡薄道法浇漓。幸遇和尚到来。伏望震潮音示真旨。抉重瞙显衣珠。四众倾诚。不胜虔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