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原教论


  三教论

  明道先生曰杨墨之害甚于申韩佛老之害甚于杨墨○佛老言甚近理又非杨墨之比所以为害尤甚○晦庵先生曰佛氏乘虚入中国广大自胜之说幻妄寂灭之论自斋戒变为义学然只是盗袭庄子之说今肇论有四不迁之说乃动中有静即东坡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之意此斋戒之学一变遂说出这一般道理及达磨入来又翻了许多窠臼说出禅又高妙于义学以为可以直超径悟其言祸福报应足以钳制愚俗为资足衣食之计遂使有国有家者割田以赡之择地以居之以相从陷于无父无君之域而不自觉盖释道之教皆一再传而侵其本真有国家者虽隆重儒学而选举之制学校之法施设举措之方既不出于言语文字之工而又以道之要妙无越于释老之中而崇重隆奉反在于彼至于二帝三王述天理顺人心治世教民厚典庸礼之大法一切不复有行之者。

  论曰三教圣人其言虽不同然皆足以开人心之天理救世俗之浇漓成帝王之治功也昔孔子礼述尧舜之道故能究心学之源推性德之用删诗定书系周易作春秋以垂后世曾子着大学子思作中庸而其言详矣自汉以来法而宗之虽未能尽行其说而所以致治效也亦不少矣汉明帝崇儒敬老风俗为之一变当时名节相尚非后代所及唐太宗用河汾之学而致太平继以狄仁杰姚崇宋璟张九龄李泌陆贽裴度皆用儒术称为名相宋初四朝专用儒者而天下治虽未有三代之盛而其效亦可见矣其弊也汉末诸儒嫉恶太甚而有党锢之祸唐末诸儒结交权势而有朋党之灾宋元丰诸儒作为生事乃成新法之患亦莫不因之以亡国然后世史臣论之不过成是败非而已孰能究其源哉使王介甫不为亢丰之政则学者尊之必不在周程之下矣若揣其源实心学不明之罪也心学不明以有为为尽性不能养中以诚明之道当时大儒不能斥其学术之差但以执拗目之执拗者谓之我相故有为之心莫不自我相起至今儒者虽学程朱之道我相甚焉以周遍计度之私临事物纷动之际坚存己见莫肯信人各以分别之心横起是非之论上不惧神明之照察下不畏民物之相违著书则妄解圣经处事则失机背理良由不知尧舜之道精一执中正已而百姓自化垂衣拱手无为而天下自平又不知古者帝王皆禀天为教国有政令先告于天故有肆类上帝之文三代之书动辄称天则王者事天此臣事君不敢专也先儒释天曰理释鬼神曰气则是无所主者矣虽释帝曰主宰又不言实有神圣之灵则祭天即是祭理飨鬼神即是飨气如此见解岂能真起至敬耶又议佛氏不应以祸福戒人则小人为非谓无祸福可降无所不至是教之为乱也又议杨墨之害甚于申韩何不公之甚耶杨墨学术虽偏尚不失为善人申韩之术刻湥残忍商鞅李斯行之坏先王之法制焚先圣之诗书反乎周孔之教莫斯为甚至今猾吏效之流毒未已未闻杨墨如是之甚也又以佛老言近理而害尤甚则悖理者其害小近理者其害大更不知何说也往往儒术乃以申韩辅之亦不自觉其非矣良由心觉不明故名世之士文章记诵而已淳谨者执古非今昧适时通变之道狂肆者有为任术或生事为乱之阶所以不能述天理顺人心为治世教民之本使二帝三王之道于是乎不行矣若此其弊也岂佛老之说能害之哉昔老子述上古为治之道列子称黄帝之政由是世尊黄老者其道尚清净无为以慈俭不争为行宽廉不扰为治故为华胥国之说佛经言上古之时三界相通天人相接故治人与治天之道相若则老子所述乃治天之教也是以兼有养生之言使有国者依而行之足以反古还淳渐革华伪者也且伯阳仕周而仲尼在鲁则声闻相接亦已久矣至于问礼又亲炙焉伯阳著书虽为关尹而发而其放言岂专为尹喜者哉使其非理则夫子退而赞之必不若是其重矣历子思孟子又未尝非之由是有专门之学曰道家者流至潢有盖公河上公表章其说曹参用之齐国大治起为汉相汉民安之文帝景帝躬行其意而天下大安矣但未有深造之者昔尽其道其治效岂若是而已哉唐韩昌黎不解其旨始非毁其说宋儒又甚焉盖不知孔子子思之所存则其理也深非浅识之所知矣其弊也或为长生诡异之说或行符药咒禳之方故汉武帝遭方士之诬唐宪宗中金丹之毒宋道君有失国之忧此非老氏之过乃怪诞之士托其名耳至若三武灭僧听其邪说此等未尝知黄老之学但习妖异之术而已故不旋踵而败佛道由是愈盛此其流之为弊也又何待儒者之议佛氏之辩哉释迦出现西干举古佛度人之教与无量劫诸佛同因及无量刹诸佛同说兼世出世间之法穷心性之源者也故能遍法界而咸被亘古今而常存佛未灭时五印度国无量亿众咸得三乘圣果至今未绝东流此土又化无数亿人上士闻之则明心见性入圣超凡下士闻之则亦识果知因改过迁善辅翊王政使不烦刑罚而治矣故世之名儒英才间气无不尊奉道门高士亦或兼通至唐而禅学大行教理亦着宗通讲贯心要粲然不亦盛乎其弊也或偏行枯寂之宗或作有为之福则有独善而不能及人乃至贪着而为供养若左溪有居山之癖梁武有舍身之愚观达磨圣谛之言永嘉劝友之书有以规之深矣然法流已久其弊必臻世道污隆此亦常理自五代至宋而禅分五灯各立宗旨解悟异途心学微矣而诸方大匠力拯颓风杰出丛林人亦不少至四灯与宋运俱终独临济一宗尚流今日然自中峰撤席未知道隐何方尚赖教有明文与心为证慧命未绝有若悬丝作者弗起予将何述其衰也亦非儒者毁之也呜呼三教之弊由人致之三教之兴由人作之不有明哲何以继其绪余且世人之习性不同好尚不一故教分三等各有专门使并行于世而不相悖则人不归儒必归于老不归于老必归于佛各随机以率之则世无不化之民而为恶者鲜矣为恶者少为善者多则天下大治心学于是乎明矣奈何自相排斥必欲独立而全化岂有是理哉且教门如网漉众生鱼虽于一目而得鱼必以万目而成网固不可以一门而为教也盖万法惟本一心推原此心三教一理而已曷相妨碍哉必欲毁二教而独行正所以自灭也幸隐君子知时而兴作而起之必有盛于古矣盖三教之书备而是非可辩大言者无验则狂肆之诤息诤息理明故学者不尚言而敦乎行矣三教圣人在天之灵岂不为之裕然哉。

  诸师人物雄伟论

  晦翁曰梁会通间达磨入来一切扫荡不立文字直指人心当时儒学废弛佛老之流又浅陋所以横说竖说没人奈何人才聪明便被他引诱去尝见画底诸师人物皆雄伟宜其杰然有立如此妙喜赞临济云当初若非这个定是做个渠魁观之信然气貌如此则富贵利达声色货利如何笼络得他住他视之无足动其心者。

  论曰达磨之来正佛法盛行之时也译经自汉至姚奉鸠摩罗什教文粗备而疏义始行固非浅陋老氏之流亦不乏人达磨虽是单提直指未有根堪之士所传不过数人唯粲可得其要领五传至黄梅曹溪始大行于唐乃遍于天下讲经莫盛于陈隋天台之教既兴而佛道备矣至唐又益之贤首慈恩二宗则讲与禅并盛着当代今但言禅门之盛盖未考尔然佛之为教义理深玄造诣殊特非上智之资不能入其阃奥故诸师气貌出群则才智可知矣至如富贵利达声色货利虽古今豪杰功业盖世者莫不被其笼络至死不悟唯佛门诸师其中有英雄之略具上智之资者多矣其心岂不知事业可以昭当时德泽可以被四海声名可以垂后世富贵可以及子孙而弃之有若弊屣略不少顾其介如此奈何信诐淫邪遁之辞而引惹之深系缚之固反有过于富贵利达哉吾知其必不然矣有生于数百年之下见其气貌如此不觉叹服则亦当知其心必非自私为利之徒何故毁之若是其深也闻其言既知其意也微见其貌又知其志也大然终却行而莫入边则与诸后学深闭固拒若将灭之岂非惑欤或曰先儒真信圣人之学躬践而笃行之欲比德于周公孔子未必惑吾佛之甚也亦不过欲立其教恐中衰而不吾若又虑其徒或趋入佛门而弗返姑为障蔽而已非实不知也愚曰不然若禅讲诸门而学者各有所尚其行既专遂不相下故诤论亦多矣然皆足以利世化民而不妨碍使儒释道亦并行而不戾虽各以其道自尊终不为排毁之言或兼学而互通之则心学岂不益明欤必诤论而优劣之非世教之福也孟子曰予岂好辩哉不得已也不得已者恐性理不明而无以为教也故曰道不虚行存乎其人今
圣朝兴隆三教必有其人出焉故于终篇之论乃拳拳而望之也。

  续原教论卷下

  音切

  骎

  (七林切)。

  靠

  (口告切)。

  梏

  (古笃切)。

  诐

  (彼寄切)。

  沆

  (何党切)。

  癖

  (匹辟切)。

  揉

  (女九切)。

  秤

  (昌孕切)。

  锱

  (仄饥切)。

  铢

  (市朱切)。

  跖

  (之石切)。

  殇

  (诗羊切)。

  狡

  (古卯切)。

  辊

  (古混切)。

  剽

  (孚妙切)。

  瞪

  (直开切)。

  瀚

  (汗音)。

  堵

  (都鲁切)。

  阱

  (慈井切)。

  浇

  (公尧切)。

  漓

  (吕支切)。

  璟

  (于景切)。

  泌

  (步必切)。

  贽

  (脂利切)。

  锢

  (古路切)。

  揣

  (初麦切)。

  拗

  (乌狡切)。

  鞅

  (于两切)。

  猾

  (▆刮切)。

  禳

  (而羊切)。

   (礼部主事安成曾凤仪施赀刻此
  绩原叙论下卷 吴江比丘明觉对 长洲徐普
  书 进贤洪以忠刻
  万历辛卯春清凉山妙德庵识)