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集续传灯录


  可庵然禅师法嗣


  ○如如居士颜公

  有举赵州见南泉话问,居士因以颂答之,云:“解把一茎野草,唤作丈六金身,会得头头皆是道,眼中瞳子面前人。”又颂子湖狗话,曰:“盆家无所有,只养一只狗,便是佛出来,也须遭一口。”

  道场无庵全禅师法嗣


  ○常州华藏伊庵有权禅师

  临安昌化祁氏子,年十四得度,十八岁礼佛智裕禅师于灵隐。时无庵为第一座,室中以从无住本建一切法问之,师久而有省,答曰:“暗里穿针,耳中出气。”庵可之,遂密付心印。尝夜坐达旦,行粥者至忘展钵,邻僧以手触之,师感悟为偈曰:“黑漆昆仑把钓竿,古帆高挂下惊湍,芦花影里弄明月,引得盲龟上钓船。”佛智尝问:“心包太虚,量周沙界时如何?”师曰:“大海不宿死尸。”智抚其座曰:“此子他日当据此座呵佛骂祖去在!”师自是埋藏头角,益自韬晦,游历湖湘江浙几十年,依应庵於归宗,参大慧於径山,无庵住道场,招师分座说法,於是声名隐然。住后,上堂:“今朝结却布袋口,明眼衲僧莫乱走,心行灭处解翻身,喷嚏也成师子吼。栴檀林,任驰骤,剔起眉毛顶上生,剜肉成疮露家丑。”上堂:“禅,禅,无党无偏,迷时千里隔,悟在口皮边所。”以僧问石霜:“如何是禅?”霜云:“[鹿*瓦]砖”又僧问睦州:“如何是禅?”州云:“猛火着油煎。”又僧问首山:“如何是禅?”山云:“猢狲上树尾连颠。”大众!道无横径,立处孤危,此三大老行声前活路,用劫外灵机,若以衲僧正眼检点将来不无优劣,一人如张良入阵,一人如项羽用兵,一人如孔明料敌。若人辨白得,可与佛祖齐肩,虽然如是,忽有个衲僧出来道:‘长老话作两橛也!适来道道无横径,无党无偏,而今又却分许多优劣且作么生祗对?还委悉么?把手上山齐着力,咽喉出气自家知!”淳熙庚子秋示微疾,留偈趺坐而逝。茶毗齿舌不坏,获五色舍利无数,[疗-(日/小)+土]于横山之塔,分骨归葬万年山寺。

  双林用禅师法嗣


  ○婺州三峰印禅师

  上堂,举野狐话,曰:“不落不昧,诬人之罪,不昧不落,无绳自缚。可怜柳絮随春风,有时自西还自东。”

  大沩行禅师法嗣


  ○常德府德山子涓禅师

  潼川人也。上堂:“见见之时,见非是见,见犹离见,见不能及。”遂喝曰:“鲸吞海水尽,露出珊瑚枝。众中忽有个衲僧出来道:‘长老休寐语。’却许伊具一只眼。”上堂,横案拄杖曰:“一二三四五六七,七六五四三二一,循环逆顺数将来,数到未来无尽日,因七见一,因一亡七,踏破太虚空,铁牛也汁出,绝气息,无踪迹。”掷拄杖曰:“更须放下这个,始是参学事毕。”上堂,拈拄杖曰:“有时夺人不夺境,拄杖子七纵八横;有时夺境不夺人,山僧七颠八倒;有时人境两俱夺,拄杖子与山僧削迹吞声;有时人境俱不夺。”卓拄杖,曰:“伴我行千里,携君过万山,忽然撞着临济大师时如何?”喝曰:“未明心地印,难透祖师关。”

  净慈水庵一禅师法嗣


  ○四明天童息庵达观禅师

  务之义乌赵氏,年十二受业於县之法慧寺正觉,初参应庵於天童,次见无庵於道场,后於天封水庵室中明得二老垂手处。木庵在闽,机用峻峭,为衲子一关,径往扣之,一语破的而返。至龙翔柏堂,遽分第一座,识者伟栢堂知人。开法严州灵岩,阅四五剎,自金山被旨居灵隐。上堂,举二祖见达磨话,颂曰:“长安深夜雪漫漫,欲觅心安转不安,纵使言前开活眼,那知已被老胡谩。”

  ○袁州仰山简庵嗣清禅师

  上堂,举达磨大师一日谓门人曰:“时将至矣!汝等盍各言所得乎!”最后慧可出,礼三拜依位而立。磨云:“汝得吾髓。”师颂曰:“捏目生花立问端,得他皮髓被他谩,这般瞎汉能多事,六月无霜也道寒。”

  径山别峰印禅师法嗣


  ○镇江金山退庵道奇禅师

  僧问:“雪峰云:‘望州亭与汝相见了也。’意旨如何?”师云:“左眼半斤。”云:“‘乌石岭与汝相见了也’作么生?”师云:“右眼八两。”云:“‘僧堂前与汝相见了也’又且如何?”师云:“鼻孔大头向下。”云:“只如鹅湖骤步归方丈,保福入僧堂,此意又作么生?”师云:“水自竹边流出冷,风从花里过来香。”僧礼拜。上堂:“此段大事,无处不周,新焦山未离东霞时已与诸人相见了也!且道相见底事作么生?几多头角成龙去,虾蟹依前怒眼睛。”上堂:“至道本乎无心,心法本乎无住,无住心体灵知,不昧性相寂然。所以道吾打鼓,四大部洲同参,拄杖横也挑干;乾坤大地,钵盂转也覆却,恒河沙界到这里,象王行处,狐兔绝踪,水月现时,风云自异。古今收不得,历劫不知名,千圣立下风,谁敢当头道。咄!我王库内无如是刀。”

  ○镇江金山蓬庵自闻永聪禅师

  杭之於潜徐氏,八岁依县东资福寺,行居服僧伽梨,后还家,塾授五经。十五从父游径山,慕别峰机辨警拔,白父曰:“人天龙象也!愿学焉。”别峰器焉。至育王天童,当拙庵、密庵全盛时,往来两翁间十余年。后游闽越江东,西湖南北,凡遇名流,反复博约,雍容婉辞,尽底蕴乃已。出世台之净慧,徙金陵保宁蒋山,转金山。终时寿六十五,腊五十七。

  万年心闻贲禅师法嗣


  ○温州龙鸣在庵贤禅师

  上堂,举崇寿示众曰:“识得凳子,周匝有余。”云门道:“识得凳子,天地悬殊。”师曰:“崇寿老汉坐杀天下人,云门大师走杀天下人,龙鸣则不然:识得凳子,四脚着地,要坐便坐,要起便起。”上堂,举赵州勘婆话,颂曰:“氷雪佳人貌最奇,常将玉笛向人吹,曲中无限花心动,独许东君第一枝。”

  ○潭州大沩咦庵鉴禅师

  会稽人也。上堂:“木落霜空,天寒水冷,释迦老子,无处藏身,折东篱补西壁,撞着不空见菩萨,请示念佛三昧。也甚奇怪,却向道:金色光明云,参退吃茶去。”上堂:“老胡开一条路甚生,往直祇云:歇即菩提,性净明心,不从人得,从人不得,其门一向奔驰南北,往复东西,极岁穷年无个歇处,诸人还歇得么?休!休!”上堂,举晦堂和尚一日问僧:“甚处来?”曰:“南雄州。”堂曰:“出来作甚么?”曰:“寻访尊宿。”堂曰:“不如归乡好。”曰:“未审和尚令某归乡意旨如何?”堂曰:“乡里三钱置一片鱼鲊如手掌大。”师曰:“宁可碎身如微尘,终不瞎个师僧眼。晦堂较些子,有般汉便道熟处难忘,有甚共语处!”上堂,举罽宾国王问师子尊者蕴空公案,师颂曰:“尊者何曾得蕴空,罽宾徒自斩春风,桃花雨后已零落,染得一溪流水红。”

  ○四明天童雪庵从瑾禅师

  永嘉楠溪人,俗姓郑。礼普安院子回为师落发,谒心闻於瑞岩,一日入室,闻举红炉片雪,问师,拟答,忽领旨。留待三年,入福州见佛智于西禅,问:“甚处来?”师曰:“四明来。”智曰:“曾见憨布袋么?”师便喝,智便打,师接住拳云:“和尚不得草草。”智云:“瞎汉!这边立。”时心闻主江心,师归,谒命充维那。一日,问师:“一喝分宾主,照用一时行。如何是一喝分宾主?”师便喝。闻云:“此喝是宾是主?”师云:“宾则始终宾,主则始终主。”闻笑曰:“汝又眼花了?”师即呈偈云:“一喝分宾主,依然又眼花,倒翻筋斗去,蹈杀死虾蟆。”初住仪真灵岩,僧问:“如何是灵岩境?”师云:“鹿跑泉冷浸明月,龙斗港深藏白云。”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云:“夜半须弥安鼻孔。”僧云:“如何是禅师?”云:“仰面不见天。”僧云:“如何是道?”师云:“全身入荒草。”僧云:“如何是法?”师云:“千重百匝。”僧云:“作家。”师云:“收。”上堂:“金槌影动,三世诸佛不敢当头;法令施行,外道天魔悉皆拱手。峭巍巍,木无板仰,净裸裸,不用安排。行住坐卧不用猜疑,好恶是非一时放下。然后和泥合水,拽把牵犁,任运纵横,总无妨碍。正恁么时,且道太平一曲作么生唱?”良久:“铁船横古渡,重整旧家风。”上堂:“金刚圈里翻身,筑着帝释鼻孔;悬崖头上撒手,突出达磨眼睛。往复三回,兴犹未尽,机轮一转,势不可停,倒拈蝎尾,婢使声闻,顺捋虎须,奴呼菩萨;释迦已灭,弥勒未生,佛法祖令,总属天童。把住放行,如何施设?”良久:“无孔铁槌当面掷,普天匝地起清风。”庆元六年七月二十三日索浴更衣,书偈,投笔而寂。寿八十四,臈七十,全身葬心闻塔之左。

  大洪老衲证禅师法嗣


  ○苏州万寿月林师观禅师

  俗姓黄,福州候官人。僧问:“三圣道:‘逢人则出,出则不为人’意作么生?”师云:“错。”僧云:“兴化道:‘逢人则不出,出则便为人’又作么生?”师云:“错。”僧云:“兴化枪旗倒卓,三圣肝胆齐倾。”师云:“引不着。”僧云:“只如今日和尚作么生为人师?”云:“一棒一条痕。”上堂:“诸佛於此转大法轮,诸佛於此而般涅盘,正恁么时,甚处见释迦老子?”良久,云:“三门头合掌,佛殿里烧香。”上堂:“此世不移动,彼世不改变,当处发生,随处灭尽。阿呵呵,见不见,秋风一阵来,落叶两三片。”上堂,举杨岐禅师示众云:“身心清净,诸境清净,清净清净,身心清净。”“还知杨岐老人落处么?就船买得鱼偏美,踏雪酤来酒倍香。”

  灵隐东谷光禅师法嗣


  ○四明天宁直翁一举禅师

  上堂:“机先一句,万别千差,三日一风,五日一雨,田畴水足,万物发生,且道陕府铁牛,髭须长多少?”卓拄杖下座。

  焦山或庵体禅师法嗣

  ○四明天童痴钝智颕禅师

  出世茶陵军严福,迁金陵保宁蒋山、绍兴报恩、苏州灵岩,再住蒋山,迁四明雪窦,至天童。上堂:“德山棒,临济喝,龙跃云津,雷惊蛰户,开得眼者,顿彰意气,无转动者,死在其中。诸人要见德山临济么?”卓拄杖,喝一喝,下座。上堂:“日面月面,机前转变,千人万人,是谁亲见?西风一阵来,落叶两三片。”上堂:“马祖升堂,百丈卷席,象王回旋,狮子返掷,拟议青天轰霹雳。”颂初祖见梁武帝话,曰:“提起须弥第一槌,玉门金锁击难开,重施背踏空劳力,应悔迢迢万里来。”赠术士偈曰:“无位真人赤骨律,面门出入有谁知,太虚元与渠同寿,庾甲凭君子细推。”示张大夫狱吏偈曰:“活捉生擒百种囚,敲枷打锁问来由,个中一字能通变,活却从前死路头。”

  ○四明天童茨庵尧禅师

  赞二祖偈云:“青云未遂读书心,白首穷途困少林,三拜起来连底错,承虚接响至于今。”

  龟峰晦庵光禅师法嗣


  ○杭州径山蒙庵元聪禅师

  福州人。晦庵会中得心要,众推为高第。弟子上堂,举玄沙见僧礼拜,沙云:“因我得礼你。”师颂曰:“因我得礼你,莫放屁撒屎,带累天下人,错认自家底。”上堂,举赵州和尚在东司上见文远侍者过,蓦召文远,远应诺,赵州曰:“东司上不可与汝说佛法。”师颂曰:“明明道不说,此理凭谁识,春风一阵来,满地花狼藉。”送行者求僧,偈云:“山前麦熟雨初晴,桑柘青连柳色新,毫发不存风骨露,头头总是比丘身。”

  云居蓬庵会禅师法嗣


  ○万松坏衲大琏禅师

  赞出山相佛,偈曰:“行满功圆彻骨穷,不胜羸瘦发髼松,弥天罪过今无数,毗舍耶中一欵供。”

  增集续传灯录卷第一


增集续传灯录卷第二

    径山兴圣万寿禅寺前住持比丘吴郡文琇集

  大鉴下第十九世

  天童密庵杰禅师法嗣


  ○杭州灵隐松源崇岳禅师

姓吴氏,生於处州龙泉之松源,故因以为号。自幼卓荦不凡,未尝嬉戏。年二十三弃家,衣扫塔服。首谒灵石妙公,继见大慧於径山。闻大慧称蒋山华公为人径捷,即往参。一夜举狗子无佛性话有省,即以扣应庵,庵举:“世尊有密语,迦叶不覆藏。”师云:“钝置和尚。”应庵励声一喝,师便礼拜。应庵大喜,以为法器,说偈劝其祝发。隆兴二年,始得度於临安西湖白莲精舍。徧历诸大老之门,罕当其意。入闽见木庵永公,木庵一日举:“有句无句,如藤倚树”。师云:“裂破。”庵云:“琅琊道好一堆柴聻。”师云:“矢上加尖。”庵云:“吾兄下语,老僧不能过,其如未在,他日,拂柄在手,为人不得,验人不得。”师云:“为人者,使博地凡夫,一超入圣域,固难矣!验人者,打向面前过,不待开口,已知渠骨髓,何难之有。”庵举手云:“明明向汝道,开口不在舌头上,后当自知。”及见密庵於衢之西山,随问随答,庵但微笑,师切於道,至忘寝食。庵移蒋山,华藏、径山皆从之,会入室次,问旁僧:“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师侍侧,豁然大悟,乃云:“今日方会木庵道:开口不在舌头上。”庵迁灵隐,遂命师为第一座。旋出世吴郡澄照,徙江阴光孝、无为冶父、番阳荐福、四明香山、苏之虎丘。庆元三年,被旨补灵隐,示众曰:“明眼衲僧,因甚打失鼻孔,有贼无贼。”上堂:“大凡扶竖宗乘,须具顶门正眼,悬肘后灵符,只如保寿开堂,三圣推出一僧,保寿便打。三圣道:‘与么为人,瞎却镇州一城人眼去在。’保寿掷下拄杖,便归方丈。二尊宿等闲,一挨一拶,便乃发明临济心髓,只是不知性命总在这僧手里,还有检点得出者么!昔年觅火和烟得,今日担泉带月归!”岁旦上堂:“元正改旦,事事成现,有时放行,有时坐断,不惜两茎眉,坐和盘掇转,佛法世法都卢一片,既是佛法世法,如何得成一片?但辨肯心,必不相赚。”上堂,拈拄杖云:“入荒田不拣,信手拈来草,怀州牛吃禾,益州马腹胀,怀宁独山张主管铸锅三口,宾头卢尊者,不知失却瑠璃碗,且道,落在什么处?”掷下拄杖云:“众眼难瞒。”上堂,举保宁勇和尚云:“大方无外,大圆无内,无内无外,圣凡普会,瓦砾生光,须弥粉碎,无量法门,百千三昧。”拈起拄杖云:“总向这里会去!苏卢苏卢,悉哩悉哩萨婆诃。”师云:“这老汉业识茫茫,不奈船何打破戽斗。”居灵隐六年,法道盛行,退居东庵,我属微疾,犹不废唱道。忽亲作书别诸公卿,垂二则语以验学者,曰:“有力量人,因甚么抬脚不起?”“开口不在舌头上。”又贻书嗣法香山光睦云居善开,嘱以大法,乃书偈曰:“来无所来,去无所去,瞥转玄关,佛祖罔措。”,跏趺而寂。实嘉定二年八月四日也,得年七十又一,坐夏四十,全身塔北高峰之原,待制。陆游放翁铭其塔有曰:“读师之语,峻峭崷崒,下临云雨,如五千仞之华山;蹴天驾空,骇心眩目,如钱唐海门之涛;虎狗股栗,屋瓦震堕,如汉军毗阳之战。”可谓临济正宗,应庵密庵之真子孙也,放翁其知言者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