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明集

  通源曰。道也与佛逗极无二寂然不动。致本则同感而遂通逢迹成异。
  周之问曰。论云。致本则同请问。何义是其所谓谓本乎。言道家者。岂不以二篇为主。言佛教者亦应以般若为宗。二篇所贵义极虚无。般若所观照穷法性。虚无法性其寂虽同位。寂之方。其旨则别论。所谓逗极无二者。为逗极于虚无。当无二于法性耶。将二涂之外更有异本。傥虚无法性其趣不殊乎。若有异本思告异本之情。如其不殊愿闻不殊之说。
  通源曰。殊时故不同其风。异世故不一其义。吾见道士与道人战儒墨道人与道士狱是非。昔有鸿飞天首积远难凫。越人以为凫。楚人以为乙。人自楚越耳。鸿常一鸿乎。夫澄本虽一吾自俱宗其本鸿迹既分。吾已翔其所集。
  周之问曰。论云。时殊故不同其风。是佛教之异于道也。世异故不一其义。是道言之乖于佛也。道佛两殊非凫则乙。唯足下所宗之本。一物为鸿耳。驱驰佛道无免二失。未知高鉴缘何识本轻而宗之。其有旨乎。若犹取二教以位其本。恐战狱方兴未能听讼也。若虽因二教同测教源者。则此教之源每沿教而见矣。自应鹿巾环杖。悠然目击儒墨訚訚。从来何诤。苟合源共是分迹。双非则二迹之用。宜均去取。奚为翔集所向勤务唯佛。专气抱一无谨于道乎。言精旨远。企闻后要。
  通源曰。汝可专遵于佛迹。而无侮于道本。
  周之问曰。足下专遵佛迹。无侮道本。吾则心持释训业爱儒言。未知足下雅意佛儒安在。为当本一末殊为本末俱异耶。既欲精探彼我方相。究涉理类所关。不得无请。

  重与周书并答所问

  张融白。吾未能忘身故有情。身分外既化极魄首复为子弟留地。不欲使方寸旧都日夜荒没。平生所困横馗而草。所以制是门律。以律其门。非佛与道门将何律。故告气缓命凭魄申阴。数感卜应通源定本。实欲足下发予奇意。果能翔牍起情妙见正祈。既起所志今为子言。
  周之问曰。论云。致本则同请问何义。是其所谓本乎。
  答彼周曰。夫性灵之为性能知者也。道德之为道可知者也。能知而不知所可知。非能知之义。可知而不为能知。所知非夫可知矣。故知能知必赴于道。可知必知所赴。而下士雷情波照鼓欲参神。精明驱动识用沈蔼。所以倒心下灌照隔于道。至若伯阳专气致柔。停虚任魄载营抱一。居凝通静静唯通也。则照无所没魄绪停虚故融然自道。足下欲使伯阳不静宁可而得乎。使静不泊道亦于何而可得。今既静而两神。神静而道二。吾未之前闻也。故逗极所以一为性游前简且韵猖狂旷不能复行。次战思定霸宇内。但敷生灵以竦志。庶足下罔象以扪珠。是以则帝属五而神常一。皇有三而道无二。凫乙之交定者鸿之乎。吾所以直其绳矣。
  周之问曰。言道家者岂不以二篇为主。言佛教者亦应以般若为宗。二篇所贵义极虚无。般若所观照穷法性。虚无法性其寂虽同。住寂之方其旨则别。
  答彼周曰。法性虽以即色图空。虚无诚乃有外张义。然环会其所中。足下当加以半思也。至夫游无荡思。心尘自拂。思以无荡。一举形上。是虽忘有老如骞释。然而有忘释不代老。当其神地悠悠精和坐废寂然以湛。其神遂通以冲其用。登其此地。吾不见释家之与老氏涉其此意。吾孰识老氏之与释家。逗极之所以无二亲情故妙得其一矣。直以物感既分应物难合。今万象与视听交错。视听与万象相横。著之既已深。却之必方浅。所以苦下之翁且藏即色。顺其所有不震其情。尊其所无渐情其顺。及物有潜去人时欲无。既可西风昼举而致。南精夕梦汉魂中寐不其可乎。若卿谓老氏不尽乎无。则非期于得意。若卿谓尽无而不尽有得意。复爽吾所期。卿若疑老氏尽有而不亮以教。则释家有尽何以峻迹。斯时卿若以释家时宜迹峻。其犹老氏时峻此迹。逗极之同兹焉余意。
  周之问曰。论云。时殊故不同其风。是佛教之异于道也。世异故不一其义。是道言之乖于佛也。道佛两殊则凫则乙。
  答彼周曰。非凫则乙迹固然矣。迹固其然。吾不复答。但得其世异时殊。不宜异其所以之异。
  周之问曰。未知高鉴缘何识本。
  答彼周曰。综识于本已吐前牍。吾与老释相识正如此。正复是目击道斯存。卿欲必曲鞠其辞。吾不知更所以自讼。
  周之问曰。若犹取二教以位其本。恐战狱方兴未能听讼也。
  答彼周曰。得意有本何至取教。
  周之问曰。若虽因二教同测教源者。则此教之源每沿教而见矣。
  答彼周曰。诚哉有是言。吾所以见道来一于佛。但吾之即此言。别有奇即耳。
  周之问曰。自应鹿巾环杖悠然目击儒。墨訚訚从来何诤。
  答彼周曰。虞芮二国之斗田。非文王所知也。碎白玉以泯斗其别有尊者乎。况夜战一鸿妄军凫乙。斯自鹿巾之空负头上。环杖之自诬掌中。吾安得了之哉。
  周之问曰。苟合源共是分迹。双非则二迹之用宜均去取。奚为翔集所向勤务唯佛。专气抱一无谨于道乎。
  答彼周曰。应感多端神情数广。吾不翔翮于四果。卿尚无疑其集佛。吾不翔翮于五通。而于集道复何悔。且宝圣宜本迹匪情急。矧吾已有所集方复移其翔者耶。卿得其无二于两楹故。不峻督其去取。
  周之问曰。吾则心持释训业爱儒言。未知足下雅意佛儒安在。为当本一末殊。为本末俱异耶。
  答彼周曰。吾乃自元混百圣同投一极。而近论通源儒不在议。足下今极其儒。当欲列儒围道。故先属垣耳隙思潜师。夜以遂图掩天城。恐难升之险非子所跻。则吾见师之出不见其入也。吾已谓百圣同所投。何容本末俱其异。更以历势倒兵。恣卿智勇。吾之勇智自纵横凑出。

  周重答书并周重问

  周颙顿首。夫可以运寄情抱非理何师。中外声训登涂所奉。而使此中介分然去留无薄。是则怏怏失路在我奚难。足下善欲言之。吾亦言之未已也。辄复往研迟承来折。
  通源曰。法性虽以即色图空。虚无诚乃有外张义。所以苦下之翁且藏即色。顺其所有不震其情。尊其所无渐清其顺。
  周之问曰。苦下之藏即色信矣。斯言也。更恐有不及于即色。容自托以能藏则能藏者广。或不独出于厉乡耳。夫有之为有物知其有。无之为无人识其无。老氏之署有题无出斯域。是吾三宗鄙论。所谓取舍驱驰未有能越其度者也。佛教所以义夺情灵言诡声律。盖谓即色非有故擅绝于群家耳。此涂未明在老何续。但纷纷横沸皆由著有。迕道沦俗兹焉是患。既患由有滞而有性未明。矫有之家因崇无术。有性不明虽则巨蔽然违谁尚静涉累实微。是道家之所以有裨弘教。前白所谓黄老实雄者也。何旧说皆云老不及圣。若如斯论不得影响于释宗矣。吾之位老不至乃然。夫大士应世其体无方。或为儒林之宗。或为国师道士。斯经教之成说也。乃至宰官长者咸托身相。何为老生独非一迹。但未知涉观浅深品位高下耳。此皆大明未启权接一方。日月出矣爝火宜废。无余既说众权自寝。足下犹欲抗遗燎于日月之下。明此火与日月寝源。既情崇于日月。又无侮于火本。未知此火本者将为名乎。将或实哉。名而已耶。本道安在。若言欲实之日月为实矣。斯则事尽于一佛不知其道也。通源之旨源与谁通。
  通源曰。当其神地悠悠精和坐废。登其此地。吾不见释家之与老氏涉其此意。吾孰识老氏之与释家。又曰。今既静而两神。神静而道二。吾未之前闻也。又曰。伯阳专气致柔。停虚任魄魄绪停虚。故融然自道也。又曰。心尘自拂一举形上。
  周之问曰。足下法性虽以即色图空。虚无诚乃有外张义。窃谓老释重出对分区野。其所境域无过斯言。然则老氏之神地悠悠。日悠悠于有外。释家之精和坐废。每坐废于色空。登老氏之地则老氏异于释。涉释氏之意则释氏殊于老。神既静而不两。静既两而道二。足下未之前闻。吾则前闻之矣。苟然则魄绪停虚是自虚。其所谓虚融然自道。亦非吾所谓道。若夫心尘自拂一举形上。皆或未涉于大方。不敢以通源相和也。
  通源曰。足下欲使伯阳不静宁可而得乎。使静而不泊道亦于何而不得。
  周之问曰。甚如来言吾亦虑其未极也。此所谓得在于神静。失在于物虚。若谓静于其静非曰穷静。魄于其魄不云尽魄。吾所许也。无所间然。
  通源曰。若卿谓老氏不尽乎无。则非相期于得意。若卿谓尽无而不尽有。得意复爽吾所期。
  周之问曰。尽有尽无非极莫备。知无知有吾许其道家。惟非有非无之一地。道言不及耳。非有非无三宗所蕴。傥余瞻虑唯足下其眄之。念不使得意之相爽。移失于。有归耳。
  通源曰。非凫则乙迹固然矣迹固其然。吾不复答。又曰。吾与老释相识正如此。正复是目击道斯存。又曰。得意有本何至取教。又曰。诚哉有是言。吾所以见道来一于佛。
  周之问曰。足下之所目击道存得意。有本想法性之真义。是其此地乎。佛教有之。足下所取非所以何至取教也。目击之本即在教迹。谓之凫乙则其鸿安渐哉。诸法真性老无其旨。目击高情无存老迹。旨迹两亡索宗无所论。所谓无侮于道本。当无悔于何地哉。若谓探道家之迹。见其来一于佛者。则是真谛实义。沿文可见矣。将沿于道章而得之乎。为沿于德篇而遇之也。若两无所沿而玄得于方寸者。此自足下怀抱与老释而为三耳。或可独树一家。非老情之所敢建也。
  通源曰。虞芮二国之斗田。非文王所知也。斯自鹿巾之空负头上。环杖之自诬掌中。吾安能了之哉。
  周之问曰。足下谓苦下之且藏即色。则虚空有阙矣。足下谓法性以即色图空。则法性为备矣。今有人于此。操环杖而言法性。鹿巾之士执虚无而来。诮曰。尔不同我吾与尔斗。足下从容倚棘听断于其间曰。皆不可也。谓其鹿巾空负于头上。环杖自诬于掌中。以足下之精明持达而判讼若斯。良虞芮之所以於邑也。
  通源曰。吾不翔翮于四果。卿尚无疑其集佛。吾翮不翔于五通。而于集道复何晦。
  周之问曰。足下不翔翮于四果。犹勤集于佛教。翮不翔于五通。何独弃于道迹乎。理例不通方为彼诉。
  通源曰。当欲列儒围道故。先属垣耳隙。
  周之问曰。足下通源唯道源不及儒。吾固疑其阙。是以相访。但未知融然自道唯道能融。将道之融然循儒可会耶。虽非义本纵言宜及想释本暇。幸惠余音。
  余寻周张难问。虽往复积卷。然两家位意理在初番。故略其后文旨存义本。

  谢镇之书与顾道士

  谢镇之白。敬览夷夏之论。辩搉一源详据二典。清辞斐暐宫商有体。玄致亹亹其可味乎。吾不崖管昧竭窥幽宗。苦思探赜无阶毫糩。但镜复逾三味消鄙惑。聊述所怀庶闻后释。
  论始云。佛是老子老子是佛。又以仙化比泥洹长生等无死。爰引世训以符玄教。纂其辞例盖以均也。未讥翦华废犯亦犹虫欢鸟[曷*舌]非所宜效。请试论之。案周孔以儒墨为典。老庄以辨教明筌。此皆开渐近方。未备洪拓也。且虫鸟殊类化道本隔。夫欲言之宜先究其由。故人参二仪是谓三才。三才所统岂分夷夏。则知人必人类兽必兽群。近而征之七珍人之所爱。故华夷同贵。恭敬人之所厚。故九服攸敦。是以关睢之风行乎四国。况大化所陶而不洽三千哉。若据经而言。盖闻佛兴世也。古昔一法万界同轨。释迦文初修菩萨时广化群生。于成佛而有其土。预沾慈泽皆来生我国。我阎浮提也。但久迷生死随染俗流。暂失正路未悟前觉耳。以圣人俯三达之智。各观其根知区品不同。故说三乘而接之。原夫。真道唯一法亦不二。今权说有三殊引而同归。故游会说法悟者如沙尘。拯沉济惑无出此法。是以当来过去无边世界共斯一揆。则知九十有五非其流也明矣。彼乃始言其同而未言其异。故知始之所同者非同。末之所异者非异。将非谬击瓦釜滥谐黄钟耶。岂不诬哉。至如全形守祀戴冕垂绅。披毡绕贝埋尘焚火。正始之音娄罗之韵。此俗礼之小异耳。今见在鸟而鸟鸣。在兽而兽呴。抗报万之一音感异类而殊应。便使夷夏隔化一何混哉。舟枯车溺可以譬彼。夫俗礼者。出乎忠信之薄非道之淳。修淳道者。务在反俗。俗既可反道则可淳。反俗之难故宜祛其甚泰。祛其甚泰必先堕冠削发方衣去食。堕冠则无世饰之费。削发则无笄栉之烦。方衣则不假工于裁制。去食则绝想嗜味。此则为道者日损。岂夷俗之所制。及其敷文奥籍三藏。四含此则为学者日益。岂华风之能造。又云。佛经繁显道经简幽。推此而言。是则幽者钻仰难希。显则涉求易望。简必不足以示理。繁则趣会而多津。佛法以有形为空幻。故忘身以济众。道法以吾我为真实。故服食以养生。且生而可养。则吸日可与千松比霜。朝菌可与万椿齐雪耶。必不可也。若深体三界为长。夜之宅有生为大梦之。主则思觉寤之道何贵于形骸。假使形之可练生而不。死此则宗。本异非佛理所。同何以言之。夫神之寓形犹于逆旅。苟趣舍有宜何恋恋于檐宇哉。夫有知之知可形之形。非圣之体。虽复尧孔之生。寿不盈百。大圣泥洹同于知命。是以永劫以来澄练神明。神明既澄照绝有无。名超四句。此则正真终始不易之道也。又刻船者祈心于金质。守株者期情于羽化。故封有而行六度。凝滞而茹灵芝。有封虽乖六度之体。为之或能济物。凝滞必不羽化。即事何足兼人。寻二源稍迹旷局异怀。居然优劣。如斯之流非可具诘。彼皆自我之近情。非通方之宏识。则知殊俗可以道甄哀哉。玄圣既邈斐然竞兴。可谓指虫迹为苍文。饵螫乳为醍醐。良可哀也。佛道汪洋智量不可以言穷。应迹难以形测其辩有也。则万相森陈若干峙立。其析无也。则泰山空尽与秋毫俱散。运十力以摧魔。弘四等以济俗。抗波若之法炬。何幽而不烛。潜三昧之法威。何远而不伏。宁疑夷夏不效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